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斗殴一事后,洛都大营里的矛盾少了不少。
钟兆凡依旧蛮横专断,但只要不触及顾赫炎的底线,顾赫炎绝不与他多争执半句。
公道自在人心。
这日,下弦月之时,桂魄如弓,钟兆凡于南境军主帅营帐的矮榻上惊醒,听见凛凛朔风于营帐旁呼啸而过之声。
今日小寒,东风散玉尘,已到了霜草结冰的时候。
钟兆凡被风声惊醒后,再无法入眠,披衣起身,离开被褥下榻,只觉得寒气侵体。
钟兆凡拿起火折点燃榻旁低矮案桌上的蜡烛,盘腿坐在案桌前,沉默许久,最后缓缓抬眸,目光定在矮桌的烛台上。他伸掌,左手右手上下握住烛台柄,轻轻一扭,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后,烛台柄被旋开。
务必要抓住顾赫炎的把柄。
“哎。”钟兆凡叹了口气。
铁制烛台柄中,有一封卷成细筒的密令。
钟兆凡拿出那张密令,小心展开,上面是太子傅启写给他的话,只有短短一句。
只可惜,九五至尊前,再傲的铁骨,都会被搓成灰烬。
太子,乃明日君王。
他将密令收好,撑着案桌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前,掀起帘子往外看,漠漠复雰雰,天阴沉得可怕。
钟兆凡想起那日顾赫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受十下军棍,其眼神之坚毅,其背脊之笔挺,便知何为英才少年郎,十七定北疆。
慕之明是十天后才知顾赫炎挨了军棍的。
那日他在将军府,一个人静心筹谋着事情,偶然望向窗外,见温钟诚领着夏天无大夫路过。
君王一怒,铁衣忠骨不过几抔土。
慕之明和善笑道:“您这是?”
“噢。”夏天无答道,“之前为了治疗将军的伤臂,我不是常住将军府么?今日是来拿之前落在此处的伤药的。”
慕之明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出厢房,喊住他:“夏大夫。”
“见过侯爷。”夏天无连忙行礼。
“什么?!”慕之明喊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夏天无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是将士们斗殴,殃及到了将军。”
“原来如此。”慕之明与他寒暄一番后,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将军他近日还好么?”
“啊……”提起顾赫炎,夏天无露出愁容,“近日军中事多还乱,并不太平,将军天天都在为琐事发愁呢,前些日子还吃了军棍。”
慕之明当即决定:“我与您一起去。”
慕之明闻言,沉默片刻,问:“夏大夫,您是拿到伤药后立刻回洛都大营吗?”
夏天无点点头:“是的。”
“有劳夏大夫了。”慕之明拱手作揖。
夏天无驭马匆匆入大营,寻至融焰军主帅营帐,却被告知顾赫炎不在洛都大营。
两人驭马赶到洛都大营时,已是傍晚,大营前有守卫阻拦,夏天无拿出通行腰牌,但守卫只允夏天无一人入内,依旧拦着慕之明。
夏天无:“侯爷,您在大营前静候一会,我进去禀报一声。”
夏天无急道:“怎么这点小事都要劳烦将军呢?”
小将士:“近来无论大事小事总出乱子,将军什么事都不放心,事必躬亲。”
夏大夫:“啊!?将军去哪了?”
小将士答道:“兵部新制了一批长刀,要从军工坊运至洛都大营,顾将军亲自去办了。”
夏天无:“可顾将军不在军营啊!”
小将士:“是啊!”
“哎呀。”夏天无急得直拍腿,又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旁人进洛都大营?”
小将士:“夏大夫,军规森严,闲杂人等入军营,得有主帅的口谕才行。”
夏天无撸起袖子要和小将士干一架。
小将士:“夏大夫息怒!我们将军虽不在,但军营里不是还有一位主帅吗?”
夏天无:“那旁人要进军营,咋办啊?”
小将士:“主帅口谕啊!”
“寻顾赫炎的?”钟兆凡疑惑地问,“什么模样?”
“对。”将士点点头,“一位面容清隽、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瞧着并非是寻常人士。”
夏天无一愣,随后原地踱步徘徊半天,最后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他们与我们本就一直是水火不容之势,别等等借着这个事,给将军使绊子。”
在夏天无寻顾赫炎时,有南境军将士匆遽进南境主帅营帐,贴耳和钟兆凡说了什么。
“难不成是他……“钟兆凡,“那人现在在何处?”
将士:“正在洛都大营外候着。”
钟兆凡心生一计,站起身:“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