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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贵妃的寝宫外有一片花圃,阳光正好,暖暖光线倾洒在那些花枝上,红艳艳的花色像是被血浸泡过,这么大一片花田,竟只栽种了这一种颜色的花。
夏贵妃问:“你还记得我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容慎听到容帝放肆的大笑,他一声声喊着‘阿昭’这个名字,紧抓着夏贵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他也在问自己:“慕朝颜是怎么死的呢?”
“我舍不得杀你啊,所以我让别人给了你一个痛快,你看我多疼你。”
夏贵妃也跟着笑,“是啊,六皇兄一向疼阿昭。”
她血红的瞳眸依如当年,眼眶中滚下大颗大颗的血泪,当年的血腥记忆她已不想再提,可她知道容慎就在房外站着,所以她亲自撕裂自己的伤口说给容慎听,她问容帝,“阿昭的肉还好吃吗?”
容慎指尖蹿凉,愣愣看向屋内纠缠的两个人。
他听到容帝回——
“回味无穷。”
当年容帝将慕朝颜折磨到崩溃发疯,最后把她逼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慕朝颜疯了,她披头散发双眸血红,在见到容帝时不停拉扯着粗壮锁链,恨不能将他扒皮撕碎。
就是这样一个嗜血丑陋的疯子,容帝没理由在将她留在身边,他舍不得亲自对慕朝颜动手,于是转身让别人给了她一个痛快。
“可是阿昭,我后悔了。”容帝颤着声道:“我不想让你死,哪怕你疯了痴了需要每日饮血食肉,我也能继续养着你,就算你真的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
但他终是晚了一步,等他反悔想要收回命令时,他的阿昭已经死了。
慕朝颜死了,他不择手段囚在身边的皇后死了,死在了别人手中。
可就算她死了,她的尸体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见不得她开始发烂发臭,见不得她平静的睡颜裂开一条条缝隙,他想要将慕朝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于是就一口一口把她啃噬。
吃了她的尸体还不满意,容帝还杀了无数见过慕朝颜的宫人。慕朝颜是人也好是怪物也罢,在他容衡没死前,他就不准慕朝颜去转世投胎,于是他用符咒把她锁在身边,又固执的不再去慕颜宫。
去了又怎么样呢?慕朝颜的尸体都没了,他每次想她了,只要摸摸自己就够了,毕竟慕朝颜的血肉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容帝不知容慎就站在房外,他继续刺激着夏贵妃,“阿昭,你的血好甜。”
“你身上的肉我一口都没浪费,都一个部分都吃的干干净净,我想着,哪怕你醒来喊一句疼,我也就不吃你了,但你没醒。”
“你不喊疼,就这么安安静静睡在我怀里,可我疼啊,我就这么抱着你,疼的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
“凭什么我这么疼了,你却还能无知无觉睡在我怀里?不公平,我疼了你也必须疼,既然你不起来喊疼,那我就一口一口吃掉你。”
容帝就连她的骨头都没浪费,他将它们敲成碎渣,让宫人放入粥里煮给他喝。每当他想起她,就喝一碗粥,就这么喝着喝着,他就将他的阿昭吃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孤的好阿昭,这次你要怎么找我复仇呢?”容帝说的兴奋颤抖,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早年,他厌恶惧怕慕朝颜那双血色的瞳眸,如今却觉得她这样也挺好,这么漂亮的红色眼珠,里面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
夏贵妃阴冷盯着容帝的面容看,因为经历过比这更为血腥残酷的事,所以她尽管身体颤抖却能平静而对,可是容慎不能。
脑海中充斥着夏贵妃的哭声,那晚她在密室中流着血泪,啼血一声声诉说着她有多惨,容慎只知她死的惨,却不知她死的究竟有多惨。
所以,这些就是真相吗?
轰——
衣摆晃动,容慎额心的朱砂痣渗出蜿蜒血迹,周身魔气迅速膨胀发疯。
黑龙从他脊背中爬出,顶着血红的瞳眸嘶吼朝着容帝扑去,夏贵妃看到脸色大变,惊恐对着容慎道:“不要!”
砰——
黑龙撞到容帝身上被快速反弹,容帝转身,面前凝成一道接近透明的光墙。看到站立在门边的容慎,容帝不慌不忙,嗤笑着问:“你都听到了?”
黑龙重新弹回容慎体内,巨大的冲击力扭曲他的五脏六腑,容慎唇角溢出一缕血痕,失力扶住门框。
“云憬……”夏贵妃唤了他一声。
衣襟还在容帝手中攥着,她见容慎还要对容帝出手,着急出声:“没用的,你杀不了他!”
