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雪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陆韫吃痛,赶紧退开三尺,她已经坐到桌子前吃早餐去了。
付梅早早就来府上熬了粥,做了包子,又做了道豆腐拌葱,都是按照陆怀雪和陆韫的口味做的。
做完饭,简单打扫了下卫生,付梅又回去给她儿子纳鞋底去了
陆怀雪喜欢吃肉,陆韫喜欢吃菜,两人口味天差地别。
付梅以前还笑陆韫,说他口味应该是随他亲娘。
陆韫通常是笑而不语,他觉得更可能是随他那早死的爹。
陆怀雪两三口吃完包子,跟陆韫说:“你把自己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过段日子我们去苏城。”
陆韫闷下一口热粥,眨眼:“昨儿那个人真威胁你了?”
那他昨天晚上怎么没听到打架声?
他今天早上,还特地去书房看了眼,书房还完完整整,不像打斗过的样子。
可这么轻易低头去苏城,不像她啊。
“没有。”陆怀雪说。
陆韫吃了一半的白菜包子放下了,“那你怎么这么快就要去苏城了。虽然我们本来就打算去,但是跟被人压着去不一样啊。”
“没有这回事。”
陆韫问号脸:“嗯?”
陆怀雪解释:“是我自己特别想去苏城,没有被逼迫,你别误会,萧大帅人挺不错的,以后见了面记得叫叔叔,礼貌点。”
“妈。”
“什么事?”
陆韫神色有点为难,犹豫几秒钟,说:“那个大帅昨天是不是打到你脑袋了?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俩昨天那针锋相对的样子,转头就跟我说那人挺不错?逗他呢?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萧大帅究竟是多大的人物,但拜访他家时带着荷枪实弹的警卫,就能知道那个人至少比他们东州的警长更大。
陆韫并不太出门,接触的最多的也就是一些陈爷的下属,或者是他的那些家教,而在东州这片地方,提到最多的也是关北的贺大帅,萧大帅这个人物他听都没听说过,应该不是这片的。
现在的局势,自立为大帅保守估计有二十多个。
陆怀雪冷冷盯着他。
陆韫咳嗽一声,低头啃了口包子,一连吃了好几口,又忍不住说:“妈,那个萧大帅看着不像个好人,要不还是别跟他多接触了。你别顾虑我,我没关系的,我也不是一定要去苏城,去国外也不错,外语方面,我可以多努力学习。”
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副很乖很听话,绝不添乱的样子。
陆怀雪:“……我有关系。”
陆韫抬头。
“乖,去苏城不是为了你,你还没这么重要。”
陆怀雪神色慈爱道:“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就行了,吃完饭就去做题吧。”
陆韫:“???”
不是为了他?他还没这么重要???
冬日天空晴朗,淡湖色的,院子里空荡荡的,连片叶子都没有。
这几天没下过雪,空气很凉。
陆怀雪昨晚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什么缓解下关系的好办法。
答应招揽多好,近水楼台,非要搞什么协议,那她现在反而去找上门,八成显得行事诡异。
头疼。
不知道萧习听什么时候回苏城,陆怀雪用了整一上午收拾了要带走的东西,还抽空去辅导了会儿陆韫的功课。
陆韫头都大了,看着她的黑眼圈,劝她赶紧去补觉。
陆怀雪怎么可能睡得着,事实上她还有些精神抖擞。
这几年她出任务,为了找合适的时机,能连着三天不睡,跟着目标人物移动。
一晚上不睡,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她是精神了,陆韫可不精神,越看书越想打瞌睡。
他年纪小,陆怀雪不让他碰咖啡碰茶叶之类提神的东西,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杯牛奶,还有葡萄干。
陆韫一点也不喜欢牛奶,但是陆怀雪威胁他不喝不长个子,他才一日三餐的坚持喝,而且要不是陆怀雪看着,他甚至想当水喝。
陆怀雪看着陆韫背书。
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后脑勺。
陆韫真的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原身太压着他读书了,导致他越来越叛逆,甚至更喜欢不让他读书陪他玩的继母。
陆怀雪对他上课气走先生,这一类的事,从来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他还是能不做题就不做,何况原身彻底拘束着他。
陆怀雪可没拿孩子讨好挽回章文卓的兴趣。
算算时间,章文卓和任茵,应该是今年回去。
陆怀雪不知道,章文卓面对带着儿子跑了的妻子,会有什么反应。
但他要是还来登报离婚那一套,就别怪她晚上去打断他几根骨头了。
原身最后,就是被他登报离婚这招给逼死的。
本来还能躲在母亲和哥哥安排的宅子里苟活,一封离婚登报,让全城文化人对陆家和陆芝指指点点。
很多迂腐的文人都说,闹到离婚的地步,有问题的一定是陆芝。
很可能是她不守妇道,章文卓才离婚。
不说出来,是他给陆家这个亲家面子。
陆怀雪舔了下牙齿。
男主这东西,不是打一顿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解决不了,就打死算了。
陆韫被压着背了一天的书,傍晚陆怀雪出门时,他脑袋都是晕乎乎的,满脑子单词公式。
萧习听让人来跟她说协议的细节,陆怀雪差点忘了这回事,人到门口敲门,她才出去。
来人是张陕。
“陆先生,以后大家也是半个同事,还望多多指教。”张陕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只是笑容有点僵硬。
陆怀雪对他有印象,跟他握了下手。
“萧大帅没来吗?”
