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1
——三年前保存下来的证据,就是小虾的尸体。
顾瑶此言一出,气氛一下子就冻住了。
饶是徐烁这样见过不少奇葩案件,什么白骨、干尸、分尸也都开过眼的刑辩律师,乍一听到这里,也是一惊。
安静了几秒,他将目光缓慢的投向阮时秋,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你那时候只有十六岁,就知道怎么保存尸体?”
阮时秋愣了愣,刚要回答,顾瑶已经先一步将阮时秋的手机放到徐烁面前。
“你先看看后面的文章吧,还没有发到网上,写的很详细。”
的确,要是这样一问一答是很浪费时间,还不如先把所有“内幕”通读一遍,这样大部分已获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徐烁花了一点时间看了文章,手里的咖啡杯也空了,看到一半时被顾瑶拿走蓄满,又放了回来。
徐烁没抬头,只是拿起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随即吁了口气,将手机还给阮时秋,一言不发的陷入沉思。
徐烁不吭声,顾瑶和阮时秋就耐心的等,几分钟后,他像是终于梳理好思路,原本搭在手臂上的手缓缓放到桌面上,五指轻轻敲了几下。
然后,他说:“我有几个问题,在下一步行动之前,我需要找到答案,同时还要商量出一个方案。前面虽然聊过一些应对媒体的策略,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
顾瑶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有疑问,刚好等你来了,咱们一起商量。”
话落,两人就不约而同的看向阮时秋。
停顿了一秒。
徐烁率先发问:“小秋,你在文章里说,小虾的尸体是你用一个行李箱装好,埋你们家的后院了?”
阮时秋吸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我怕放在别的地方,将来会被人找到,我家里没有找人料理花圃,早就荒废了,我父亲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阿姨也没管过,我想就算我坐几年牢,他们也不会突然想到去动那块地,所以就……”
“也就是说,小虾的尸体只是简单地装在行李箱里,并没有作干燥处理?”
阮时秋摇摇头。
所谓尸体的干燥处理,在上个案子里,顾瑶也听徐烁提过,在一些干燥的地方,尸体里的水分会快速蒸发,大幅度降低腐烂的几率,那么最后很有可能会变成干尸,而不是白骨。
徐烁又问:“挖坑埋尸,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办到的?”
阮时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看向顾瑶。
顾瑶说:“应该还有我。”
徐烁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他扬起一边眉梢,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是说,这主意是你出的?”
“三年前,小秋遇到这番变故,她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她当时最信任的人就是我,所以她第一时间找到我,我根据当时的形势帮她想了办法。不过……”顾瑶说到这里,又把话题抛给阮时秋,“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小秋,你的文章后半段没有提到我的参与,我知道,你是不想拖我下水,但是事到如今,你务必要把三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所有过程,细节,一个都不能漏掉。”
阮时秋轻轻点了下头,又喝了口温水,很快开始讲起三年前的事发经过。
三年前,当阮时秋发现筱飞侠是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她的精神受到了巨大打击,眼瞅着这个家就要被人夺走了,而她将会成为这里面唯一一个多余的。
阮时秋心烦气躁,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就算是成年人遇到了都会六神无主,想找人诉苦,何况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阮时秋把自己关在家里闷了几个小时,终于忍无可忍,跑出去连夜找到卢泓。
卢家的大宅里也只有卢泓一个人,他父母离婚后,父亲很少回家睡觉,要不就是在律师事务所,要不就是在酒桌上,“立坤”和“昭阳”一样,都是江城炙手可热的大律所,有接不完的案子,逛不完的局。
卢泓见到阮时秋和平时很不一样,一脸的灰心丧气,好像面临世界末日一样,自然就会关心的问上几句。
谁知阮时秋一张口,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丑事。
阮时秋还说:“阿泓,你说,以后我是不是就要管那个女人叫‘妈妈’了?我爸一直说喜欢男孩,现在有了小虾,会不会就没我的空间了?还有,他们会不会把我妈生前的房间清理掉,以后会不会是那个女人住进去?这些我真的不能接受,我的脑子好乱啊……”
阮时秋说着说着就哭了,卢泓沉着脸,说要为她出口气,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阮时秋知道,卢泓的父母离婚后,他父亲曾经多次有意找第二任妻子,而且也确实展开行动了,这里面有年轻的,也有年龄和他父亲相当的,有生意场上认识的白领,也有酒局上认识的傻白甜,每一个父亲都带回家里给卢泓过过目,想看看卢泓对谁投眼缘。
