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听得心头一紧,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笑着接过来香烟,那伪军营长竟还为他划火点燃。自己也点燃了一口香烟,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起来,那伪军营长死盯着林飞的脸,手里悄悄地摸向腰间。
伪军营长有些有恃无恐,这辆车的外面都是他们的人,就是脚踏板上都站着人,水箱盖上还坐着人,甚至是车厢顶上都坐着人。这些李承晚的兵都是二流子,娇生惯养,这山路早把他们累坏了,就是营长阻拦都拦不住啊。这时要是打起来,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营长。
“你少胡说八道了,这种话可不是乱说的。如果我们不是自己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吗?”林飞鄙夷的骂了一声,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语气轻松。
“你确实不像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是抓住北韩棒子那是往死里整,让他们后悔爹妈生了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对我们也是这般残酷的,这就是共产党说的阶级斗争吧,你死我活。难道你家没有遭到劫难吗?你还同情这些北韩赤匪。”伪军营长愤愤不平。
林飞笑道:“我不懂你说的阶级斗争,是战争就有流血,但是这些战俘目前还不能杀,我听说这山里还有他们的一支摩步旅,虽说是被打败打残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有大官在里面,能够抓到岂不是一件功劳?这些是活口啊,再说了,咱们不是抓住他们的人员就洗脑成自己人吗?杀了可惜。”
“谁他妈的想出来这主意的,这不是胡闹吗?他们的人被共党洗脑了,对我们恨之入骨,拿起我们的武器再杀我们的人,那不是哭都来不及吗?出这主意的就是他妈的混蛋!”伪军营长还想着报仇,愤愤不平地骂道:“让老子带这种兵,睡觉都做噩梦啊。”
林飞嘿嘿一笑:“你嘴上积德吧,这是李承晚大总统说的,难道他是你说的混蛋吗?”
“啊——这——”伪军营长的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吭气了,精神完全垮下来了。
小小的军官竟然大骂被美国人追捧的韩国大总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知情者甚至可以当场以叛国罪枪毙了他。伪军营长的嘴唇哆嗦起来,叼在嘴上的香烟也掉在了地上。李承晚那可是铁血的政客啊,大手一挥,多少人头落地,杀他一个营长跟碾死一个臭虫差不多。
“啊,老兄,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咱们总统会有这么英明。啊,这,这伟人的脑子就是不是你我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啊,他太伟大了。嗨,我这是在说啥呢?老兄,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啊,兄弟在汉城乡下还有一个貌若天仙的表妹,如果老兄不嫌弃的话……”这家伙生死关头真是无耻至极啊。
“那是你这家伙口无遮拦,不是我。你不要把我和你搞在一块,该死的是你。我可是咱李大总统忠实的信奉者。战争年代,你那表妹求生都难,还留给我,啧啧,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最好收敛点,不要因为你的愚昧把表妹一家的性命都搭上了。”林飞不屑一顾地骂道,他这时捏住了伪军营长的把柄,还不好好敲诈一下吗?
“啊,老兄教训的对,你我同为大韩民国的军人,自当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兄弟胡说八道,还请老兄开恩,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说着,这营长苦着脸,从衣兜里摸出了两根金条,“这都是兄弟缴获来的,都归老兄了。”心痛不已地往林飞的口袋里塞去。
林飞似乎看到这位军营长为了抢劫老百姓的财物,滥杀无辜的场面,心中燃起了怒火。不过转而一想,伪军营长这是在讨好自己,如果不收,则会让他心怀恐惧和怨愤,甚至会狗急跳墙,那就适得其反了,自己的目的在于震慑他,利用他。
“好吧,不过咱们在外当兵打仗都不容易,这金条就一人一根吧,也算是我沾沾你的喜气。记住,下不为例啊。这次就算是你我不打不相识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伪军营长正在沮丧万分,听到了林飞的这句话,顿时精神焕发,虽然舍去了一根金条,好歹保住了狗命,这买卖太划算了!接下来的山道上,这家伙滔滔不绝地向林飞诉说着自己的战功,也让林飞进一步了解了敌人的部署。
卡车开出了十几公里,在寒风凛冽中,乘着夜色进入了一处广袤的军营,到处都拉着铁丝网,探照灯雪亮的光束晃来晃去,像巨兽的眼睛,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物。伪军营长到了这里,已是精疲力竭了,一路的颠簸快把他的腰都闪断了。
他懒洋洋地跳下车,转脸对着那些络绎不绝,蹒跚而行的部下大喝道:“娘的,在哪个娘们的被窝里把你们弄得这么娇生惯养啊。这才多远,就他妈的个个像根面条似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可是到家了。”
林飞带着自己的队员也跳下了车,伪军营长走过来,“老兄,我带你们去见我的长官吧,他会安排你们的住处的。至于这些冥顽不化的赤色分子,这里可是他们的天堂哪。”他说着,一挥手,命令几个伪军把这些衣衫褴褛的朝鲜人民军战俘押进牢房里去。
林飞把手一摆,“这事恐怕不需要烦劳你们,这些人都是我们抓来的,不劳他人费事了。兄弟你是不是想要抢功啊?哈哈,我们还要对他们进一步审讯呢,只要你配合得好,将来就是有功劳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伪军营长张口结舌,他确实想着抢功,林飞不是说这俘虏还知道他们的旅长的下落吗?如果撬开他们的嘴,那可是官升三级,黄金百两的大功啊,但是却被林飞识破了。不过在他们自己的营地里,林飞只是外来的客人,但现在自己不是有小辫子攥在对方的手里吗?
