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你还好吧？”洪亮赶忙低声询问。
顾书瑶自然一点都不好，老太太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全身力气，简直就是想将她往死里打，而她又毫无防备，当时当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的断气。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美目赤红，无比愤怒地瞪着老太太。
可老太太并不就此罢休，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半点反省，继续凶神恶煞地喝道，“你这扫把星，还不滚是吗？不滚我打到你滚！”
“书瑶小姐，你先离开吧，书瑶小姐，求求你，快走吧……”李妈劝不住老太太只能劝顾书瑶，她也被老太太吓到了，跟随老人家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太婆发这么大的火。
她不禁想，若是辰少事后得知这件事，该有多愤怒啊，便再也不敢想下去！
顾书瑶依旧义愤填膺地瞪着老太太，身体一动不动，她就不信老太太还敢揍她，而且她决定，老太太若真的再一巴掌过来，她也不会客气，她会狠狠地打回去！
凭什么这样欺负她！
凭什么把她赶走！
那是她的丈夫，说起来，她和凌司辰比这老太婆关系更亲，更直接！
她有她的悲愤和委屈，而老太太自有固执和威严，见她这个倔强不屈的模样，心头怒火狂烧，毫不客气地扬起手准备再来一巴掌。
大家不禁又是一阵惊慌，可谁都不敢出面，洪亮算是最震动的，他内心努力挣扎，已经做好豁出去的准备。
“外婆，别这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奔过来。
是乔振林！
他及时抓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震怒，“你干什么，放开我！”
乔振林摇头，语重心长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可这样动手，您想想阿辰知道了会怎么样？还有，书瑶怀着孩子，您想亲自打掉您的曾孙吗？”
“表少爷说得没错，老夫人您息怒一下吧，您看书瑶小姐嘴巴都流血了，您也不愿辰少醒来知道这样的事而操心悲痛吧，那样对他的康复很有影响的。”李妈也跟着劝道，说完朝乔振林打了一个眼色。
乔振林领会，对老太太道，“外婆，您把书瑶交给我？您在这里等阿辰做完手术出来，我看着书瑶，您别生气了哈，您知道您自己的身体，阿辰还等着您照顾呢。”
发觉老太太怒气缓和不少，乔振林转身，来到顾书瑶面前。
顾书瑶也定定看着他，已经多年不见的人影。
乔振林温和一笑，低声道，“我先陪你出去外面？反正阿辰还在做手术，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过去那边坐坐吧，等阿辰醒了，我们再进来。”
顾书瑶继续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如记忆里亲切和蔼的脸容，便也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来到抢救室外头的走廊上。
乔振林扶了她一把，在长椅坐了下来，看着她青肿中渗出血丝的嘴角，道，“你先坐一会，我去找护士拿点药水给你擦一下。”
说完他便走开了。
顾书瑶目送着他，收回视线后低头看着地面，泪水一颗颗地掉出来，她抬手捂住脸庞，泪水透过指缝，连绵不绝地滑落着。
乔振林拿着药回来，看着她无助悲泣的样子，心里一痛，但很快又大步回到她面前来。
“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这些药水我都问过医生，说适合孕妇用。”乔振林柔声说着。
顾书瑶缓缓抬头，轻轻擦掉泪水。
乔振林事不宜迟地帮她清洗起伤口来。
老太太这一巴掌虽然很用力，也有可能牵动到她的身体，但脸上的伤口倒容易处理，血阻止了，肿痛要慢慢消除。
乔振林把药水收拾好，再次定定地看着她，尽管狼狈受伤，但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格外明亮，仿佛能照出光来，他的脑海猛地转到许多年前。
那一天，因为希希造谣污蔑她在学校和一个男同学走得很近，老太太大发雷霆，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那时候是直接用木棍打她，碗口粗的木棍，一棍一棍打在她的手臂上，脚上，身体上。
她毫无反抗，兴许是根本反抗不了，蹲在那里默默承受着那非人的毒打。
当他出现的时候，她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匍匐在他脚下，乌黑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倔强和冷傲。
她对他说：我遭受着一切，皆因为你的亲妹妹污蔑我，你若想她好好的不受报应，你救我。
而他最后救了她，但并非因为她说的担心希希受到报应，而只是因为，他舍不得她再受伤，他舍不得她被毁了。
他一直知道，这个女孩，尽管寄人篱下，尽管身份低微，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对外婆言听计从，但她骨子里充满骄傲和倔强，且从来都不屈服。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她想摆脱那个低微可笑的身份，想从凌家走出去，想改变命运，想活出精彩，过上她憧憬的生活。
曾经他也想过带她逃离那个华丽的笼子，可最终他的理智战胜感情，他始终舍不得抛弃那些荣华富贵，舍不得抛弃他心中的一连串计划。
假如，那时候他把她带走了，不晓得现在是个怎样的境况呢？
乔振林忽地苦涩一笑，甩开某些不该有的思绪，清一清喉咙，打破沉默，“听说你又怀孕了，恭喜你。”
“谢谢。”顾书瑶这也低吟出声，紧接着，也问了一下，“乔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年前她离开帝都，对这边很多事都不再关注，对他的情况也一样。是前阵子听到凌司辰提起他被调去国外的分公司，已经去了几年。
没想到回来了，还又救了她一命。
嗯，刚才如果还留在那里的话，老太太指不定会打死她。
就像许多年前，把她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那年，他不惜跪在老太太面前，跟老太太央求放过她，今天，虽然他没有再像当年那样跪下，但也是他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