太子和泰西,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未有人见过的泰西之地,一直在人们心头萦绕。
“咳”,弘治皇帝轻咳一下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强忍着心里不安和忧虑,弘治皇帝皱眉:“既然如此,就先等上两日,若是朕与刘公等人都像太子说的这般,就传旨下去,按此方法,人人都需要接种。
这两日,按太子的吩咐,将所有的牛群集中起来,采取牛痘,此事,不可有误会。”
朱厚照忧虑,不解的问道:“父皇,儿臣和父皇,刘公都……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接种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现在就应该尽快将此法实行来啊。
北通州连接运河,若是一旦沿途各镇,全都染上了天花……,只怕……”
弘治皇帝站了起来,他自有主意:“此事,朕自有分寸。
好了,都先退下吧,按朕的吩咐去做。”
没一会儿,外头却有宦官进来,道:“陛下,殿下刚出金水桥就折回了,说是,说是。”刘健……弘治皇帝有事求见。
弘治皇帝看了眼萧敬,笑着摇摇头:“他啊,朕就知道他会回来,叫进来!”
弘治皇帝的嗓门,瞬间的粗犷了许多。
朱厚照入了暖阁,颇有些不高兴的意味。
弘治皇帝定睛一看,觉得好笑,“怎么?觉得朕不信你?
“儿臣不敢。”
朱厚照嘟囔一句。
萧敬在一旁笑吟吟的搭腔:“殿下啊,若是陛下不信殿下,又怎么接种什么牛痘,那刘公,李公,咱家又怎么会都接种上啊。”
“那父皇为何不肯立刻………”
朱厚照有些不明白。
弘治皇帝摇摇头:“朕相信你找到了救治天花的良方,从此之后,天下在无天花肆虐,这是黎明百姓之福,是大明之福啊。
这些,都是加在你朱厚照身上的,所以,得让百姓知道,太子,身先试药,要让百姓知道,皇家把他们心里上的。
所以啊,这药,得从皇家开始,得从你朱厚照开始,再到天下人,哪怕此事依是十拿九稳。
至于耽误,耽误不了多久,就是现在开始接种,哪来的那么多牛痘?
倒不如趁着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磨刀不误砍柴工啊,你懂了吗?”
弘治皇帝说罢以后,朱厚照想了半天,拜倒,感慨万千:“儿臣做皇帝真的是不如父皇啊,父皇真是好心计啊…………”
…………
弘治皇帝无语凝噎:“好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对了,记得你的镇国报,准备好,这些日子将此事宣扬出来,好稳住民心。”
“儿臣明白了。”
没过两日,刘健发现了自己的身子出了疹子,好像得过天花一样。
刘健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怕的天花,如此恐怖的存在,现在居然这般轻易的,而且自己啥事都没有。
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刘健不敢耽误,入了宫。
入宫以后,刘健禀告:“陛下,臣种了牛痘之后,染了天花,出了疹子,可很快,就无大碍。
不知道陛下龙体是否有恙………”
弘治皇帝不顾颜面,捋起了袖子,那种痘之处,果然生了疹子。
弘治皇帝下意识不禁道:“萧敬,萧敬,朕看看你的。”
萧敬也是急忙撸起袖子。
一般无二。
紧接着,李东阳,谢迁也都风风火火的入宫来。
二人症状如太子说的一样,这就说明,太子的牛痘,真的可以预防天花。
众人喜极而泣,刘健更是不能自己:“得此贤太子,臣,臣叩谢列祖列宗啊………”
天花啊,太子战胜了天花,这不就是相当于,人力,可胜天了。
人定胜天,多牛逼啊,荀子光是提出来就很牛逼了,真是没有想象,有朝一日,他刘健居然能见识到,真是牛逼大发了。
弘治皇帝已是喜出望外,有些更咽,喜极而泣道:“列祖列宗保佑啊,保佑啊,怜惜朕操劳勤政,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