女人么,对卢泓的父亲来说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不需要太能干,凡事都冲在一线,像是他上一任妻子蒲明妍,那就太犀利了,根本不适合婚姻。
可是无论卢泓的父亲换多少个妻子候选人,卢泓都不满意,总能想方设法的把人折腾走,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可怖,甚至还有一次直接让那个女人破了相。
卢泓的父亲花了一大笔钱给对方去整容、修复,又赔偿了不少精神损失,这才把事情压下去。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卢泓,就算他没有成年又如何呢,他的行动力和破坏力已经摆在那里了,他的精神世界更是一片废墟。
就在这时,阮时秋和卢泓说了家里的事,卢泓一下子便将自己的遭遇代入进去,虽然还不认识阮时秋家里的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个人,但想来这些破坏别人家庭,介入别人生活的坏女人都是一个样的。
卢泓告诉阮时秋,别怕,他会帮她先办法的,这件事一定成不了。
听到这话,阮时秋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有点慌,拼命的想劝阻卢泓,可是卢泓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就这样,阮时秋不知所措的回了家。
屋里大家都睡了。
她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到清晨的时候,阮时秋才困得支撑不住,小睡了一会儿。
可是睡了没多久,她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的母亲在房间里服食了很多安眠药,还梦到母亲出车祸而亡。
阮时秋一下子惊醒了,她望着天外微亮的天,一个可怕的联想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爸和阿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母亲的精神医院,和车祸身亡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阮时秋母亲出事时,她还小,依稀只记得她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经常哭闹,还会和家里的阿姨诉苦。
出事那天,她母亲也是大哭了一场,精神极度崩溃之下开车出去的。
阮时秋想,会不会那天就是因为她母亲知道了父亲和阿姨的事情而受到刺激了呢,这些年她母亲和阿姨诉苦说心里话,阿姨是不是一直借由这个机会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呢?
这些事真是细思极空。
阮时秋越想越没底,就枯坐在床上直到天亮。
等她晃神的走出房间时,刚好看到母亲的房间门打开了。
她下意识走过去,便看到阿姨正在房间里翻找衣柜。
阮时秋问阿姨在干嘛,阿姨说,是她父亲说的,很多衣服物品都旧了,想捐掉。
阮时秋立刻跳脚。
她的反弹很大,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阿姨正面冲突,她甚至还将阿姨推倒在地,愤怒的咆哮着让她出去!
直到阮时秋的父亲听到动静,跑来劝架,还斥责阮时秋不懂事。
阮时秋抖着嘴唇,脸上全是眼泪,她指着眼前这两个人,很想大骂一声“狗男女”,可是那声音却更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故事讲到这里,阮时秋的眼眶开始泛红,她的声音很轻很低,说:“我起床的时候,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跟那个女人说,出门小心……可是当我发现她开始动我妈的遗物的时候,我只恨不得她去死。”
顾瑶无声的叹了口气,给阮时秋的水杯里注满热水,这时说道:“你以为,卢泓要下手的对象是阿姨,可是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受害的却是小虾。”
阮时秋把头低了下去,即便已经过了三年,她仿佛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被愧疚感折磨着。
“那天,阿姨非常慌张地跑回家,她说到处都找不到小虾,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知道,一定是卢泓做的。我很快就联系上卢泓,问他是不是带走了小虾。卢泓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他。”
“你去了?”顾瑶问。
“去了……当时小虾还是好好地,卢泓没有伤害他,还给他买了吃的、喝的,还有玩具。小虾见到我很高兴,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卢泓跟我说,他不会动小虾的,但是想利用小虾报复一下那些虚伪的大人们。”
说到这里,阮时秋的眼泪无声的掉在手背上,她抹了一把脸,再说话时声音已经更咽:“我相信了他的话,甚至还在想,趁这个机会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啊。于是,我就打了一封邮件,用匿名ip和新注册的邮箱号发给阮正新。我在邮件里说,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上,不要报警,否则他和家里的阿姨乱搞,还生下私生子这件事,就会被公开。然后,我还在邮件里跟他要一千万的赎款,我想知道,这个儿子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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