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放心吧。”佟羽眨了眨眼睛，“其实我都没告诉你，我之前也是学律师的，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季乔用食指轻轻地在佟羽的鼻子上扫了一下。
“那就好。”
“佟羽，你真就不能放过爸妈么？他们也是你的爸妈啊。不管怎么样，他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虽然他们现在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你也不能这么狠心，说不管就不管啊。我觉得那个张任说的有道理，辛鑫做的是不对，那让他们配我们钱就好了。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给点，肯定可以解决。如果我们有了钱，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以拿钱去治病，你还可以自己做个生意……我也可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我去相亲，让自己赶快嫁出去，这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你的想法，我对钱没兴趣，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把爸妈都抓进去吗？”
佟羽没说话。
季乔也没搭理佟晨，对佟羽说：“我已经帮你办好出院手续了，咱们现在就能出院。”
“好，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那我们走吧。”
佟晨也跟了过去。
“佟羽……”
“姐，我要回家了，你也不用照顾我了。你现在手里不是有点钱了么？你也有住的地方，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去找一份工作，好赚钱养活自己。如果你爸妈还能回来，那你还能继续吃他们的，他们要是真被抓起来了，你就只能自己吃自己了。还有你那个在国外的弟弟，他不是还要学费吗？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是不帮你弟弟筹学费，那他就只能回来了。”
佟羽把这些现实的情况和佟晨说了之后，佟晨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佟羽，你……你帮帮我吧，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不是了。”
佟羽拉着季乔离开了这里，佟晨还在原地震惊着，一时半会儿没跟上去。
季乔带着佟羽离开医院，佟羽在医院的花园边上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蓝天，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才是外面的空气。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在医院闻那个消毒水的气味儿，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消毒水了。”
季乔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佟羽。
佟羽歪着头看了季乔一眼：“我恢复记忆了。”
季乔还是没说话。
“欸，你的话不是变多了么？现在怎么又回去了？”
“……”
“行吧，那我们先回家，有什么话等回家再说。”
季乔默默地把佟羽带上车，然后开车回家。
回家之后，季乔还是没说话。
佟羽等季乔关上门之后，刚转过身来，趁着季乔没注意，就给了季乔一个壁咚。
“我恢复记忆了。”
“……”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季乔低头看着佟羽，眼神温柔。
“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我好像多了一个老公。”
“我们是合法夫妻。”
“是啊，我们是合法夫妻没错，是有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佟羽点头认同，“所以你是我老公咯？”
“不然呢？”季乔反问，“你想赖账？”
“没有啊。毕竟有结婚证在，我想赖账也赖不了。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你要和我结婚，而我竟然一时脑袋发热答应了……现在想想，当时我怎么这么缺心眼呢？”
“缺心眼？”季乔挑眉，“所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么？”
佟羽微微一笑，然后一把抱住了季乔。
“没有，我对你很满意。我就是感慨自己竟然这么有福气，可以和你这么好的人在一起。”佟羽一头扎进了季乔的怀里，“你对我真的很好，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是唯一一个。”
季乔搂住佟羽，轻轻拍着佟羽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惜，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不是我太难受了，就是我失忆了……你好像都不怎么了解真正的我。”佟羽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恢复记忆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就撒谎说我还没恢复记忆。你会不会气我骗了你？”
“不会，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季乔轻声笑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听佟大海说了。”
佟羽离开季乔的怀抱，看上去很难过。
“佟大海的事……”
“你放心，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其实失忆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难过。就像是现在这样……如果我还没恢复记忆，我也就不会知道我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竟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他还想……”佟羽深吸一口气，又扬起了一抹微笑，“不过也挺好的，现在想起来了，我也能彻底和那个家告别了。只可惜，我现在不知道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佟大海说我是代孕的……也许他们知道吧，但我又不想问。”
佟羽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她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是她又很清楚，她和她的亲生父母其实没什么关系。
她的亲生父母只是提供了一个结合的胚胎，然后这个胚胎就在王芳的肚子里成长了。
她吸收的是王芳身体里的营养，她是被王芳生下来的，是被佟家养大的。
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父母和她的关系应该很亲近，但却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觉得就算她真的找到了她的父母也没用，他们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她不是男孩，她是一个不健康的女孩。
她不能给他们传宗接待，她现在甚至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
她是所有人的负担，包括季乔。
“季乔，我现在恢复记忆了，我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我想过两天我或许应该找点什么事做。”
