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说不出话,只能承受他激越不受控制的亲吻。
她眼底有雾气升腾,就这么隔着雾气,无措的看着他。
裴希衍原本觉得,他再不会对苏娆心软了。
怎么还会心软呢,她骗了自己那么多次。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她的视线,还是觉得心口最柔软的部分,被人生生攥紧,疼痛刺骨。
他抬手,咬着牙遮住了她的眉眼。
入眼可及是不见光的昏暗,苏娆感觉眼眶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
她失忆了,忘记了很多东西,对于很多情感的领域感知,也比寻常人薄弱许多。
可她还是清楚的知道,这种又酸又痛的感觉,叫做心疼。
她咬着唇,努力克制住快到唇边的哭腔,唇齿相宜的模糊中,不安的喊他的名字:“阿衍……”
后者身型在某刻僵硬,苏娆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的眼睛一片深红,里面都是恸意。
苏娆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故作凶狠,底色却在颤抖,他说:“娆娆,我不会相信你了。”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到了这般田地。
……
一年后。
世人都说,那谋朝篡位的摄政王爱极了他的王妃。哪怕后者自从封后大典那日后,便神智不清,之后更是又一次从城楼跳下,那摄政王也依旧爱她。
这样的情深不寿,多少女子羡慕不已,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昂贵典雅的锦楼里,女子被人用弯而尖细铁钩子贯穿了左脚的脚踝,那脚腕上戴着一串铃铛,每每夜深人静,那铃铛声便会整整一夜不断绝。
游戏还会夹杂着女子示弱的哭腔,可是却换不来男人的一丝丝怜惜。
这个女子是苏娆,是世人眼中的红颜祸水。
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哪怕在先皇后的再三刺激下,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窗外的雪色如沸,清寒的月光悬在空中,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苏娆看着自己面前一身白衣,温雅漂亮的男人。
她的阿衍,生了这个世上最动人的眉眼。眼底那颗泪痣,更是宛如朱砂,潋滟动人。
她只是看着他,便能从心中生出欢喜来。
哪怕此刻,她身上还有着剧痛。
她爱上他了,在她忘记一切后,彻彻底底爱上他了。
这些日子,她也常常在梦中梦见他,他也是这样一身白衣,温润漂亮的眸子,一瞬又不瞬的看着她。
梦里她喊他丞相,喊他阿衍。
似乎是她与他的前世。
只是最后,她似乎辜负了他。
怎么会辜负了他呢?这样好的阿衍,她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梦中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一遍遍问自己,这样温雅如白月光的阿衍,自己怎么会做那么多伤害他的事。
答案是无解。
到了后来她也没有想通,她从梦中被惊醒,只因为那贯穿自己脚踝的铁钩子被人轻轻扯起。
血顺着他的动作淅淅沥沥,一地蜿蜒。苏娆痛白了一张小脸,撞进他平静的视线中。
他似是满意她的反应,手中的细链被他缓缓送开。
苏娆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半晌后,裴希衍浅笑眯眸,语气温柔的开口:“娆娆,又是冬天了。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了。”
苏娆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时间过的这么快。
大概是因为自己对他堪称迷恋,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她从来不觉得难捱。
“阿衍,我们还会有很多年。”她说到这里,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去捏他的手:“阿衍……我真的很爱……”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他便动作狠戾的扣住了她的下颌,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吐字温凉,字字戳人心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同我说那个字。”
苏娆脸色微白,终究还是轻轻点头。
只是她捏着他手背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
裴希衍感觉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痛到麻木。
又是一场酣畅的情爱,他死死扣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涣散痴迷,心脏处那不堪忍受的疼痛,才有了些微的消弭。
现在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
裴希衍,你不要再心软了。
她骗了你那么多次,你还学不乖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输在她的手里?
心中的一声声诘问,终于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动作轻柔的吻她的面容,却不带一丝丝情绪:“娆娆,不要再试图影响我。”
苏娆鼻尖一酸,又有了委屈之感。
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甚至是……怀疑警惕。
可是怎么办啊,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这么委屈,还是好喜欢……
苏娆醒来时,裴希衍已经去早朝了。
她一身的青紫交错,一声不吭的坐在床榻上,看见侍女端着热汤走了进来。
侍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堪称面不改色:“皇后娘娘,烦请您起身,奴婢伺候您梳洗。”
苏娆被允许活动的地方,不过就是这个房间而已,脚踝上的铁链轻巧细致,只是却没有可能断裂。
它将她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俨然就是裴希衍豢养的,金尊玉贵的金丝雀。
其实,是没有梳洗打扮的必要的。
可是苏娆还是很安静的顺着侍女的话起身,十分配合,
却不曾想下一刻,那侍女会突然将一张字条放在她的手心。
侍女眼神诚恳,带着慎重:“皇后娘娘,司徒将军让您保重自己,不消三日,他就会率军攻进来。”
苏娆皱着眉,不由问道:“司徒将军是谁?”
侍女没有想到她连这都忘了,却又不能过多解释,只一边替苏娆整理衣裳,一边说:“皇后娘娘不必多想,忘记便忘记了,您只消记得,司徒将军会来救你。”
苏娆眼睫颤了颤,她看向那侍女,眸色多了慎重:“你是……那个司徒将军的人?你们想要杀了阿衍,是吗?”
侍女颇为不可思议的看向苏娆:“裴希衍是暴君,天下百姓在他的统治下,已经民不聊生!就连皇后娘娘您自己不也是过的艰难痛苦吗?”
侍女说到这里,一声冷笑:“您是不是都忘了,您如今身陷囹圄,被日日夜夜折辱是拜谁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