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上官瑾在慈宁宫遇刺,这一消息顿时传遍王宫每个角落,全体禁卫军悉数被甲执兵,对王宫各处进行搜查。
御林军则在何浩然的命令下,封锁各处宫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上官瑾此时早已被一众手下抬进了太后寝宫,碍于身份,随行禁卫军尽数留在门外警戒,只有她的两名贴身女护卫伴随上官瑾留在了寝宫内。
太后上官钰听闻阿姊遇刺,早已惊得花容失色,此时见上官瑾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顿时惊惶无措,没了分寸。
“姐姐……姐姐……”
上官钰一边摇晃上官瑾,一边转头对侍候一旁的宫女扯着嗓子喊道:“快去宣太医!”
几名宫女何曾见过太后如此失态,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转身朝外跑去。
原本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上官瑾,忽地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自顾自拍起了身上尘土。
这一变化,顿时令在场众人瞪大了眼睛。
“姐姐……原来你……没受伤……”太后上官钰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问道。
上官瑾就着烛光,从盔甲上拔下两支飞镖,庆幸道:“好在我贴身传了软甲,才不至于着了贼人的道。”
“真是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啊……”上官钰合起手掌激动道。
“我没受伤的事情暂时不要往外传!”
上官瑾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飞镖,幽幽道:“相反,还要传成我伤势严重,有生命之危……”
“将军这么做又是为何?”一名护卫疑惑问道。
“哼哼……”
上官瑾哼笑道:“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如今我给敌人制造机会,让他们先动,只要他们动了,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上官瑾能作为南方军团的统帅,身手头脑自然不是白给的。
上官钰满面欣喜,只见她抚着酥胸命令道:“你们还不按上官将军的吩咐去办?”
于是,只见慈宁宫外兵甲林林,宫内彻夜灯火通明,提着药箱的太医进进出出,一众宫女太监急色匆匆,宫内是不是还传来阵阵哭声……
御林军指挥所,何浩然正在调兵遣将,宫内闹刺客,还是太后居住的慈宁宫,作为御林军统领的何浩然,自然难逃其咎。
正在他忙得焦头烂额之际,手下来报:丞相公子王安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何浩然满脸疑惑。
随即又想起谢然早些时候找过自己,说是丞相请他到府中一叙,作为御林军统帅的自己,肩负王宫安危,况且最近关于王仁则密谋造反的消息传的路人皆知,自己为了避嫌,自然不能应允前往。
莫不是谢然请不动我,王仁则又安排自己的儿子来请?何浩然暗自猜测道。
但自己虽然贵为御林军统领,但丞相的面子自己也不好不给,于是,何浩然吩咐道:“请王公子进来吧。”
不多时,王安领着一名服饰奇特的异域女子走进指挥所,人还未到,只听王安哈哈一笑,远远地便扯着自己的破锣嗓说道:“何统领真是敬业,这么晚了还在忙着公干,王某佩服啊。”
对于丞相这位公子,何浩然自然是瞧不上眼的,市井里都传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纨绔而已。
但他毕竟是王仁则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何浩然于是拱了拱手,道:“何某公务繁忙,不知王公子有何贵干?”
王安双目毒光稍纵即逝,只听他道:“我奉家父之名,前来邀请何统领到家中一叙。”
何浩然心道,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
“丞相相邀,何某本不敢推辞,只是今夜宫内闹刺客,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还请王公子代何某向丞相告罪!”何浩然略一拱手道。
对于这样的回复,王安一点也不意外,如果他愿意去,早就跟着谢然前往了。
“也罢,不过我来,还有几句家父特意交代的话带给何统领……”王安说着,朝何浩然的亲兵望了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浩然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此处乃是御林军指挥所,防卫重重,晾他也不敢放肆。
“你们先下去吧。”何浩然吩咐道,几名亲兵便纷纷施礼朝门外走去。
待到偌大的指挥所内只剩何浩然、王安以及随他而来的异域女子后,何浩然悠悠道:“丞相有什么话,请说吧。”
王安先是仰头而笑,半晌后才捂着肚子,喘着粗气道:“我父亲要我告诉你,让你来世找个好人家投胎!”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侧的异域女子忽地标刺上前,手中一根筷子粗细、铁签一般的长剑当胸刺来。
“好快!”
何浩然作为御林军统领,一身功夫自然不差,可在来人迅若闪电的进攻中,他竟连拔剑自卫的机会都没有,无论他往那边躲,那把怪异的长剑始终锁定着自己心房位置。
“噗嗤!”
细剑让过何浩然胸口甲胄的缝隙,瞬间刺入他的心房。
何浩然犹如电击一般,顿时僵在当场,犹如一尊蜡像。
那异域女子前刺、拔剑、回身一气呵成,其剑着的快、准、狠无不令人惊诧。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王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领着那异域女子朝外走去。
“何统领有些困倦,已经睡着了,你们最好不要进去打扰!”王安出来后,对着守在屋外的御林军说道。
望着他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一名御林军将领嗤笑道:“如果没有你老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呸!”
