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王小鱼才避开重重埋伏,而镇南关之中,对李易极展开的一场诱杀行动也正在悄然进行。
钟治毫的人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递给了到了李易极手中,几日后,由李易极安排出了一位楚州下来的“神医”,通过集安镇的知县官的引荐,送进了军营之中。
那时张藩正带兵操练,由林三郎带着二个人里外检查了“神医”的衣服袖兜和靴子,又翻看了药箱,途中时不时丢出几句问话,一副谨慎十足的模样,没有查出任何异常才将人放了行。
在林三郎的注目下,神医煞有其事的为昏迷不醒的钟治毫把了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皮、舌苔,边按压钟治毫的胸口手臂、一边询问病情,得病之前用过的食物,现今正在服用的药物等,费了好一蕃功夫,才提出需要林三郎找个新木盆,煮沸热水,将他带来的药包煮进去盆浴。
军营之中上哪找新的木盆,而且军中每日饮用水、预备水皆有份例,由当日负责的小兵丁在早晨担足,想要额外煮出一盆洗澡水还得要去河边现挑,此言一听便知道这人有心将他们支走,林三郎早得了命令,对这假“神医”得满足所需,所以,当即身侧二人一个去买盆,一个去挑水,大帐内顿时空泛了不少。
见到“神医”的目光依然在钟治毫的身上打转,林三郎冷不丁的问道“大夫,您诊断出什么了吗?这钟守将,是得了什么病呢?”
“神医”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开始动手翻动钟治毫的身体床铺,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
林三郎觉察出了不对,紧上前两步,手压在佩剑上准备着随时抽出“大夫?!”
那“神医”摸索一番,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一张过于平凡的中年男子的容貌,露出有些格格不入的阴冷。
“告诉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十足的命令口吻“钟治毫的兵符去哪了,告诉我。”
林三郎愣了愣,被对方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声质问搞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神医”并没有给林三郎开口的机会,他眼神充满敌意,步步紧逼追问“兵符呢?解药呢?”
二人对视之时,从帐外传出一声足以掀翻棚顶的锣响,不仅林三郎被吓得一激灵,“神医”本人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失态的退了一步,将身后的椅子撞倒了。
呼吸之间,一群人自大帐外鱼贯而入,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拎着金锣的兵丁,其次便是那炀和张藩,他们身后又跟着周信与几个近卫兵,几人将大帐的出口堵的死死的,将后退几步,大惊失色的“神医”拦在帐里。
“神医”目眦尽裂的看着一众来人,咬着牙开口“你们......”
“锵!”那手持金锣的兵丁击响锣心,嘹亮刺耳的声响几乎将众人耳膜贯穿,让人不受控制的肩膀一怂,精神为之一震。
张藩首当其冲,一手揉了揉受罪的耳朵,一手抽出佩剑,欺身攻去,直指那人面门。
那人手无寸铁,但速度很快,夺过了床沿的药箱,一抖,就握了药瓶在手,狠狠的在地上砸碎,一时间,鹅黄色的粉雾弥漫整个大帐。
“小心有诈!”那炀飞快的捂住口鼻,周信已经迅速的拽住了张藩的胳膊,将刹不住车的张藩往后一扯,避开了那诡异的粉雾。
林三郎也捂住嘴,看着那人深陷粉雾之中,耳边听见那炀出言道“出帐再说,他跑不了!”