容帝身上有啸月天尊赠予的护身符,这法咒威力极强邪魔不侵,若是容帝能随随便便被术法杀死,慕朝颜就不会变成夏贵妃蛰伏十多年。
她当年所受的苦,又岂是容帝这只言片语就能说完的,慕朝颜恨得不只是容帝,还有皇城中这数以万千的人,以及……
血眸闪过暗光,慕朝颜将最后的秘密隐藏在心底,不准备再告诉容慎。
容帝就是因为知道他们都杀不了他,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发疯。他紧攥着夏贵妃不松,当着容慎的面,还用手臂紧紧圈住夏贵妃的腰身。
“这就恨上我了?”
容帝喜欢看容慎恨恨望着他的瞳眸,身心舒畅,他阴沉笑道:“你还不知自己是谁的种吧?”
“真是个傻孩子,孤这么爱阿昭,你若真是我同她的孩子,孤怎么舍得把你弃养在外面呢?”
容慎早该猜到了,那晚慕朝颜虽未将所有的话告诉他,但他通过她对容青远画像的态度就能猜出大概。强迫自己平静,他吐出一个名字:“容青远。”
“对,你就是容青远留下的孽种!”容帝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齿发痒。
“阿昭是孤的,他凭什么仗着太子的身份把人抢走,还有这个贱人!”
容帝用空闲的手掐住夏贵妃的脖子,癫狂说道:“你们以为找太后赐婚就能摆脱我吗?”
“既然你敢嫁,我就敢把你抢回来,谁敢帮你我就杀了谁。太后帮你我就毒死太后,容青远娶你我就敢在你面前把他一片片切碎!”
“阿昭。”回忆着那些过往,容帝狰狞看向夏贵妃,“容青远的惨叫好听吗?你还记得那些肉包吗?”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慕朝颜面色惨白。
她可以平静听容帝说出自己怎么死的,但无法去回忆容青远的死相。‘肉包’二字一出,慕朝颜忍不住的干呕,她无法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触感,忘不了容帝逼她吃下肉包的画面,以及容青远绝望破碎的眼睛。
“容慎,你要是因为我吃了你阿娘的尸体而愤怒,大可不必。”
容帝拽下夏贵妃捂住耳朵的手,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娘可是吃过你亲爹的肉呢。”
“孤割下容青远手臂上的肉做成肉包,你娘当着我和你爹爹的面吃的可香了,你恨我的同时,是不是也该恨她?”
容慎僵直立在原地,五感尽**体麻木,他已经不知自己为何还站在这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别说了,别说了!容衡我求你闭嘴!”夏贵妃疯狂尖叫,已经不敢再去看容慎的眼睛。
从前的她惧怕虚无缥缈的鬼怪,直到她见识到容帝的手段,才发现原来世间有一种人,比妖魔还要可怕。
耳边灌满夏贵妃的尖叫与容帝的大笑,容慎理智全无,忍不住再次对容帝出手。可惜没有用,无论容慎如何攻击容帝,都会被他身上的护身符咒弹回反噬。
“够了,云憬停下来。”夏贵妃声音沙哑。
当容慎再一次攻向容帝时,夏贵妃用力挣脱容帝强迫自己静心,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帮我,求你帮帮我。”
唰——
暗红的光从夏贵妃指尖探出,她按照耳边的人的吩咐念出符咒,强忍着畏惧出声:“容衡,看向我。”
容衡感觉自己体内像是钻入了数根丝线,随着慕朝颜一声令下,容帝不受控制的扭头,听到慕朝颜继续下达命令,“跪下,掌掴自己。”
容衡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稳住身体,他的身体颤抖双膝忍不住弯下。骨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发丝缠住,容衡最终撑不住跪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对孤做了什么?”容衡手劲极大,一巴掌扯下扇肿自己的右脸,在苍白的面容上很是明显。
慕朝颜指挥着丝线又让他扯了自己一巴掌,望着容衡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慕朝颜总算露出一抹笑容,她这一笑,让容衡看的有些呆滞。
“你以为,我以夏贵妃的身份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魔族有一种不需术法的邪术,名为青丝缠。所谓的青丝,不是丝线也不是头发,而是一种长得与发丝一模一样的线虫。
自慕朝颜以夏贵妃的身份入宫后,每当容帝宿在她这里,两人缠绵间慕朝颜就会让这些线虫钻入容帝的体内,近十年来这些线虫遍布容帝的体内,到了今日差不多已经中成结印,只需慕朝颜一声令下,这些线虫就会按照主人的命令控制这具身体。
“原来如此。”在这个时候,容帝竟还能保持冷静。
他就是一个疯子,早在爱上慕朝颜时就已经疯了。身为九五之尊,哪怕此刻跪在了女人面前,他还能笑着夸出一句:“孤的阿昭厉害了,竟还能想出如此聪明的法子。”
他身上的护身符咒只能抵挡恶意的术法攻击,但无法抵御这种不带攻击力的东西。如今身体的主动权握在了别人手中,容帝挑眉问:“阿昭想怎么对付我呢?”
