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行,你等等我,我去老板家里请个假,去去就回。”
沈家在沪海的家业,他得去看看,不看今晚都睡不着。
“好,等。”
“哈哈哈,今天高兴。”沈父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去老板家里请假,离的也不远,一来一去路上就是半个小时。
上午九点,沈清和抱着闺女,背着儿子,一家人步行去新家看看。
新家离租房也不远,走过去二十多分钟,一家人就当是散步,溜达着就走过去。
最高兴的还是小鱼儿和小果儿,爹抱着他们背着他们,是最让他们欢喜的事情。
平日里,爹一直忙,很少再抱着他们。他总是回来很晚,起来很迟,有时候想让爹抱抱他们,可是爹总是说外面有事,要去忙。
小果儿缩在爹的怀里,小嘴巴高兴的都咧开了,时不时还和哥哥说两句话。
小鱼儿趴在爹的后背上,巴的紧紧的。曲彩霞在后面托着儿子的小屁屁,生怕儿子掉下来。
两个孩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小嘴一直在沈清和的耳边说着话,都是好奇。他们出来的机/会不多,每次都是爷奶和娘带着他们出来稍稍逛逛,逛的地方基本就是住的周边,带出去的地方都不远。
大街上报童卖报的声音不绝于耳,“卖报了,卖报了,申报,汇文报……”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名十二三岁的报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一边小跑着。
大冬天的小报童依然麻利,小跑步在街道上慢跑。
沈清和穿过正大街,拐进一条辅道,也有宽阔的街道。再走进一条巷道,第一家就是他的新家。
站在院门口,一家六口都笔直站立着。
沈父沈母曲彩霞三人张大嘴,眼睛瞪的圆圆的,望着眼前的围墙还有里面的小楼。
“这是咱家?”
“嗯,是咱家。我去开门。”
“咔嚓”一声打开了院门,时空超市的新锁,款式是复旧款,看不出来。
“爹,娘,彩霞,咱们进去吧。”牵着两个孩子,沈清和示意呆楞中的三人先进门。
“好好好,进去看看。”沈父率先进门,宽敞的院子,还有一个遮阳棚,一家人在暖暖的春日,可以坐在遮阳棚内休息喝茶。
“很贵吧?”曲彩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房子。
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未来的新家,沈父见过比自家更好的房子,可是那是属于有钱人的,不是他们这样的穷人可以住的上的。
自家的新房,真是比他想像中的更好,出乎意料。
一家人陆续进院,沈清和还是现代思维,随手关上院门。
厚实没有一丝缝隙的铁门,挡住外面所有的目光。
沈清和把新房打造的像个堡垒一样,围墙加高,上面也做了防护,想爬进来也是不容易的。
晚上,还有电网覆盖,没有人能在不惊动屋内人的情况下,爬进来。
在乱世,不得不多做措施。乱世,人命贱如狗。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各种绿色的树木,左拐进去才是三层小楼。
“哇,清哥房子很大。”曲彩霞轻轻抚摸着屋内的家具。
“彩霞,还有楼上,也去看看。”
沈清和鼓励妻子上去看看,他坐在一楼的客厅,看着自家的一对儿女兴奋的跑来跑去。
家里上上下下他都烂熟于心,就是床上的被子都已经准备好,新房已经可以拎包入住。
“好,我先上去看看。”曲彩霞兴奋的跑上去,一间间的参观。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咱老沈家要发达了。”沈父已经忘记这房子不吉利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不算是,就说乡下的那些房子,有几个是没死人的,家家户户穷的想死。在他看来都是倒霉透顶晦气到死的屋,还不是照样有人住。
沈母也被洋气的小洋楼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爹,您说咱家什么时候能搬家?”沈清和恭敬的问沈父搬家的日子。
“我翻翻黄历,选最近的吉日,你打算什么时候辞工?”说到了正事上面,沈父又想起儿子辞工的事情。
“嗯,再过几天吧。争取腊月之前把工辞掉。”
“行,你自己的事情,有什么打算?”
