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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人称金爷的金智忠也从历城回到江城。
金智忠刚进办公室,他的就递上一个文件夹,金智忠接过来就让所有人都离开,然后一屁股坐进沙发,翻开文件夹看了几眼。
文件夹里有几张纸和一张照片,照片是偷拍的生活照,那是一个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在这个男人旁边的正是历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章爷。
至于那几张纸,则是一家新开张的律师事务所的资料文件,上面还有一张法人照片。
前几天,金智忠刚回了一趟历城的紫晶宫,那是他的地盘,也是可以让他睡个安稳觉的地方,算得上是巢穴之一。
但偏偏就是自己的巢穴让人闯了山门,还是单枪匹马,听手下说那是个身材很高,年纪很轻的男人,不仅人模狗样的来了,还手脚齐全的走了。
金智忠觉得张翔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就问了张翔那人的底细。
张翔支支吾吾的好半晌才说,那小子是徐海清的人,估计也就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不知道这里面的水,竟所以才跑到紫晶宫来拉业务,幸好最后搞清楚是一场误会,被徐海清那边的章爷带回去了。
这事透着蹊跷啊。
徐海清是历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年也混过道上,后来被招安,现在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不过黑白两道都很罩得住,没人敢找她的麻烦,她平日为人比较低调,找她求助的人也不少,却没见过她主动去别人的地盘上挑事。
那么,徐海清的人怎么会跑到紫晶宫单挑
金智忠知道从张翔这里问不出什么,张翔还要替他看着紫晶宫的业务,自然不敢把地头蛇得罪了。
金智忠也不打算为难张翔,但是心里却一直放不下。
那个臭小子竟然选在他在紫晶宫的那天跑来踢山门,还指名说要见他,可见是冲着他来的。
可他一年到头也去不了紫晶宫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城老巢,一个历城的臭小子有什么理由找他
金智忠很快就让其它手下去查。
没几天,手下查到一条线,说是徐海清那边有人在江城租了一套高级写字楼的办公室,目的是为了开律师事务所,法人叫徐烁。
而且和紫晶宫大门口监控拍到的是同一个人。
那么,闯山门理由呢
如果是为了拉业务,这种拉法也挺别致的,先是他的紫晶宫,接着又追到江城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历城那么大的地盘还不够他撒野的
想到这里,金智忠从沙发上站起身,打开办公桌下的保险箱,拿出一只手机。
金智忠快速拨了一个电话,响了一声就切断,然后又播了一次。
电话接通了,里面出现一个男人清冷且疲倦的声音“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金智忠心里一紧,忙说“最近有个姓徐的小子盯着我,从历城追到江城,还在这边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电话里,男人问“律师”
金智忠“对不过暂时不知道他是冲着哪件事来的,按理说应该不是我这里出了岔子,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跟您打个招呼。”
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度“一个律师也会让你这么大惊小怪到底怎么回事。”
金智忠吞咽了了一下口水,老实交代“他是徐海清那边的人。”
“历城的徐海清”
金智忠“是不过,我可以发誓我这里的事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给人留过任何尾巴”
男人沉默了几秒“如果你做事不干净,就不会再有机会打给我。你先去探探他的底,不要声张,不要正面冲突。”
金智忠“是,是,我知道了”
男人率先切断电话。
另一边,江城第一看守所外。
顾瑶和徐烁正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
徐烁就和来时一样漫不经心的,仿佛并没有因为在田芳那里碰壁而灰心。
顾瑶扫了他一眼,说“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徐烁侧过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隐藏在墨镜后,却越发衬得他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我应该担心什么”
顾瑶“你刚才不是还埋怨我把你的case搅黄了”
徐烁笑了,一口白牙“时间还有的是,我有信心让她改变主意。再说,田芳也不是小女生,仅凭一次见面,寥寥数语就能让她多请一位辩护律师,那就是奇迹。除非”
顾瑶盯着那黑乎乎的墨镜片“除非什么”
徐烁却站住脚,笑而不语。
顾瑶安静的等他回复,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
太阳比刚才来时还要打,很热,但顾瑶却还觉得手脚冰凉,看守所里的阴气和温度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这时,徐烁半真半假的问“你在关心我”
顾瑶冷哼出声“你见过自己么”
脸真大。
徐烁“当然,我每天都照镜子,客观来说,简直就是律师界的颜值一哥。”
顾瑶“”
吸了口气,顾瑶说“颜值一哥竟然亲自跑到看守所拉客坐台,节操被狗吃了”