“啊,老兄你多心了,我只是按照我们的章程办事,没想到引得老兄不高兴了。这样吧,我陪着你一起去牢房,你可以看着他们关起来,再由你们的人和我们的人一起看管这些北韩的赤匪,你意下如何啊?”
伪军营长果然是见风使舵,林飞拿着他的短处,但是却还要功劳均沾,少不了自己的那一份,就是再出点力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向着林飞谄媚的笑着。还凑到林飞的耳边说道:“今晚,你我兄弟可以从这些北韩的俘虏中挑选两个娘们乐和啊。”林飞会心地一笑。
哇,这伪军对待战俘果然残忍,所说的牢房竟然是露天的围栏,大雪纷飞,抓来的战俘竟然密密匝匝,有几百人之多。站在围栏里的战俘满身满头都飘满了厚厚的积雪,有些人已经承受不住,而躺在地上冻僵了,人人像木雕泥塑般的站着。这样的话,战俘就是想要反抗,都冻得半死了。
“怎么会这样,这样不是活活地要他们的命吗?我们需要精壮的兵源,这是愚蠢的举动啊。这严寒的天气下,呆上几个小时,人就冻死了。”林飞惊诧地问道。
“老兄,你有所误会,这些都是刚抓来的赤色分子,都是那种被毒害至深的家伙,他们宁死不从,只能是先对他们进行教训一番,等到半小时后,再拉进去审问,如果还执迷不悟者,就干脆枪毙算了。”
伪军营长在一旁解释,同时吆喝着:“把这抓来的十几名家伙也关进去,让他们感受一下寒冷,让他们期盼着他们的金将军再来关怀照顾他们吧。娘的,不想好好做人,就让你们变成鬼。”说着恨恨地骂道:“老子真想多杀几个共匪。”
林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伪军的这一手果然厉害,意志不坚定者,遇上这种场面会意志动摇,投降变节;而那坚强的战士则会因为冻伤,无力反抗,只能是等待着被屠杀,这种方法快捷有效,杀一儆百啊。
金斗成的警卫员从林飞身边走过时,还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谁都看得出来,在这露天的牢房里呆上一阵子,还不得去掉半条命哪。这中国人没安好心,把咱们送进油锅里来了。其他的朝鲜战士也是满脸的愤恨和懊恼。
林飞暗暗地向这四肢发达的警卫员投去一个眼色,那家伙这才猛然惊醒,之前,林飞对他们透露过这种情况下的应变方法,刚才他那是懵住了,以为自己要为国尽忠了。只见他忽然在牢房前停住了脚步,两个伪军向他的后背砸去了枪托,大声骂着驱赶着。
“等一等!”林飞喝住了伪军,和颜悦色地问这警卫员:“怎么啦,你有什么话说吗?”
那警卫员高举双手,大喊着:“投降,我们投降,请饶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对抗大韩民国的军队了。我们认输了。”这话说得全场为之震惊,其实这种冰冻大活人的刑罚确实残酷,让人冻成冰棍胜过了一刀砍下脑袋,那种滋味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还不等伪军营长笑出声来,林飞俘虏的十几个朝鲜人民军战俘忽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双手,高喊投降,这当然是事先约好的,唯警卫员假扮的这中校马首是瞻,但在旁人看来,这是长官率先带头投降,底下的士气自然是一泄到底。甚至那露天牢房里都有好些人举起了双手“我们投降,请放过了我们。”
投降就像是瘟疫,是可以传染的,当一个人表现很英勇,或许会感动很多人;但如果一个领头人先垮下来,而且获得了优待,其他人就会毫无廉耻地纷纷仿效,将来谈起罪过来,都会算在这领头人身上,其他人只是盲从,被蛊惑的。
这也是为何抗战时,汪精卫身为国民政府副主席一经投降,就会有那么多的国民党的杂牌军纷纷倒戈,汪精卫就是他们的遮羞布嘛。林飞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想着含羞忍辱,卷土重来,但是这场面还是让他觉得悲哀。当然这也是他希望的见到的。
“哈哈哈,好啊,太好了,弟兄们,把这些关押的战俘中想要投降的通通地放出来,我要向师长去禀报,没想到共党的北韩棒子也是这么经不起考验。老子还没用上更多厉害的手段呢。这次算是立下大功了,老兄,你真是福星啊。”伪军营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脚都不知该迈哪一条了。
“兄弟,既然他们愿意投降,那可不能这么对待他们啦,得赶紧找个暖和的屋子让他们身上好受点,让他们吃饱喝足,将来他们都可以用来对付金日成这丧家之犬哪。”林飞在一旁建议道,说的营长不住地点头。
那警卫员和他的那些同志虽然对林飞大骂他们的首相大为不满,这种时候也知道林飞是为了让他们补充体力,养精蓄锐。关键时刻,即使是生命都要付出的,对自己人骂得越狠,那不就越能表明对首相的忠诚吗?不过这种忠诚是用极端的方式表现的。
转眼间,大批的朝鲜人就络绎不绝地走进了灯光明亮的大房子,伪军师长已知道这件事了,但是伪军营长却担忧起来,“老兄,这帮家伙不会在欺骗我吧,将来他们如果反水,那我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林飞暗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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