过了半晌,众人见指挥使内依旧毫无动静,便推开房门朝内走去。
只见何浩然端坐在帅位,双目圆整,一动不动。
“何帅,各处宫门已经封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将领拱手问道。
等待良久,依旧不减何浩然反应。
众人随即面面相觑,然后恍身凑到何浩然身旁查看,这才发现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盔甲滴落,地上已经汇聚了一大片。
伸手一探鼻息,那名御林军将领惊叫道:“不好,何帅遇刺了!”
王安和那异域女子刚走到大门口,眼看就要跨过门槛离开。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响彻整个御林军指挥所,那是紧急情况的警示。
守在大门口的御林军闻声立刻拔出刀剑,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异域女子双目一寒,就要拔剑硬闯,却被王安一把拦住。
“狗胆!你们可知我是何人,竟敢拦路?”王安颐指气使地喝骂道。
门口御林军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报警声已响,任谁他们也不敢贸然放行。
就在门口侍卫与王安对峙时,几名御林军将领赶了过来,远远地,便有一人喊道:“何帅遇刺了,快快将王安拿下!”
“呼啦!”
一众御林军瞬时呈半圆形,将王安围在中间。
正在这时,谢然策马赶到。
“所有人住手!”
谢然勒停战马,任由马儿原地打转道。
“谢统领,王安刚刚行刺何帅……”一名御林军将领上前禀道。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马上的谢然喝断:“闭嘴!王公子贵为丞相之子,怎会行刺客之事?”
“可是……”那将领还要争辩。
“再敢栽赃诬陷,信不信本统领将你就地正法?”
谢然拔出腰间配剑,厉喝道:“今夜宫中刺客频频行刺,先是上官瑾将军,现在又是何统领,所有御林军听令,即刻起,所有人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宫门,违者格杀勿论!”
这时候,谢然的心腹将领也闻讯纷纷赶至,站在他身后拔剑应是,场面热烈异常。
原本忠于何浩然的几名御林军将领,此时也不得不听从谢然命令行事。
王安和那名异域女子,就这样在一众御林军的目送下,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御书房外,无数禁卫军张弓搭箭、持刀握枪,瞪大双眼警戒着。
丰王李泓此时脸色异常凝重,自从上官瑾见过自己后,没过多久,先是传来上官瑾在慈宁宫被刺,重伤不治的噩耗,刚才又传来御林军统领何浩然被刺杀于御林军指挥所的噩耗,这使他感觉自己生命危在旦夕。
望向一旁思维敏捷、头脑发达的梁思奇,只见他也是眉头紧锁,脸色煞白。
“如今上官将军遇刺,御林军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
梁思奇揉着下巴叹气道:“何统领又遇刺身亡,御林军大权则落到了副统领谢然手上,咱们真是一子错满盘数啊……”
“我看也未必!”
几人闻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名禁卫军打扮的将士昂首入内。
因为光线较暗,房间内几人竟没看清来人样貌。
只见那人跪在地上,缓缓摘下头盔,这才仰头道:“微臣拜见王上!”
“姨娘?!”
李泓看清来人样貌,一声惊呼便扑倒在来人面前,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身着普通禁卫军铠甲的上官瑾。
不错,来人正是被谣传为‘伤重不治’的禁卫军统领,上官瑾。
她在慈宁宫制造了自己遇刺不治的假象后,便褪去将铠,将自己打扮成一名普通的禁卫军,在一众部下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混到御书房来。
“姨娘平安无事,泓儿便放心了!”李泓眼含泪水,激动道。
梁思奇则神色一缓,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们的形式立刻就不同了,上官将军炸死,该是想借机给王仁则创造机会,让他不再有忌惮和顾虑,从而大大方方地举兵造反!”
“聪明!”
上官瑾闻言赞道:“只要王仁则敢公然举兵,我们自可名正言顺地给他迎头痛击。”
李泓闻言面色一喜,可很快便又双肩一塌,颓然道:“可是如今御林军大权落到谢然手里,此人是忠是奸,尚未定论,万一他倒向了王仁则,从而率御林军行谋逆之事,该如何是好?”
“谢然此人两头尖尖,腹中空空,属于典型的墙头草,只要我们表现出胜券在握,想他也不敢肆意妄为。”上官瑾幽幽道。
“如今调风雷军回来,恐怕已是远水救不了近渴了,姨娘,泓儿和母后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李泓对着上官瑾抱拳便要下拜,上官瑾面色一惊,连忙将他搀扶而起,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任何人别想伤害到你和你母后!”
这是上官瑾一天内第二次作出同样的保证了。
“上官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梁思奇对眼前这位巾帼英雄信心满满,随即问道。
上官瑾眼中杀意大盛,只听她狠声道:“接下来,我要先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