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吗？”
不动声色地避让开了下坠的羽毛，塔古尔打量着光华大作的四周，眼睛微微一眯。
领域，是每个【禁忌】结合自身经历与意志，所独有的一种广域化侵蚀能力。
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内心精神世界的极端显化。
基本上，不同的领域，都会围绕着某个特定的概念展开，或者说……诅咒。
以多次交手过的黑龙为例，它所掌握的概念，便是【堕落】。
只要它愿意，甚至可以在呼吸间就将其他生物完全“污染”，并随意篡改它们自身的意志。
当然，越是实力强大、意志坚定的人，对领域的抗性也就越强。
基本上，到了天灾这个级数，除非是被大量禁忌本源直接侵蚀，否则也很难被禁忌之王们玩弄意志和灵魂。
换言之，起码有了拥抱死亡的权利。
“很不可思议吧。”
赤裸的脚面落于白光透亮，犹如透明水晶般的地面之上，涅瓦信手接过一片同时飘落的白羽。
“明明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污染源，明明是生物决不能迈过的绝对【禁忌】，我们却能随心所欲地做到这种事情。”
“将世界改造成我们的理想之国。”
“哪怕只是暂时的，但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能力了。”
两根银白色手指捻住白羽，轻轻揉搓，不断将其变形成各种扭曲的样子。
“是啊，神明，多么让人高不可攀的称谓，哪怕是再多的顶礼膜拜也无法道尽祂的伟大。”
“但，如果有一天，神明不再唯一，那所谓的高高在上，所谓的神圣非凡，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无非也只是，实力更强大一些的，生物而已。”
话音刚落，涅瓦松开手中的白羽，随手一抛。
后者沐浴着晨曦，在微不可察地的圣音咏唱中，缓缓落在了一颗缺失大半的灰石上。
“那么，如果当万事万物，都有了无尽升华的能力，会发生什么事呢？”
剧烈的颤动从脚下不断传来，涅瓦和塔古尔同时看向一侧。
伴随着白色羽毛彻底融入那半米见方的灰石之中，大量碎石在未知的吸引力下，开始自四面八方吸附而来。
仅仅十数个呼吸的功夫，一尊周身遍布沟壑的石像人型，半蹲着出现在了原地。
“我们每一个人，不……一切有机与无机，都将越过凡俗的阶梯，前往无限神圣的至高天国。”
“没有死亡，没有衰弱，没有弱小与悲伤，没有嫉妒与绝望……甚至就连种族之见都将不复存在。”
“无限进化的可能性，将彻底消弭一切的隔阂与偏见，剩下的……只有向着更高台阶，向着永远无法抵达的真理，所持续迈进的【神明集群】。”
“一个真正伟大，真正具备无限可能性的世界，由此诞生。”
明明没有放声说话，但涅瓦的声音，在此刻却犹如洪钟一般，带着若隐若现的圣音梵唱，涌入塔古尔的耳中。
几乎同时，一人高的石像，也缓缓睁开了那一对，透着无尽蓝光的深沉眸子。
一对似曾相识，整整九层构造的螺旋波纹，从蓝海般的眼底渐渐浮现。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吾之同族。”涅瓦轻声笑道。
“赞美您的仁慈与慷慨，造物主。”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自己的新身体，石人左右晃动了下自己的脖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
但很快，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些不妥，石巨人赶忙低下头，对的身旁的涅瓦致歉。
“无妨，好奇心……这本就是生命最本质的欲望。”
摇了摇头，涅瓦的视线扫过石人关节处略显粗糙的沟壑。
尽管赋予了对方生命，以及那堪称无限潜力的进化能力，但毕竟他成为【禁忌】的时间还不长，对于自身【概念】的熟悉和掌握程度都不高，以至于此刻创造出的石人，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相当之粗糙。
说实话，有些不太符合他一向严谨的风格。
“虽然不太理解成因，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以龙为尊的世界，你现在的形态多少还是有些吃亏的。”
“不过好在你有自我进化和调节的能力，如果想抵达这个世界的极限的话，以后自己往龙形态靠拢就是了。”
寥寥几句过后，涅瓦示意石人退下。
对于自己这位刚出生不久的造物，他并不想让它参与之后必定凶险万分的禁忌之王间的战斗。
不过好在对面的塔古尔，似乎也没准备在这段时间发动攻击，只是一脸震撼地地看着被涅瓦顷刻间制造出的奇异生命体。
“你已经能够创造生命了吗？涅瓦？”
塔古尔不知道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茫然无措……难以置信……又或者是惊骇莫名？
或许都有吧。
相比于其他的禁忌，此刻的涅瓦，似乎才更像是他口中所描述的神明。
这绝非单纯的战力或者暴力，而是更高层次的对生命本质的一种掌握。
“相比于创造这个词，我觉得升华才更加贴切。”
将视线转回到塔古尔的身上，涅瓦轻轻放下手臂。
“不同于你曾经所在的世界，这里的生命本源，要更旺盛活跃的多，我所做的，只是赋予了他们通往无限可能性的一把钥匙罢了，当然你理解成新的种族也未尝不可。”
“我曾经想过永恒族这个名字，但后来又觉得着这过分独断，理应给与它们拥抱死亡的权利。”
“所以，最后我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名字……【螺旋族】”
“拥有着螺旋阶梯般无限进化的可能性，存在于世界，却又超脱于世界的伟大生命。”
说到这里，涅瓦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些许遗憾的表情。
“当然，永久性地赋予升华钥匙这种事情，即便对我来说也是非常损伤本源的一种做法，并且非常可惜的是，似乎受到本身认知和能力的限制，我无法对本就存在着自我意识的个体进行操作。”
“简单来说，我只能对死物，施加禁忌本源的影响。”
说到这里，涅瓦的话锋突然一转。
“然后我就在想啊，既然活物无法走上天国的阶梯，那么我先把他们变成死物，不就能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抱歉，我之前是骗你的，不仅仅是猎人，我从一开始想要杀死的对象的，就是人类全体啊。”
“没办法，对于我所出身的族群，我终究还是抱有着更多的偏爱。”
“虽然过程会有些残忍，但只要结果好，那也就无所谓了吧？”
看着紧紧握着手中黑刀，严重愈发冷漠，周身杀气膨胀而出的塔古尔，涅瓦终究还是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所以，为了走上无尽生升华的天国阶梯，我将亲手毁灭我所钟爱的一切。”
“人类文明终将陨灭，然后名为【神】的族群，将在过去的遗骸之上，重获新生。”
虚空之中，无数苍蓝色虚幻九层轮盘大量浮现，与此同时，几个临时生命体开始逐渐生成。
显化出五官的巨大古树拔地而起，面容抽象的泥人摸着脑袋从地里钻出，无数雪白风车花组合成的高大人型在寒风中尽情高歌……
生命的枷锁与秩序，在这一刻被彻底打乱。
“无论是我们人类，又或者其他生命……终究是要跨越死亡，前往那至高无上的神圣天国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