“年后我去学开车,找事情好找一些。薪水也高一些。”
沈父已经不是以前那种不开化的老农民,他也在外面做事,增进见识,开阔了眼界,知道小车司机这份工作舒服,轻松,薪水又高,还有外快。
他做事的那家老板,就有专用的司机,过节的时候还有丰厚的福利。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父子俩达成一致。
带着希望而来,带着喜悦而归。
几天后,沈清和已经正式辞工,经理挽留了他几次,他都拒绝了,说是要出去学开车。
会开车在以后三四十年的岁月中都是一门技术。卡车,小轿车都要学。
做满半个月,他就能回家休息,刚好搬家也选在他不上班以后的第二天。
家里很多东西该送的送了,不能送的,暂且不需要的,都陆续搬进新家。
最近天气剧变,沈清和也结束了在夜场的工作。三天前,他刚搬家,一家人在漂亮的小洋楼住了下来。
冰雨天,出行很不方便,沈清和开始休息以后,家里需要出去买东西都是他包办,每天早上,还负责送沈父去上班。
早上,送沈父回来的路上,沈清和顺道去附近菜场买了一些菜,肉和鱼腌制一下可以放很多天,鱼腌制以后可以煎糍粑鱼,肉腌制以后,可以用来做火锅,盐水肉下青菜吃,味道非常好。
稍稍买了一点,其余的都是用大菜篮做掩护,放进去很多应季的蔬菜和鱼肉,空间里面有种蔬菜,也有他之前存放进去的鱼和肉,也有海鲜。
去到附近的学校逛荡一下,回来的时候,想着明年要送自家的孩子去上学,自己的自学也该有一点进展,从到沪海的一年时间,他一直有坚持自学认字,在上班的地方每天都带着一个识字本,到处请教识字的人。
在家里可以提前教教孩子们,自己也得练练字。
装文盲是件苦活。
“爹,带小鱼儿出去玩,好不好?”小鱼儿依偎在沈清和身边,两只□□叉在地上搓来搓去。小脸满是渴望,听到哥哥的话的果儿,也满怀渴望的望着沈清和,两个孩子从搬家来了以后,就没有出去过,也是很憋闷的。
不忍心拒绝闺女,沈清和无奈的点头答应,“好,爹带你们出去,小鱼儿找你娘去拿背篓。”出去背着闺女,还得抱着儿子,要不儿砸就得说他偏心。
为了孩子幼小的心灵,神力老爹必须辛苦一点。
抱着儿子,背着闺女,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菜篮子。上街带孩子们玩,还能顺便做采买。
天冷,走路湿滑,沈清和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上。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遇到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每一个都裹紧棉衣,小心的走路。
“小鱼儿,小果儿,看看,外面人很少,又冷,好不好玩?”
走路时还兼顾两个孩子,不时的关注他们。
“爹,冷。”小果儿缩紧脖子,虽然出门的时候,给她围了厚实的围巾,可是还是冷,是全身都冷。
买了一些白面粉,还有油盐,此时的盐还是那种大颗粒的盐。力气大好处多多,回来的路上,沈清和是抄的近道,打算穿过一条狭窄的弄堂。
弄堂四通八达,两个孩子除了在杂货店还有街上的成衣铺子下来过,其余的时间一直巴在沈清和身上。
打算穿过弄堂的沈清和,走路声音很小,前面一个岔口,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腿脚灵便快速的穿插过去。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对人鞠的那一躬,可不是华夏人鞠躬时角度和习惯。
沈清和沉思一下,然后轻笑一声,真是有意思。
回到家里,放下孩子,把菜篮子拎到厨房,然后上去三楼。
三楼现在没有睡人,他们一家六口,现在都是睡在二楼。
在三楼一个隐蔽的角落,沈清和拿出来一个特制的望远镜,悄悄的隐在窗帘后,观察隔壁老高家。
反正最近没有事情做,好好的观察观察,看看隔壁是人是鬼,是鬼的话,不介意提前帮忙解决一下。
隔壁常住人口就三人,老高夫妻和他小儿子,什么大儿子在外做生意,就得好好斟酌斟酌。
隔壁“高大爷”一家人在一楼客厅,看着是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沈清和是听不见的。
看样子他们表情很轻松,偶尔老高的眼睛还会朝自家望一眼,他可以确定,不是他发现了自己监视他们。
绝对是有别的问题,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必须得搞清楚。
他家附近不能有任何的祸患存在。只要有点祸患,都要消灭于幼苗期。
确实,老高正在说的就是隔壁邻居沈家,他就是想搞走隔壁人家,要知道沈家是弄堂第一户,高家是第二户人家,奇怪的是第三户人家也没有人住。据说房主一家人住在另外一套房子内。
宽阔的小巷对面的人家因为有高大的树木遮挡,相互看不到什么,私密性很好。
可是隔壁沈家,不怕死贪便宜买了过来,让他很郁闷。有点责怪自己,当初就该用别人的名义买下来,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冰雨天已经过去几天,大街小巷上都洋溢着春节的气氛,不少店铺都张灯结彩,出来买年货的人,也是一家一家的。
早上,出现久违的太阳,沈清和带着娘和妻儿一起出门采买,家里的米,面,还有肉,蔬菜,都要采买很多。