徐烁眨了一下眼,有些无辜“我这张脸要是真拿去坐台,肯定c位出道,一宿起码六位数起跳,会有很多人爱死我。也许狗狗也会。”
顾瑶“”
顾瑶直接转开脸,真是多看一眼都怕扎着。
但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她还有问题要问“你是不是怀疑田芳是给人背锅”
徐烁慢悠悠的迈开长腿,跟着顾瑶的脚步“很显然,一个小助理无权无势,出来奋斗还要卖肉,一个不小心搞死了大客户,现场还残留了可疑的药物残渣,她心里一定很害怕,不敢找自己的上线,所以病急乱投医找了死对头立坤事务所来料理残局,结果反被立坤借题发挥,彻底把她玩进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停车场,但谁也没有上车。
徐烁笑问“怎么样,我这个故事版本精彩么”
顾瑶皱皱眉,提出疑点“上线是谁”
“昭阳事务所。”
“你的意思是,昭阳在给大客户拉皮条,将自己事务所的小助理出来陪睡”
“要捆绑住大客户,除了业务能力之外,如果再加上那么一点人类原始需求的满足,是不是会更加稳固呢立坤的实力并不输给昭阳,可是立坤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挖走昭阳的一个大客户,这合理么”
一秒的沉默,徐烁又说“再说,刚才在田芳面前,你不是也将她简历上的生理期分析的透透的”
顾瑶“我那是根据你给我的线索和田芳的行为举止做出的合理判断。”
“哦,说说看”
“在你和田芳对话的时候,她曾经多次出现过皱眉的举动,不仅如此,她眼睛下面的面颊还同时往上挤,眼睛睁大,时刻保持警惕,这是一种退避防护反应。”
徐烁“一个在看守所等待上庭,前途一片灰暗的女人,突然迎来两个不速之客跑来八卦,换做是你也会皱眉瞪眼的,不然还面带微笑么”
面对徐烁习惯性的挑衅动作,顾瑶没有动气,只是说“田芳一定接受过相关的表情训练,而且她是律师助理,在对话谈判技巧上也能看出职业本能。她很少正面回答过你的问题,而是以问答问,比如关你什么事、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怎么知道。这说明她的防御机制很强,必然受过训练,但是因为只是个小助理,受训时间并不长,你我来的也突然,超出她的预期,所以她还是露出一次破绽就是她那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顾瑶唇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笑意,而且还包含了一点兴奋在里面,这种类似的神情在昨晚她分析那两篇日记时也曾出现过。
徐烁捕捉到了,却没打断她。
顾瑶“当她说这句话时,是先开的口,然后为了加强说服力又摇了一下头,这很明显是在说谎。人的微表情可以训练控制,令自己减少被人看穿的几率,可是第一反应的动作是下意识的,那是她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在协同工作,靠训练很难改变这种条件反射。比如,你去买一个商品,但你很担心售后问题,就问销售员是否能后期维修甚至是退换,如果销售员在说可以,没问题的同时对你用力点头,那么你可以选择相信,但是反过来,如果他先和你说的可以,没问题,接着才朝你点了一下头,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他非常有可能是在说谎。田芳刚才就是如此。”
徐烁提出质疑“你这种判断方法成功率有多高也许她刚好是小概率那种反应迟钝的,毕竟在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也许她睡眠不足,导致身体和嘴巴不同步。”
顾瑶笑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指甲。”
“指甲”
“她应该有长期做美甲的习惯,她的指甲盖上有一条条白色的蜕皮,那是美甲造成的,指甲和指缘还有一些咬痕,通常人只有感到焦虑的时候才会去咬指甲,我猜她之前做美甲也是为了要矫正咬指甲的习惯。当你举正当防卫那个例子的时候,她的眼神第一次逃避,而且几乎要咬指甲了,可她忍住了,手只是在颈窝上挠了两下,然后放在大腿上,并且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双手还紧紧的抓住膝盖。当我问她为什么简历上要写生理期时,她又出现了第二次一模一样的反应。还有,你跟她介绍我是心理专家,她非常警惕,我问她的伤势是怎么来的,她就立刻逃向门口。”
“人会说谎,但是下意识的肢体动作不会,真实反映和装出来的反应是有本质区别的,如果你的猜测都不对的话,她应该很放松,甚至看轻你,但是照她当时的反应来看,你的试探十有八九切中了脉搏。而我就是根据你给的线索和她这些反应做出的判断昭阳事务所应该是在利用女员工进行陪睡业务捆绑,用来笼络大客户。
如果推论不错,那么田芳身上的伤一定和意外身亡的“江城基因”主管有关
徐烁听得兴致盎然,他斜靠着车身,说“专家就是专家,果然和你一起来是对的。”
顾瑶问“你举正当防卫的例子,很明显是知道她曾遭受过性虐待,你是在来之前就知道,还是见到她之后”
徐烁挑了下眉,“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走路姿势都不自然,该不会是在看守所摔的吧我只是基于以往刑事案件的经验进行合理的推断。再说,你不也举了个家暴的例子来试探她么,可见你我看法一致。”
的确如此,田芳身上的漏洞太多了,明眼人一看就觉不对,想必在警方介入后也一定给她验过伤,如果真的检查出有暴力性侵的可能,就会想到这是一次正当防卫,怎么会以故意杀人罪来起诉呢
顾瑶沉默几秒,将疑问道出。
徐烁轻笑一声,说“还是有可能的,比如她本人亲口证实没有遭到过暴力性侵,甚至还说这是个人兴趣爱好。”
