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吓一跳,连忙停下车,推开车门大喊:
“同志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江爱学起身太猛,又饿得没力气,差点摔倒在地,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冲到车后座,用力敲窗口:
“你、你下来,我有事找你。”
“哪儿来的疯子?”
车里坐着的女人吓一跳,满脸怒容:
“老陈,跟他废话什么,赶紧走吧,回去吃晚饭。”
听到吃晚饭,江爱学更是兴奋,他饿得受不了,如果今天没有等到这个女人,他最多就是去国营饭店点一碗面,再随便找家招待所对付一宿。
可如果他今天成功了,那他就能去京城最大的饭店,不管是红烧肉还是饺子,甚至连他没尝过的烤鸭,他都能随便吃!
借着车灯的光亮,江爱学看清那女人一身穿戴,眼睛也亮得灼人。
眼看车要开走,江爱学着急了。
他狠狠心,侧身避开司机的视线,从怀里把那个布包拿出来:
“别急着走,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故弄玄虚!”
女人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根本对这男人拿着什么毫无兴趣,正要催促司机开车,那头警卫听到吵闹走过来,手里的手电筒晃了一下,那光亮正好照在江爱学手里的东西上。
一瞬间,女人眼睛猛地睁大,如同见鬼一般。
布包被江爱学紧紧抱在怀里,他解开外面的布,露出里面的小被子,几十年前寻常人家连身粗布衣裳都做不起,有些日子过得艰难的,说不定全家就一身衣裳,谁要出门就给谁穿。
可这个小被子却是用极好的纯棉布做的,被子边缘还绣了花草,针线不太好,可一眼就能看出来,绣这些花草上去的人,心里对自己将要出生的孩子是多么期待。
女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夏天傍晚这么舒服的温度,她却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抬头,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看向满眼兴奋贪婪的江爱学,那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几十年前那个男人。
“现在可以下来跟我谈谈了吗?”
江爱学一直紧紧盯着女人的表情,看见她脸上表情从不屑,到震惊,再到恐惧,江爱学这才站直了身体,一扫刚才畏畏缩缩的架势。
认出来就好。
从现在起,他跟这个女人的关系变了,该轮到她求他了!
门口的警卫拿着手电筒过来:
“同志,需不需要帮……”
“不用!”
女人好像突然惊醒,她猛地尖叫一声,急忙下了车,要不是扶了一把车门,她腿软得险些站不住,声音发颤,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朋友,刚才没认出来,我、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没事就好。”
警卫听到这话才松口气。
只是忍不住打量了江爱学一眼,他刚才就认出来,这明明是下午的时候在门口不住徘徊的人,皱皱眉,转身走了。
司机更是满脸莫名其妙,刚想问问要不要带这人一起回去,女人已经急忙吩咐:
“你先回去吧,我跟朋友去谈些事情。”
“可现在……”
司机想说这天都黑了,不回家还能去哪里谈事?
“你别管了,跟家里说一声,我待会儿再回去。”
女人匆匆交代一声,生怕江爱学当众说出些什么,急忙转身领着他离开。
江爱学临走朝还停在那里的小轿车看了一眼。
忍不住抱紧了手里的布包,有了这个,很快,他也能过上坐小轿车住小楼房的生活,b市算什么,他江爱学注定要在京城大展拳脚!
这一条路很长,女人一开始手脚发软,脑子里也乱乱的,根本想不到几十年没出现过的人,为什么突然找过来,全凭着一股心劲撑着她。
直到走了几分钟,心里不断把以前和现在的情况全都想了一遍,两人来到路的尽头,她狂跳的心总算镇定了下来。
“你是他们的儿子?”
这张脸,跟当年那对夫妻中的男人,像了足足八九分,女人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忘了,可现在她知道了,她从没忘记过。
“是。”
“开门见山吧,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女人不等江爱学说话,伸手抚了抚身上的旗袍,姿态高高在上,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架势,是从外地刚来京城?你也看到了我住在哪里,应该多少能猜出来我的身份吧,我劝你想好了再说,有些事不是你肖想得起的。”
“你这么说,我看我们没必要谈下去。”
江爱学察觉出女人态度的变化,但他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我确实知道,你就住在刚才那个大院吧,我能等到你,就也能等到别人,你说如果我把38年前的事跟你家人说……”
“你站住!不许去!”
女人猛地尖叫一声,上前一把抓住江爱学。
手紧紧拽着江爱学的衣服,女人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平静。
她以为那对夫妻一看就是普通人,他们的儿子穿戴也一般,应该没见过什么世面,她想先用气势压下去,可没想到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江爱学回头。
女人深吸口气,冷静下来,眼睛紧盯着江爱学手里的布包,慢慢吐出几个字:
“我要跟你爸妈谈。”
——
钢铁厂家属院。
一直到工人下夜班之前,门卫室基本都不会有什么人来。
林大爷听着收音机昏昏欲睡,一听到电话响起,那头是江爱学的声音,瞬间清醒。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几分钟后,江家老两口匆匆赶来。
江老爷子眼睛紧紧盯着电话,突然看见林大爷还在屋里。
门卫室有个小炉子,冬天取暖全靠它,夏天天热基本用不着,林大爷收了江易大白兔奶糖还有二斤红糖,为了帮江易打探消息,他硬是把炉子给生起来了。
“林老哥你……”
江老爷子心里责怪林大爷没眼力见儿,家属院约定成俗的,有家里亲戚来电话是要留出说话的地儿的。
林大爷知道他要赶人,硬是装听不懂,把水壶提起来:
“江老弟待会儿喝口水再走?这人老了不像年轻时候,喝不得冷水了。”
江老爷子话到嘴边被噎回去。
刚好电话响了,他顾不上林大爷,一把抓起电话:
“爱学?”
“是我。”
那头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