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块雪从房檐上滑落。
砸在窗台边的刹那,惊得沧白雪回了神。
她眨了眨眼。望见楼下熙熙攘攘的长街,耳边的各种声音才逐渐明朗起来。
真没出息。
她轻微摇了摇头。
一次再遇,竟然让她做起了那么绵长久远的梦。
明明感觉过去那么久了,连回忆的颜『色』都要泛掉了。竟然在见到千栖夜的一眼后,真实得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
“白,白姐姐...”
沧白雪回过头来。
发现周小六正惨兮兮地望着她,似乎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干嘛?咋了?”
“姐...姐...我,吃不了这么辣...”
周小六费劲地转着舌头,眼巴巴盯着沧白雪的手里。
沧白雪一低眸,发现自己正左手拿着一小把串肉,右手拿着一盘调料碗。
调料里红艳艳的辣椒粉不知道什么加得快成一个小山包了,其他调料已经被整个淹没。
沧白雪愣了下。
不过随即她淡定地将肉串们放进辣椒粉军团里滚了滚,顺便再撒上一小把葱花。
嗯!看起来好多了!
“天冷了,多吃点辣,去寒!”
她一脸正经地将红艳艳的肉串递给周小六,然后装作毫无愧疚地看向远方。
“哦...”周小六眼巴巴地接过去,鼓起勇气刚咬了一口,立刻呛得眼泪横流。
长渡赶紧麻溜给他提了两大壶茶水。
沧白雪拍了拍小伙子的背。
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
“姐姐,你们...这几天晚桑早点打烊吧,”周小六闷头灌了好几杯茶,眼角还泛着泪光,但总算缓过来了,“最近晚上...多事。”
沧白雪支棱着下巴,瞥了瞥他。
“怎么了?”
“最近粗现了奇怪的东西。”
周小六低下声,小心翼翼地讲道。
“奇怪的东西?”白雪皱了皱眉,“窟窿?”
“哎妈耶!姐姐!神啦!这都知道!”一旁的长渡一拍大腿激动地接话道。
白雪感觉似乎是不好的征兆。
“在哪儿?”
“北街刘员外府上的后花园!”长渡『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听说是昨天一夜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窟窿洞,形状还挺骇人。”
“你怎么资道的!”周小六用胖手气鼓鼓地拍了长渡一巴掌。
“啧,耳听八方是小二的专长,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你们官府多保密!”长渡嬉皮笑脸道。
周小六气得圆鼓鼓的。
进城了啊。
果然。它的目标还是在城内的。白雪心里想着,抬眼看了看一旁凳子上正在啃苹果的青离。
青离看到她的目光,随即点了点头。
沧白雪走近过来,低声问她。
“怎么样了?”
“今晚就抓。”青离小声地回答,“已经准备好了。”
“直接抓?”白雪觉得这丫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环节,“你抓吗?”
“天神派来的两位仙官已经到了,我和他们一起。”
青离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
沧白雪欲言又止,『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过那刘员外人还真胆儿大,直接叫人就砸,谁知那窟窿洞铸铁做的似的!硬是一点没事!”长渡和小六的闲扯还没有结束。
“十日前城外一个村姑家刚下葬的小儿就被挖坟刨尸了!尸骨到现在还不知下落!这事儿还没个着落呢,现在又出现这...这些真是接二连三的!你说...哎!”
长渡滔滔不绝,又似乎有点后怕地搓了搓自己的瘦胳膊。
“相信官府!王大人已经联络能人相阻啦!妥!妥的!”周小六『插』嘴道。
沧白雪默默看了一眼青离。
青离委屈巴巴地吐了吐舌头。
能人,还能是谁,天机者呗。
天机者在人界的身份是保密的,但是对于守护的那方官员还是私下公开的,以便及时出手相助。
“对了对了,那打更人怎么样了?”
长渡忽然问。
“没事儿,就,就吓得不轻。”
“打更人?”
青离奇怪地问道。
“嘿嘿,小丫头不知道吧,让你天天躲房里闷声不出门,这些天这么多怪事你都不知道呐!”
