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师侄(1 / 1)

陵澜该是挺介意被看到这种事的,他还因为上次的事生气到骂他。

谢轻随艰难转过脸去,想要君子一下。可转过脸,正对着的床边却还挂着一面镜子,且恰好就把陵澜的身影揽入其中。

避无可避。

但陵澜脱了外衣,就没有再脱衣服了。

莫名的,谢轻随松了口气,又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他觉得,去了趟人间,他大概是真的变流氓了,虽然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承认了这一点,谢轻随那渺小的一点点心理负担就无影无踪了,很坦然地欣赏起来。

镜中看美人,更加别有一番风味。

屋中有淡淡的莲香,在陵澜脱下外衣之后,这股香气更明显了一分。

谢轻随看着镜子之中,陵澜解下了发带,丝缎般的长发泼洒而下,一点烛火慢慢燃起,或明或暗,侧脸微露,长睫如蝶翼,整个人像泛着暖光。

谢轻随揉捏了一下指尖,依稀能想起当时发丝擦过他指尖的感觉。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看到他坐到了房中另一面镜子前面。抬眸的一刻,谢轻随差点以为他发现了他。可陵澜那面镜子,并照不出他的身形。

他不会知道,他的房间已经多了一个人。

扎着头发的时候,陵澜还有几分少年气,披散下来,整个人就再看不到半分青涩的痕迹。

他似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明镜映花颜,美人眉间轻蹙,像在为什么事情微微烦恼。只着素净里衣,也挡不住一片倾城艳色。

他没说话,另一只手指尖在桌上画着圈,很随意的模样,可谢轻随觉得,他这位美人小师侄,约莫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陵澜确实在思考问题。他觉得,宿尘音对他不会只是师徒之情,不过,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这种也许动了心的情况,他应该要找个人,刺激他一下。

谁呢?陵澜扣扣桌子,想起了那位素未蒙面的师兄,他微微勾唇。

镜子之中,原本因为烦恼而皱眉的人,眉尖慢慢舒展开来,琥珀色的眼眸中波光粼粼,轻轻一笑,就是风情无限,恰似一朵出水绽放的红莲,美得惊人,其实却是淬了毒。

“刀上是麻药,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想要你的一条烂命。”

——不对,是淬了麻药。谢轻随改正。至于是不是真的麻药,总之小师侄说是麻药,就是麻药了。

想起那日船舱中的一切,以及他在宿尘音面前判若两人的乖巧礼貌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真的被上了点麻药。麻的,却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某个地方。

这一笑就不妙,他原本靠着雕花梨木的床栏站着,霎时一阵杀气袭来。

躲避之时,他幽怨地想了一下,原来第一个倒霉的,是他自己。

一切,都像是那天的重演。但又有些不一样。上一次是船舱,这一次是墙上,烛光轻微,把两道影子照得很长。

为了防止这个身上不知带了多少“好东西”的小师侄再给丢出些什么东西,谢轻随不得不牢牢制住他的双手双脚,然后才问,“小师侄,打什么坏主意呢?说给师叔听听?”

月神殿中,可不能随便犯事。陵澜刚来,他怕他触犯禁忌。

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其实有点暧昧,可是两人像是都没有怎么注意。

陵澜顾着郁闷,谢轻随则是看着他竭力忍耐,还是憋闷的脸,微微出了神。

陵澜的长发铺在雪白的墙壁上,像雪里泼开的一道墨痕,他忍不住执手勾起一缕,缭绕指尖,是意想之中的柔软,连发梢都弥散着淡淡的花香。

果真是花一样的小师侄。平日里,谢轻随其实一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是面对陵澜,他虽然不想,动作却总是不得不强硬。

他的小师侄实在太凶狠,总是一言不合,就对他大打出手。

可他看似凶狠的外表下,又意外地有很多单纯的喜好。他想起今天从宿尘音那儿问来的陵澜的“三个喜欢三个不”,喜欢吃甜食、喜欢床脚系铃铛、喜欢布料顶尖的衣服,不然就不吃、不睡、不穿。

从听到的一刻起,他就想笑,碍着月神与长老在场,才不得不忍着。他觉得真是好任性的喜好,但任性得可爱。

再一次被制服得无法动弹,陵澜虽然不忿,但也没有再多意外,所以只是郁闷。

从掉入那个村子开始,他身体的灵力就一直很滞涩,与曾经远远不能比——只有与宿尘音接触的时候,才能稍微好一些。

谢轻随的问题,他自然不会说实话,但谢轻随一副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

陵澜轻笑一下,“当然是想着,怎么把你这个登徒子,从师尊身边赶得远远的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且不是那天轻飘飘的一眼,而是充满排斥的斜睨。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都能感觉到他的讨厌。可谢轻随被他狠瞪了一眼,却觉得像看到只小猫亮爪子。

他乐观地想,从贱人变成登徒子,好像也是个进步?

第一次见面,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于是说,“那一日在船舱之中,我多有冒犯,抱歉。”

可陵澜讨厌他,真正的原因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他妨碍他。当然,他不会说。

现在,他只想他走。对方毕竟是在道歉,所以他只是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接受了,师叔请放开我,然后可以走了。”

他的动作很小,可谢轻随看得一清二楚。要了命,他居然觉得,他翻白眼的样子,也翻到了他心里去。

他想起那时在巫山殿,陵澜的表情像要咬人一样,鬼使神差的,他说,“你咬我一下,我就走。”

陵澜觉得,这个人大概脑子出了点问题。

被鄙视的眼神扫到,谢轻随咳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可面前的人紧抿的嘴唇近在咫尺,红润得诱人,他忍不住就伸手,想看看,它是不是与他想象中一样的软。

可还没碰到,他的手掌就蓦的一痛。

虽然这是个有病的要求,可眼见他把手送上门,陵澜也不推辞,狠狠就咬了他一口。

直到咬出了一点血腥味,他才松开,想着这下该满足了。

谢轻随“嘶”地甩了甩手,语气意味不明,“小师侄心真狠。”

陵澜很冷漠,“你该走了。”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陵澜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咬那么用力,他想漱口。

他还是很排斥他,谢轻随也不勉强,总之来日方长。

走之前,他要做件事,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随身带刀片的小师侄,就算刀片涂的是麻药,也是个大问题。

谢轻随点了陵澜的穴道,将他放到床上。

陵澜本来有些警惕,以为这个言行放浪的师叔要做什么,可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他放下了床幔。

他在他床边捣鼓了一阵,陵澜看不见他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谢轻随撩开了床幔。

床幔刚开,陵澜就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紧闭着双眼,眼皮偶尔会颤一颤,显然,是在装睡。谢轻随在床外看他,看他睡在云朵一样的被褥之中,咬过他的嘴唇依然紧紧抿着,他心里一动,俯身下来,很轻地说,“早点睡,公主殿下。”

他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也无声无息,像一阵风。

确定谢轻随不在了,陵澜才睁开眼睛。他好奇谢轻随刚刚做了什么,扯开床幔去看,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四个床脚上,都多了一只铃铛。

他伸手拨了拨,清脆的声音就响起来。

所以,他大半夜地来,是为了给他系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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