“我不介意你将我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剁成肉包。”
“闭嘴!”夏贵妃听不到肉包二字,她施术的手指颤抖,稳住心神道:“我不杀你,若要杀你,我根本不会留你在此说这么多的废话。”
容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问慕朝颜要做些什么,但受了慕朝颜的命令无法发出声音。慕朝颜再次露出笑容,甜甜的笑意令容帝失神。
忍着恶心去摸容帝被扇肿的脸颊,她道:“像你这种恶魔,我知寻常手段折磨不到你,但我又不想用过分血腥的手段脏了自己的手。”
容青远说过,他爱的就是她的这份干净善良,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守住她的干净,不能因为容帝脏了自己的手。
“六皇兄。”慕朝颜这般唤容帝,“你以为能重生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容帝眸中布满血丝,因无法开口,他目眦尽裂,俊美的面容有些狰狞。
慕朝颜难得能看到容帝惊慌愤怒的模样,她多欣赏了一会儿,歪着头笑的天真无邪,“阿昭不杀你,阿昭要让你亲眼看着子朔重生。”
子朔就是容青远,容帝爱疯了慕朝颜,所以这辈子他最恨的人就是容青远。
容帝可以任由慕朝颜侮辱折磨他,但他见不到她和容青远在一起,若容青远真的重生了,不需要慕朝颜动手,容帝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疯。
“不——”容帝想要开口说话,由于体内线虫的拉扯,他喉咙疼痛吐出血水,狼狈不堪。
“滚出我的寝宫,我要你在容青远重生前都好好活着,好好做你的孤冷帝王。”
随着慕朝颜的命令,容帝缓慢站起身,他的身体在动,可是眼珠子黏在慕朝颜身上不肯离开。慕朝颜不肯在看他,随着容帝的身影消失,她跄踉跌坐在地上,垂下的手颤抖剧烈。
容慎无声跪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身体,慕朝颜对他笑了笑,“阿娘没事。”
容帝是慕朝颜一生的噩梦,是她刻入骨子中的仇恨,她恨容帝恨到极致,同时也怕他怕到极致。
能够重新以夏贵妃的身份站在容帝面前,慕朝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全凭着满腔恨意苦苦支撑。
“云憬现在相信阿娘了吗?”
慕朝颜倚靠在容慎身上,低声道:“容衡是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男人,他毁了阿爹阿娘的一生,当年若不是我拼命遮掩讨好他,你早就死在了阿娘肚子里。”
慕朝颜不是不爱容慎,相反,就是因为她极爱自己和容青远的孩子,才会委曲求全苟延残喘,最后为了容慎变成丑陋可怕的怪物。
对于她究竟是怎样变成的怪物、又如何重生拥有了这天煞魔气,慕朝颜没同容慎说。
她不说容慎也就不问,沉默片刻,他只想知道慕朝颜之后的打算:“阿娘后面要做什么?”
慕朝颜咳了声,幻想着未来颤声:“我要覆灭皇城杀光这里所有人,我还要容衡亲眼看着子朔重生,将他的肉剁下来一口口喂给他自己吃!”
说着,慕朝颜去抓容慎的手,满脸温柔道:“等到你爹爹重生,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到时候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容慎不语,他眼前浮现一张乖巧白净的面容,就在不久前,夭夭也曾说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阿娘想怎么做?”放不下夭夭,容慎没应下慕朝颜这句话,只询问她之后的计划。
不等慕朝颜说,一道散着绿光的灵力团子傻兮兮朝着思慕宫撞来。
早在容慎随着容帝入思慕宫后,容慎就在思慕宫周围布下结界,任何人都无法闯入。感受到夭夭的气息,容慎在结界划开一个缺口,放灵力团子进来。
啪——
圆滚滚的灵力团子撞到容慎的唇上,散成一行歪歪扭扭的碧绿光字。容慎看到那些光字眉眼泛柔,慕朝颜眸色复杂,她轻声问:“是那位叫夭夭的姑娘?”
刚刚容慎追来的急,将夭夭独自留在了御花园中,他一句话都没解释,不准她跟来还让她先回云霞宫,夭夭又气又慌又没容慎速度快,担心容慎出什么事,她跑去云霞宫找人,好一会儿才追来思慕宫,却被结界挡在外面。
“看来她很担心你。”慕朝颜看完了那行光字,是夭夭在询问他有没有在思慕宫。
容慎轻应一声,将慕朝颜扶起,他语气隐含着一分急切,“我出去看看。”
慕朝颜按住他的手,“答应阿娘,不要将这些事告诉你的那些朋友,包括那位夭夭姑娘。”
“为什么?”容慎可以不告诉燕和尘他们,但不想瞒着夭夭。
慕朝颜不说理由,只是用含泪的眸子望着容慎,将话又重复了一遍:“答应阿娘,在大计未成前,不要将这些事说出去。”
她要杀的不只是容帝,还有皇城数以万千的百姓。容慎身为她的儿子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谁又能保证她儿子的那群朋友也能理解?