青离被噎了一句,却又无话反驳,只能也是气的鼓起腮帮子。
“快说。”
沧白雪走回账台,漫不经心地说。
“好嘞!”长渡赶紧装模作样地正『色』道,“这打更人是四五天的事儿了。他非说自己晚上三更天时总感觉背后有东西如影随形,虽然从不见什么,直到后来,他突然听到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他声音陡然升高,吓得周小六也跟着一哆嗦。
“那惨叫声此起彼伏,惊悚无比,男女老少都有,吓得他赶紧跑回家钻进被窝里!足足打了一晚上的颤!工也罢了!”
“怎么那么像鬼故事?”
沧白雪挑眉。
“可不是嘛。可他说的那个真切啊,但是您别说,就他这事后,可不就长出了那骇人的窟窿洞呢?如今北街那边人人自危,大多都跑亲戚去了,店也关了。”
“...也许,这些事都是有关系的。”
一句话落下。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青离咬了咬唇,不再说话。闷闷地朝里间走去了。
“总资!你们早点打烊关好门窗便好。”周小六理了理帽子,一脸严肃,“没四!放心!”
沧白雪望了一眼青离的房门。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两个麻瓜,居然直接跳过了解怨灵的往生,一来就带着也二愣愣的青离撸起袖子不服就打。
想想就头疼。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有生之年都不会有幸见到这俩麻瓜。
沧白雪心想。
当晚,深夜时分。
沧白雪还是“如愿”见到了麻瓜一号、麻瓜二号。
如果不是担心青离,实在是睡不着觉,沧白雪是真真真真的不想跟来啊。
特别是她刚一抬脸。
对面的人立刻怪叫了起来。
“沧白雪!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白雪定睛一看。
“呃。宫疏影?”
“哼!!”
对面的紫衣人恶狠狠地从鼻孔发出一声。本来就尖瘦得厉害的脸,这下感觉下巴都快气歪了。
白雪扶额。俗话说冤家路窄。看来是真的。这位瘦得像竹竿子的仙官,是她在神界为数不多、但是正儿八经的仇家。
宫疏影,叶系法仙。未结神。
不记得一千多少年前,当时的宫疏影天赋异禀、博闻强识。是新晋仙灵里备受关注的一位。各路天神都待他优厚,并思量着待他结神纳为己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宫疏影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在快要结神渡劫的几日,肆意与其他仙灵贪杯醉酒,后而偶遇沧白雪,竟出言非要挑战这当届第一女战神,纠缠不休。
当时的沧白雪刚刚穿越,手下哪里有个轻重之分。直接出手将他打成了个半身不遂。更加无巧不成书的是,宫疏影第二天就遭遇渡劫,结果自然一败涂地。
听说了后续,白雪后来觉得着实尴尬。但是欢杨安慰她说,也就再修炼百八十年再渡一次而已,问题不大。然而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真的倒了大霉,后来接二连三的渡劫,宫疏影都硬是没有扛过。生生地一直就留在了仙位,一直结不了神。
自然而然,神界对他的评价一去不复返,甚至还有当成茶余酒后的笑点。
整件事情沧白雪其实心里自然是有几分愧的,也有想过是否应该当面促膝长谈一下。可是每次他见到宫疏影,对方都是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刻咬死自己的表情,于是慢慢地,她脸皮也变厚了。
比如现在。
“哇!您就是金沙女神吧!我居然见到活神啦!”
另一个青衣仙官突然打破了沉寂,他黑黑壮壮,目光炯炯有神,一咧嘴笑起来,倒是个天真活泼的大孩子模样。
“你是不是眼瞎?!她现在还是神吗?”宫疏影立刻厉声道,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沧白雪,“呦,你现在这身躯的灵力是多低啊,我都快看不见你身上还有灵光了。”
“你!...”青离刚想反驳,沧白雪立刻捂住他的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青离顿悟,自己身为天机者,不能对仙神有所不敬,但心里却气的不行。
“你干嘛这么说啊。”洛情皱皱眉看了一眼宫疏影,转过头来又笑咧咧的,“金沙女神!久仰了!我是战仙,名洛情。你也来抓这只怨吗,我一直好崇拜你的,咦?”
他眨眨眼,围着沧白雪转了一圈。
“您的旭阳神剑呢?”
这孩子确实是无恶意的。
宫疏影在后面却笑得毫不遮掩。
“弄丢了。”沧白雪笑眯眯地答道。
“哦。”洛情抓抓后脑勺,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快走吧,这个时辰,他应该马上就出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