一众人赶紧退出大帐,帐外早有兵丁将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管帐里的人是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常年驻守镇南关的精锐之军的围堵。
这位“神医”确实也抵抗不了多久,纵使他身手了得,最后也还是寡不敌众,被远处的箭手射穿了前心,死前手里人捏着威慑众人的毒药瓶。
张藩等人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帐内已经断气的钟治毫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过于简单,如今只能收敛了二人的尸体,对营中其他不知内情的兵士只道钟治毫病急不治,草草敷衍了此事。
兵士们忽闻此消息都面面相窥,面露震惊,短短时间营中连失两位守将,且都是常驻营中多年的老将,一朝兵权尽落张家这位年轻的将军手中,不得不让人心生摇摆之意,以前和吴守将一党的人表情十分痛快,而一直跟随钟守将的忠党则如同沸腾的热油一般,由一名叫刘渡的兵丁带头炸了锅。
“还敢问张将军,昨日您还说钟将军好好的,不日便有良医进营治病,怎的今日人就没了。”他与那钟治毫向来亲密,刚开始便为这个原因同样被隔离了几日才放出来,目的便是不让他们迅速商讨对策、知会外人,失去了钟治毫他们这些头脑简单的兵丁便是被斩了头的盲蛇,只能胡乱的瞎撞。
张藩想起那夜,那渊将钟治毫一直不肯交出来的半枚兵符放在他手中说的那番话“没有把握的时候才需要用计谋,一旦胜券在握,便只需要行动。”
于是张藩居高临下的瞧着刘渡,用敷衍的态度说道“本将不是大夫,却也知道疫病凶险,动辄夺人性命也是有的,本将对钟守将的死也感到很可惜......”
“张将军!”刘渡竟然大着胆子打断张藩的话“咱们这些接触过钟守将的人可什么毛病都没有,是不是疫病谁又能知道!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何能这样说病死就病死了。”
这些日,这刘渡一直找不到契机提出质疑,但在私底下挑唆并且催动自己人议论张藩故意设计钟治毫此等言论时不时就能听见,张藩一直置之不理,这时,正好用此人开刀。
经刘渡一怂恿,一众忠党纷纷加入质疑声,仔细一看,人数还不少。
张藩阴沉下脸,原本尚有些少年英气未褪的容貌上顿时蒙了一层不可置疑的威严。
“我瞧着,你们是看我张藩太年轻,所以想要造反了。”他冷冷一笑,掀袍下了旗台,一步一步朝人群里的刘渡走去。
“顶撞将领,颠倒黑白造谣生事,扰乱军心,有没有人告诉告诉刘渡,此上几项依军法何以处之?”
有人很快答道“多出怒言、倔强难治,奸舌利嘴,斗是攒非,皆是立斩的过错!”
“好!”张藩左右唤来亲信“将他摁倒。”
刘渡没想到张藩真敢斩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左一右压翻在土地上,与他一条阵线的人也被张藩的气势所憾,一时间无人敢发出声音。
“你,张.....将军,你斩了我,也斩不掉悠悠之口!”刘渡毫无准备就吃了一嘴沙土,慌张的他来不及吐干净嘴里沙子,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便只能破罐破摔一般高喊“钟守将的死有可疑!我不服!”
张藩一手抽出腰间寒刃,一手则从腰间拿出兵符,亮于众人之眼。
兵符并非只有半枚,而是左右拼合成的整枚,真金材质的质感在火光映射下透着厚重的光芒。
“本将对罪卒行军法,何必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张藩此言,是对刘渡那些蠢蠢欲动的同党所说的。
众人都瞧到了张藩手中的兵符,除去钟治毫拥有的半枚不提,另外半枚可是皇帝所赐,意味着面前的小张将军是得了皇帝属意的人。
钟治毫手中的兵符如何得来的不少人心中都有数,纵使背后有九王撑腰,但到底这天下是皇帝的,他们这些人连九王的面都见不到,失去了钟治毫这个纽带,他们又是为谁做事,给谁卖命。
张藩借着火光看了几眼那些人的嘴脸,手起刀落,斩下了口中哭喊起来的刘渡的头颅。
带着热气血液溅了身边的人一裤腿,原本和刘渡一并起哄的人瞧着适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瞬就没了声息,一颗带血的头颅滚啊滚,一下就沾满了沙土,所到之处都有人嫌恶的避开眼神,丝毫不带半点怜悯。
张藩甩了刀上血珠,在看那些人已经不敢与他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