更何况那位夭夭姑娘……
在容慎答应她匆匆往外走时,慕朝颜再次出声:“云憬。”
她强撑着笑容,“你会站在阿娘这边的,是吗?”
容慎顿了下回:“是。”
慕朝颜笑了,“那你快出去吧,别让你的那些朋友担心你。”
她知道容慎有多懂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需要她来教。
“……”
夭夭不知道容帝为什么会忽然发疯,也不知道容慎急匆匆去思慕宫是为何。
担心容慎出事,她特意跑回云霞宫找人,本想喊着燕和尘同她一起去找容慎,结果燕和尘不在宫中,夭夭见桑尤在房中,只能拉着他往思慕宫跑。
两人刚到思慕宫,就发现这里被一层魔煞结界包围,桑尤拦住她不让她进去,两人只能等在外面。
没一会儿,从结界中出来一人,男人穿着乌金龙袍被墨发遮住半边面容,面色惨白唇瓣红的像是染了血,夭夭眼尖看到他唇角的血渍,感觉容帝就是吐过血。
就好像看不到夭夭和桑尤,容帝神情呆滞缓慢往前走着,夭夭心急顾不上容帝的凶残,正要上前询问容慎的情况,就又被桑尤攥住手腕。
【别去。】桑尤对着她轻轻摇头。
握住夭夭的手指展开,他在掌心一笔一划写道:【他很不对劲,像是被人控制了。】
归墟海修的就是控制术法,桑尤对此很是敏感,只需一眼,他就看出容帝的身体被人中了青丝缠,只是……会是谁呢?
在桑尤沉默静想的时候,没一会儿,挡在思慕宫的魔煞结界散了。
夭夭见结界没有了,挣开桑尤就要往里面冲,没跑几步,她一头撞上了什么,身体后仰时被人极快扶住,容慎一手去搂她的腰身一手去摸她的额头,“撞疼了吗?”
听到容慎的声音,夭夭不等看清他的脸就急急抱住他,生怕人跑了似的,她紧搂着他的腰身急声问:“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干嘛要在思慕宫外面布结界!”
从进入思慕宫后,容慎的身体就是冷的,如今被夭夭这么拥着,他被冰封的身体恢复丝丝知觉,紧搂住夭夭道:“去处理了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夭夭紧紧盯着容慎的面容看,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容慎垂下眼睫,很多话想开口告诉夭夭,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想起慕朝颜的话,俯身将下巴抵到夭夭的头顶,他只说了一句:“夏贵妃是我阿娘。”
只有这一句,容慎只能对夭夭说这一句实话。
夭夭好惊讶,挣扎着想从容慎怀中探头,容慎紧拥着她将她的小脑袋按在怀中,嗓音低低很是疲惫,“别动。”
“让我抱一会儿。”
他现在急需要汲取温暖,夭夭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感受到容慎的情绪不稳,夭夭乖乖让他抱了一会儿,等容慎平复情绪,她拉住他的手回云霞宫,“咱们回去再说。”
走了几步,她想起被她遗忘的桑尤,寻了几圈发现周围早就没了桑尤的踪影。
“在找什么?”
夭夭喊了句桑尤,“我担心你,本想叫着时舒一起来,但他不在。”
“哦对了。”夭夭想起刚刚的事,“陛下他怎么了?桑尤说他体内像是被人中了一种名为青丝缠的控制虫,你知道吗?”
容慎表情极淡,“是吗?”
他拉紧夭夭的手扯起唇角,“不知道呢。”
不由又想起刚刚发疯癫狂的男人,容帝的一字一句刻入容慎心中,容慎努力平缓着呼吸,不想因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夭夭。
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去,握着的手一沉,容慎忽然发现夭夭停了脚步。
“怎么了?”容慎扯出弧度极大的笑容,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在笑。
夭夭愣愣盯着容慎的脸看,好半天才喊他的名字:“云憬。”
“嗯,我在。”容慎应。
他听到夭夭颤着声音道:“你的额心,在流血……”
嗒。
话落,有什么痒痒的东西从他的额心掉落到脸颊,容慎松开夭夭的手抬手去摸,指腹粘稠血红,这刺眼的颜色是他的血。
“没事。”在这个时候,容慎还想着去安慰被吓到的夭夭,他一下下轻蹭脸颊上的血珠,试图将血迹擦干净,却不小心在自己白皙的侧脸蹭出一道道血指印。
“夭夭,我没事。”
每当恶念不受控制,他的朱砂痣都会流血。可是好奇怪,这次他竟没感受到疼。
所以,他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