弘治皇帝面上掩饰不住喜悦,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心情此时激动到了极点:“传旨,京师,北通州即刻开始接种牛痘,内阁领头,发邸报,要告诉天下人,天花不足畏惧。”
“是,臣领旨。”
百姓不在乎科学,不在乎什么狗屁牛痘,接种什么的,一句最简单的话就足以让他们燃起希望。
他们只要接种那个什么牛痘,以后,就再也不会染上天花。
这牛痘几日来,量大无比,京师的将士,各部的吏员,百官勋贵乃至家眷,上上下下,该接种的通通接种。
只是简单的一刺,然后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之中被告知,如此一来,就算是种上了牛痘,只需的出些疹子,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久开始生出疱疹,基本上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疱疹脱落,结痂,抗体,便诞生了。
很快,士卒开始家家户户接种,发展到最后,按人头计算,有的人一天足足扎了七八次。
很快,京师开始恢复生机,北通州那边,好消息也接连传来,好几日都没有在出现新增的天花病人。
皇家印书局,工匠们开始忙活起来。
只不过作为主编的程敏政如今还在家中,不过倒也不碍事,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他。
字模都是现成的,活字印刷,只需要印刷前排版,再刷上油墨,准备好纸张就可万事大吉。
已经有识字的宦官开始校稿,挑了字以后便交给工头,工头开始排字,两三个个时辰便做的差不多。
又过了一会儿,朱厚照便来了。
今日,才算是镇国报真正的发刊之日啊。
上面的镇国报四个大字,乃是当今陛下亲笔手书,还有一行小字:为民喉舌。
这文章的来历也不得了,这一次两篇的文章,仔细端详了片刻,朱厚照不由拍着大腿,道:“好文笔。”
小太监心里嘀咕:“可不是好文笔嘛,陛下和刘公写的,写的内容就是应对天花,刚刚偷偷扫了一眼,后面的小半篇都是讲太子如何夙兴夜寐,不眠不休,宵衣旰食种出牛痘的。
这样的文章,大明朝境内也敢有人不买帐啊。”
朱厚照将管事的太监叫来:“父皇这篇,头版头条,刘公这篇,位置就差点就差点,放在下面。
记住了,一个字都不要更改,署名就是父皇和刘公的官职,听清楚了没。”
“奴婢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只是殿下,今夜,要印多少张啊。”
朱厚照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张?”
小太监松了口气,不多,这个不多。
“一千张?”朱厚照嗤鼻,“本宫的意思,有多少就要多少,一万张打底,就这,本宫都嫌弃不够。
印好以后,留下几百张在京师,其余的,最快的速度,沿着运河送往南通州那边,用快马送往九边,不得耽误。”
小太监傻眼了,这么多啊,这能卖的出去?
这小太监哪里知道朱厚照想的,手里捏着如此劲爆的消息,哪里还怕什么没有销路不成?
京师逐步恢复了秩序,毕竟,人都是要吃饭了。
街上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身上还算干净,看起来也激灵,乌漆漆的眼珠子在人群中转了转。
这少年竟是没有乞讨,背着个大袋子,手里高高举着一份报纸,清了清嗓子,想了想人家交给自己的那些词沿街就开始扯开了嗓子道:“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镇国报。
太子发行,陛下与首辅亲自撰文,大明朝战胜天花,卖报卖报,头版头条,大明朝战胜天花,一百文一份,一百文一份,走过路过别错过………”
这少年这么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些早起的家仆,也算是沾染了些习气,比一般的无知百姓懂上一些,竖起来耳朵听着。
太子,陛下,首辅,听着,就很有吸引力。
更多的人,则是惊愕。
镇国报这东西,大家都知道,也有人看过,知道是太子的买卖。
可是这,陛下,刘公撰文,这可就稀奇了。
这不就是说,内阁和宫里都在给太子站台?