张陕一愣,没想到她会问,片刻摇头:“大帅今天要处理政府那边权利交接的事,没有空闲。”
他听说昨天两人差点打起来,没想到这位还问他们大帅怎么不过来。
“协议呢?”
张陕把打好的协议给她看。
陆怀雪细细看完,盯着萧习听的签名多看了一会儿。
他写的字非常端正,一笔一划,笔迹尾端用力压下去,带分锐利。
陆怀雪用指腹摸了下,站起来,从书架上拿只钢笔,给了张陕,要求他拿钢笔改几条,她说他改。
张陕本来皱起了眉头,以为她想再争取一下更多的利益,他们这些做专业杀手的心都黑,要钱不要命,认钱不认人,他有点担心她狮子大开口。
结果她一说下来,改的全是对萧习听有利的一方面,几乎把合同里能让的利益都让了。
张陕听的几乎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陆怀雪。
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容清秀,有双锋芒锐利的眼睛,瞳仁很黑很亮,站的很直,低着头,跟他一字一句细说,怎么修改条例。
张陕看了几秒钟就不再看她,连忙低头按照要求修改协议内容。
白送的利益,不要白不要。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抽了哪门子风,但是张陕专业做这个的,协议上他把关,也不怕被她坑了。
她的手按在桌子上,这是双一看就很有力量感的手,拳峰有厚厚的茧,指头骨节分明,筋骨脉络清晰明显,
“为什么这么改?”写完一行,张陕忍不住,问她。
他真的好奇这个杀手怎么想的,今天出门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陆怀雪没说为什么,想着这个问题还是等萧习听亲自问她较好。
“没有为什么。”
她顿了顿,又添了句:“以后你们大帅有什么小麻烦……或者看谁不顺眼,可以找我,我不收钱。”
张陕听了,简直惊喜,但是惊喜之外,更加疑惑不解,又问她一遍为什么。
要知道她当着姓陈的面,可还是讨价还价的,突然待遇提高到这种层次,让人匪夷所思,他真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都要怀疑,他现在还没起床,这都是在梦里发生的。
陆怀雪摇头:“你把话带到就行。”
张陕拿着改的跟原来相差甚远协议回去,路上还忍不住捏自己的肉,疼了半天确实真的不是做梦。
他们大帅究竟对陆先生干了什么?
昨天他没跟着过去,实在太遗憾了,只听说差点打起来,具体的他得再找人问问。
有什么小麻烦,或者看谁不顺眼就去找他,这话怎么就那么……
张陕实在形容不出来,或者说心里想的几个形容词都比较违和。
张陕回了萧习听临时住的公馆,萧习听正接待东州剩下的官员和警察局的局长。
萧习听向来做事干净利落,他直接把东州临时的政府换了一大半他的人,警察局那边他没打算撤职,还用原来的那批人,就是在基础上添一些刚收下的人手。
等他谈完,天色已经黑沉,暮色半压着整片天空,将暗未暗。
这时候,并未多晚,只是冬天天色黑的早。
“大帅。”
张陕见到萧习听,就把陆怀雪已经签好字的协议给他。
“按照陆先生的要求改了些条例。”
张陕倒是不知道陆怀雪的身份,去查陆怀雪的背景时,萧习听用的保密性更高的地下探子,除了去调查的探子,也只有他知道陆怀雪的身份。
他也知道男人的身份行事比较方便,如果告诉手下人陆怀雪是个女人,他们难免轻视一些,这是人之常情,而萧习听不想他们因为这个得罪陆怀雪,那女人的实力远超正常人。
他看了遍协议,越看眉皱得越深。他问:“这样改……她同意了?”
张陕看看他脸色,说:“大帅,陆先生要求这么改的。”
看样子,大帅对合同改的内容,也很惊讶。
张陕想起陆怀雪交代的,又说:“陆先生还说,大帅您以后有什么小麻烦,或者看什么人不顺眼,找他就行,他给您解决。”
萧习听脱口而出:“她脑袋被门夹了?”
书房安安静静,针落可闻。
张陕低着头,心说可不是嘛,他也是这么想的。
萧习听又翻了两遍合同,确定肯定是那么改的。
见鬼。
陆怀雪昨天冒险劫持他几分钟,不就是为了能跟他不扯上太深的关系?
萧习听看着这份合同,实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