“你的身体还没好呢。有我在，我可以养着你。”
“不行，你不能让我一直做个米虫啊。”佟羽不同意，“我是个正常人，我得自食其力，要不然我就成废人了。你现在说的是好听，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如果将来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你就会发现，我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米虫。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给你撑不了什么场面，没办法让你骄傲，但我至少不能拖累你。”
季乔深深地看着佟羽：“你是这么想的？”
“是。最近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我自己不能再这么弱下去了，虽然我的身体确实不好，但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是个正常人。我再也不想过着被别人操控的生活了……”佟羽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那天我坐在辛鑫汽车的后座里，看着外面，我当时很想跳车，但是我连跳车的勇气都没有。这几天我就在想，如果辛鑫带我见的人不是辛瑞那种傻子，而是后来像辛瑞旁边邻居家的那个男人一样的人……那我该怎么办？如果真是那样，我可能还不如跳车呢。”
“你别这么想。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我保护你。”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但我要学会的是自己保护自己。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我在一个不喜欢我的家庭里长大，面对的是根本不是我家人的家人。我每天都在讨好他们，希望他们能对我好一点，希望他们能多看我一眼，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可能我所有的运气都用在遇见你上了，能遇见你，认识你，还能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事。”
以前佟羽就在想，她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呢？
可能也不会有多长。
大概也就是过一天是一天那么长。
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想了。
她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呢？
很长，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不能这么消沉下去。
“我决定做手术了。”佟羽说，“我知道手术费很贵，那你帮我先垫付好不好？等我工作之后，我会还给你。我想我应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季乔笑了。
“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终于想通了。”季乔在佟羽的脸颊上亲了亲，“我是欣慰你终于想通了。之前我和你说让你做手术，你担心的就只有钱，你怕你的钱不够支付手术费，你害怕医院。我始终都在想该怎么才能舒服你做手术，现在你总算想通了，我很高兴。”
“你说，是不是人在被欺负到家了之后，才会爆发呢？如果没发生这种事，如果我还是那样过下去，我可能也不会想着做手术。”佟羽伸了个懒腰，“这么说的话，我可能还得感谢佟大海，还有辛鑫，是他们让我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我以为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信念。”
“……”
季乔追问：“难道不是吗？”
“唔……也有，毕竟我还想和你继续在一起，我还想探索一下你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佟羽从医院出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比之前活跃了很多。
之前的佟羽身边就只有低气压，她每天的情绪都很低落，她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季乔刚认识佟羽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后来佟羽失恋了，她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更明显了。
现在佟羽身边似乎有了点正能量，至少她已经不执着于钱上，而知道为自己着想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质的飞跃。
只不过季乔的心里却没有因此而彻底放松。
佟羽不知道的是，她还失去了一个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
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佟羽，他希望佟羽永远都不知道。
不过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他都会在佟羽身边好好陪着她。
孩子没了没关系，只要佟羽还在就好。
他会治好佟羽的病，他和佟羽还会再有孩子的。
……
“季乔那孩子也不回家，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季何摆了摆手说：“他现在已经回医院正常上班了。”
“是吗？那他是忘了佟羽那丫头了？”
“并没有。之前他不上班，是因为佟羽失踪了，他一直在找。现在他上班，是因为佟羽又回来了，他不用找了。”季何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真不知道那个佟羽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说医院里有那么多人呢，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那么多人可以给他挑，喜欢他的也不少，他怎么别的都不喜欢，非得喜欢一个佟羽呢？”
“唉，其实说真的，我也觉得佟羽那孩子不错。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的家庭实在是……其实要说咱们也没见过她的家人，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光听他们说，就觉得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佟羽的家人没有那么多麻烦，那咱们也不会不准他们在一起。”
“可不呗。我听说啊，那个护士里面有个叫杨姗姗的，她就很喜欢季乔，而且她们家的家世也蛮好，可咱们这宝贝儿子就是不喜欢。那个佟羽……我看不止是她们家不是省油的等，她自己也不是啊。之前你找她谈过，结果她还不是不佟羽和季乔分开？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今天我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吧。不行的话，就让他带着佟羽。不能因为佟羽就不要咱们儿子，你说是不是？”
季何摆了摆手，也不想说什么了。
“随便吧，把他们两个都叫来也行，能见到季乔本人就行，我也好和他谈谈。季乔将来迟早是院长，他身边的人就算不能帮上他什么忙，那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季何看上去表情严肃，这是非得把佟羽从季乔身边赶走的坚定决心。
“你还是和孩子好好说吧，他是你儿子，咱们也不能对他太……”
“我知道。不过他既然是我儿子，那就得听我的话。这么多年，咱们家对他那么好，他要是再不停我的，那我不是白养他了吗？我就是要让他继承我的家业，这都是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