顾瑶“”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徐烁是在瞎掰扯淡,毕竟他正经的时候不多,但是转念又一想,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顾瑶“我不懂,如果她遭到了性虐待,为什么要说是兴趣。”
“你也说了,她的微表情训练是有人教的,那么说自己有特殊癖好,也可以有人教她。”
“目的呢就算她说是正当防卫,又怎么样,会对谁有损失”
徐烁挑了下眉“你不如这么想如何才能将所有罪名都放在一个小卒子身上,让她一个人都扛了。”
顾瑶愣住了。
徐烁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继续道“如果田芳是正当防卫,那么那个高管就是性虐待狂,对江城基因的形象一定会有损害。如果田芳和高管是在进行性交易,一个不留神吃药吃死了,一旦证实那些药和江城基因有关,那么企业形象随时会崩盘。昭阳事务所要是因此流失一个大客户,不仅会吃不了兜着走,其它长期合作的客户也会因为昭阳这次的办事不力而心有余悸,没准宁可付个昂贵的违约金,也要跳到立坤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故事版本是可以弃卒保帅就是田芳和死者是两情相悦的一对s、,人家闺房里的乐趣关别人什么事呢只是没想到这次玩大了,田芳一个失手,哎呀,不小心弄死了相好的。”
说话间,徐烁还比划了一个双手掐脖子的动作,绘声绘色。
顾瑶没接茬儿,只是盯着徐烁,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描述的画面,思路也在跟着走,真是细思极恐。
徐烁忽然神色一正,又说“这样一来,故意杀人罪就有机会打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因为田芳不是有预谋的杀害死者,而是因为疏忽大意和没有预见导致的,只要罪名成立,法院也会根据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进行判处,没准还会量刑。我估计也就判个三、五年吧。用一个小助理几年的时间换取一个大企业和事务所平稳的度过危机,这笔买卖很容易算。”
听到这里,顾瑶别开脸看向远处。
她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字都不想说。
徐烁等了片刻,突然直起身,惊动了顾瑶。
顾瑶转头看来,问“你横插一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徐烁一本正经的说“当然就是把那些罪名一箩筐的不法之徒都吸引过来啊。你也知道,越是有钱人背后的秘密越多,他们每年都要在律师和会计师身上投资一大笔钱用来修补漏洞。只要我能成功帮田芳打成正当防卫,让她无罪释放,相信在宣判当日我的简历就会自动送到所有江城权贵的手里,一跃成为江城律师界的头牌。”
顾瑶冷笑两声“江城有那么多死刑犯,你偏偏选这个。”
“这个案子最红,媒体宣传也最卖力。”
“可是你掺和进来,会直接得罪江城基因和昭阳事务所。”
“为了当黑马总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哦,难道不是为了对付祝盛西么否则你调查他做什么,还有本事拿到他妹妹的日记本。”
两人的对话几乎分秒不差,谁也不让谁。
直到这一刻,徐烁才笑了笑,没有搭腔。
顾瑶继续紧迫盯人“你不是冲着名气来的,你的目标只是祝盛西。你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毁了他律师界有你这种败类,真是耻辱。”
顾瑶用字非常的狠,但徐烁却丝毫不动怒,还说“那祝盛西呢,弃卒保帅,让田芳一个女人全都背上身,这事他会不知道吗”
顾瑶有些生气“又不是祝盛西让昭阳用性交易笼络客户资源。昭阳自己捅出大娄子,自然要想办法收拾残局。客户花钱是为了消灾,但是这个官司怎么打,上了庭怎么说,怎么教田芳编故事,这些策略都是律师事务所的分内事,和祝盛西无关。”
徐烁低笑出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既然无关,那你激动什么”
随即,他长腿一抬,不过半步就来到顾瑶跟前。
“既然田芳是事务所用来绑定客户的性工具,那么”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顾瑶一怔,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徐烁动作更快,他已经弯腰低头,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和面颊。
“你说,她和祝盛西有没有上床呢”
顾瑶脸色瞬间一变,所有涵养和教养都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一脚踩了出去。
就听“啊”的一声,徐烁一个躲闪不及,高定意大利皮鞋上就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而且还是高跟鞋。
钻心的疼啊
英俊的五官瞬间扭曲,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扶着车身,一手却还插在口袋里维护最后的逼格,强忍着弯腰去抓脚背的冲动。
痛不欲生
撕心裂肺
顾瑶却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回到车上,还踩足油门从他身前呼啸而过,故意卷起一屁股的车尾气和尘土。
顾瑶“傻、逼。”
同一时间,正在看监控的小川不禁一抖,立刻打电话给徐烁。
“哥,你,你还好吧”
然后就听到在爆土扬烟中,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咳嗽声“艹,这个女人她还真踩啊我特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