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那人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他随行的护卫却是大为不满。
“陛下,这岂不是一派胡言?”
护卫沉声说道,随即就要冲进去把乱说话的人抓出来,痛打一顿。
就如同往常对待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一样。
不管是谁,只要有敢反对皇帝的,全部拉出去打一顿。
护卫面前的人正是独自出来的刘宏,他也是偶然看到刘历在这,才跟了过来。
“少废话,让你跟着朕就不错了,净说没用的。”
刘宏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评价,况且还是要与自己儿子见面了,所以并不生气,白了护卫一眼,继续听着。
随后房间中却再没有声音响起,只剩下众人喝酒敬酒的声音。
刘宏四下一看,见酒楼的掌柜的与跑腿的都不在,这才在门上扣了个小洞,将眼睛凑过去,朝里面望着。
里面的人,有一个身穿铁甲的壮汉,背着长枪的青年,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目光所过的最后一人,便是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魁梧的青年。
“这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啊?”
护卫也凑在窟窿跟前朝里看着,见到这一伙全副武装的人,心下一惊。
刚才他虽然跟随刘宏一起上街,但是刘宏发现了刘历后并未声张,只是突然说饿了要去酒楼吃饭,护卫当然没认出来里面的人是谁。
“可不是么。”
刘宏轻笑,继续观察着。
他的目光定在刘历的脸上。
这个青年与他之前记忆中的模样基本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刘历小时候细皮嫩肉的,现在看来,皮肤黝黑粗糙了一些。
再看样貌,虽然已经十年未见,但从眉毛与眼睛看,十分像他,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眼就在大街上认出了刘历。
不过,刘宏开始观察刘历的整体长相后,他发现刘历看起来其实更像另外一个人。
但是像谁呢?
刘宏将目光收回来,低下头沉思着,试图在记忆之中挖掘出那个人。
沉思片刻后,刘宏还是想不到,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来,朝窟窿里望去,却见刚才的黝黑魁梧青年消失不见,换成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妇人。
“陛下忘了我么?”
妇人唤了一声,然后道:“我的儿子没死在凉州,他回来了,陛下心中现在有何想法?”
说罢,她捂嘴轻笑。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皇后!
一见到她,刘宏吓得不轻,整个人一怔,向后倒去。
幸亏身旁的护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陛下,怎么了?”
护卫问道。
“没什么,朕脚下一滑,没站稳罢了。”
刘宏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幻觉,也不再细想,推开护卫,继续查看屋里的情况。
随后,屋里又传出声音来。
“殿下言重了吧?我觉得如今朝堂之上虽然党争不断,但如今皇甫将军在平定黄巾时,捷报频传,这与前朝可不一样,说明朝廷依然强大,可以应对一切问题。”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士兵。
刘宏将目光看向那个士兵,心里有些惊奇。
这个士兵也不像是豪族之后,也不像是什么当朝大臣的亲戚,可他就是能在刘历面前谈论朝政。
作为自己的嫡长子,刘历欣然听着,一点都没有想打断的意思。
从这一点,刘宏看出来,凉州现在是铁板一块了。
所有的凉州人就像是被刘历黏合起来一样,变成铁板一块,他们才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令外人无从下手。
如此想着,刘宏打消了心中一个还处于萌芽状态的想法。
“朝廷再强大又如何,力量被当成党争的工具,对百姓的祸害只会更大。”
说完,刘历喝了一口酒,看向之前说话的士兵,转而问道:“我记得,你是荒山阵地战结束后,因为功劳很大,才升任背嵬军铁骑的?”
“殿下好记忆,我之前曾在铁军营当兵,正是参加过荒山阵地战的!”
士兵拱手回答。
“那好,你想想,你们只有数千人,就能在二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坚持数日,如果你们也有二十万,甚至二百万,那羌人联军是不是就彻底打不过你们了?”
刘历目光盯着士兵,轻声询问。
士兵听后,不假思索便回答:“那是自然,若是有二十万人,我们能把羌人和鲜卑人一起灭了!”
“假如那天你们真的有二十万人,但在阵地之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常将军和白将军争权夺利,互相下绊子,各个军司马都想让别人先上,甚至想害死上司自己上位,那又会如何?”
刘历沉声问道。
话音一落。
不仅是那士兵,还有白起赵云他们都是立刻沉思起来。
“那样,我们会内讧,崩溃……”
白起看着刘历,一脸愕然的给出答案。
“说对了,这就是为什么羌人联军被我们击溃的原因,他们各部落各怀心思,互相下绊子。”
这个时代堡垒是从内部攻破这个说法,还没有出现呢,刘历只能用别的方式述说这个道理。
而听了他的话后,所有人都是连连点头,觉得确实如此。
“那依殿下只见,当今皇帝……是否……”
白起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当今皇帝是否昏聩?”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是一楞,完全没想到白起竟然如此直接。
而外面的刘宏听了,更是竖起耳朵,等待着刘历对他的最终评价。
“要说昏聩,我觉得确实,卖官敛财,大兴土木,还不让宫女穿裤子。”
“但他也被世家豪族支持的权臣掌控在手,想施展拳脚却处处受制于人,相比一个英明的皇帝,豪族们更想看到一个昏聩荒淫的皇帝。”
说到这,刘历声音放低,顿了顿,接着道:“当今皇帝要是不表现的昏聩一些,怕是早就死了。”
这句话被外面的刘宏听了个正着,他沉思片刻,笑道:“说的没错,朕确实受世家权臣掌控,但朕也是真的贪图美色,昏聩加权臣,放眼大汉历代皇帝,恐怕就我一朝如此。”
刘宏心情复杂。
被自己儿子如此评价,他虽然有点生气,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