所以啊,这报纸在众人心中的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毕竟,陛下撰文,这连邸报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再说了,一百文大钱,对百姓来说的好好想想这钱花的值不值,可是对于自家老爷,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说不准自己买回去以后,老爷还得夸赞一番。
于是乎,几百张留在京师的镇国报在短短时间
内哄抢一空。
至于送到九边和南边的,更是身价翻了又翻,还是供不应求。
不为别的,远在地方,哪里有什么机会面见天颜,揣摩陛下,首辅的心思。
这镇国报上,不就是有陛下,首辅的文章,这岂不过是天大的好机会?
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抄下来以后逐字研读,企图明白些什么。
这报纸传到南通州时,自然而然也到了在此的宁王手里。
朱宸濠带着世子朱建燧离开了南昌府,到了南通州准备走运河到京师。
结果,刚到南通州,这天花就在北通州爆发,这运河,自然而然也就停了。
-朝廷没办法,只得暂缓藩王入京。
不少藩王心里直乐,说不准过两天就回藩地去了。
可是没过两天,北边传来消息,说是什么牛痘可以防治天花。
本来以为是北边的无稽之谈,可到后来,邸报来了,这才证实,是太子发明了牛痘,遏制了天花。
北边也开始有人员南来,带来了更多的消息,此事,南边才开始相信。
朱宸濠捏着手里的镇国报,牙都快咬碎了。
“父王,接下来………”
朱建燧有些惶恐。
“能怎么办?恐怕这几日,皇帝对旨意就要到了,那个时候,谁不入京,谁就是找死?
这个太子,当真是个妖孽,就连天花都没办法对付他……”
朱宸濠眸子冷的要滴出水来。
“罢了,入京吧。”
不出朱宸濠所料,朝廷的旨意很快就到了:各藩接种牛痘,即刻启程入京。
十来日的光景,藩王们络绎到京,都已安排在这里住下。
各藩王之间,天南地北,虽说都是老朱家的人,可是却都素未蒙面,封地天南海北,要是近支倒还好些,要是些远支,只能是看着排行的字来判断,说到底,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也不认识。
藩王其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个而已,加上世子什么的,也才十来人。
可是这排场可不能小,那是脸面啊。
带来的仆役和随扈却是不少,这么一大帮子人,操着早就忘却的凤阳口音,说着陕西,江西话口音的官话,鸡同鸭讲,倒是叽叽喳喳有趣的很。
入京的时候,打前的几个仆役,再后头就是几个随扈,而此刻,两个蟒袍之人肩并肩的踱步出来。
年长的那个,戴着王冠,身披四爪蟒袍,看起来心思低沉,有些眼神阴鸷。
跟随在这年长之人身后的,则是一个蟒袍的青年,眉宇之间隐含着几分锐气,那一双眸子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王爷,世子,慢点,”前头的奴仆谄笑着提醒。
不过这二人却并不理会。
宁藩,也是百年大藩啊。
朱宸濠看了看京城,有些感叹“多少年了,本王才又来这京师。
待会看到皇城以后,你就知道,咱们的王府比起皇城,简直就是一推破烂。”
朱建燧点点头,低声道:“咱们宁王一系吃了多少亏?最后居然是燕王一脉捡到了天大的便宜啊。
到现在,咱们的祖宗还被天下人笑话是小丑………”
朱宸濠用手遥指着远处紫禁城轮廓,叹了口气,道:“当年一败,到现在,一去就是七十年啊。
七十年,他们住在皇城里,手掌天下,翻云覆雨,九五至尊,再看看你我,历代先王,就在南昌一地……”
朱建燧被父王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父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朱宸濠冷笑一声,左右张望一眼,道:“这里都是心腹之人,好歹孤王也是亲王,外人都被赶开,没什么不敢说的。
父王就是要告诉你,这是他们欠咱们宁藩的,今日仔细看看,他燕王可以靖难,又朝一日,咱们,也能夺了他的大位。”
说到这,朱宸濠眼里满是贪婪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