还有要买一些布料,里子带毛绒的鞋子,沈父在富商家里做事,鞋子要暖和一些,孩子们也是一样,喜欢在室外玩耍也是需要暖和的棉鞋,娘年龄大了,也需要。
干脆全家都买,有钱可以任性。
沈母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平日里,她就是菜场和家里来回走动,偶尔去去杂货铺买些姜醋油盐。
十里洋场,繁华一如往昔。站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沈清和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样的看似和平的时光,还能继续多久。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再过两年八一三事变,会不会如期发生。他不知道,如果如期发生,除了租界,沪海将沦为一片孤岛。
到时候,白色.恐.怖会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
每一个普通百姓都有可能被冤枉,也有可能被波及。
沈清和带上孩子们在百货公司闲逛,顺便去皮货区域买了不少里绒。回家让娘和妻子做棉鞋时,做进里面,不比雪地靴差,还更暖和。底下用废旧轮胎底加厚再镶嵌一个底子。
在现代很多农村妇女都会在手工棉鞋底下镶嵌一层厚厚的轮胎底。可以用做简单的防水,棉拖鞋也可以加里绒,也可以加轮胎底。
沈清和发现自己没事做的时候,啥事都操心。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都想到了。
摆摆脑袋,不能想了,他是个男人,一个老爷们儿,不能沉在婆妈的事情内。
和娘还有妻子汇合以后,沈清和背着大米,提着面粉,一家人沿着来时的路,高兴的回家。
路上,沈母开心的说着,“和儿,今天出来太值了。今天有好些鱼都降价,我买了很多,回去腌制好再晾干,再晒,能放很久。过年的时候,我给你炸一些鱼块,是你最喜欢吃的。”
沈母的眼中,儿砸最重要,其次是孙子,再是孙女,后面是沈父。她自己和儿媳基本没有排名,她都没有想过自己和儿媳。
“好,娘最好了。”沈清和及时的给予沈母回应,还夸赞一句。
被儿子夸赞的沈母,心里甜滋滋的,不好意思的说,“就会哄你娘我。”
“娘,儿子怎么是哄你,是真心的,千真万确。”
该及时表态的一定要及时表态,一点也不能延误。
两个孩子也学着爹那样,对着曲彩霞一顿表白,当然沈母和沈清和都得到了孩子们真诚的表白。
一家人时不时的笑出声,路边的行人看着温馨的一家人,露出会心的笑容。
离开大街,转入一条巷子,突然看到一男一女在巷子里狂奔,后面有很多繁杂踢哒的脚步声。
显然是追赶一男一女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男的肩膀上一直在流血,女的身上也有鲜血,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身体流血还是擦到男人身上的血。
沈清和呆傻的带着护住娘和妻儿,让他们都躲在他的身后,眼前被追赶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君子还是小人,他一概不知。也不敢伸出援手。
农夫与蛇的故事,他听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以农夫被害结束。
他不想做被害的农夫,也不想做那条毒蛇。姑且看之。
不出意料,后面一群手拿木仓,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追赶而来,人群中有位男人,眼神犀利,扫视过来,看着一家老小还背着米面,还有鱼腥味,男人才一扫而过,没有再关注沈清和一家人。
一家采买路过的人家,不值得他过多关注,前面那一男一女才是他的目标。
哒哒的脚步声,离沈清和一行渐渐远去。
来沪海一年,沈清和不是第一次直面这种事,在夜场他就见到过这种事,有的是寻仇,有的就是各种党派和情报体系之间的博弈。
刚刚过去的那一群中山装不是传说中的复兴社,就是传说中的党.务调查科。扫视自家的那人身上有浓浓的血腥气,一看就知道双手沾满血的人,戾气太重了,眼神凶残。
这种人就是杀.人的野兽,视人命如草芥。
被人忽视的沈清和带着一家老小,快步回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凶残。
儿子和闺女的功夫要练起来,乱世没有一身功夫傍身,太危险了。
一年的时间,沈清和的变化是有目共睹,即使和他天天相处的同事也是能感受的到。
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沈清和这个来自外省的乡下人,太好学,对什么都保持高度的好奇,什么都喜欢学上一点。
除了喜欢学习识字,还跟着夜沪海的打手学习功夫,就是那调酒,都有学习,真是了不得。
家里人对于沈清和的变化,已经见怪不怪,他们也知道沈清和如此努力是为了他们,习惯了的事情,他们也不深究。
刚才的一切看似是小小的插曲,几天后沪海的天被搅的天翻地覆。
街面上风声鹤唳,很多人都不敢轻易上街,怕被连累。
沈母回到家里,不停的拍拍被吓坏的小心脏,“哎呦,街上太乱了。”
“娘,最近你和彩霞在家带着孩子,别出去了。买东西有我。”
“好,不出去,不出去的好。”沈母拉着小孙孙抱在怀里,吓坏了。
等晚上沈父回家,沈清和也说了白天遇到的事情。叮嘱沈父以后注意些,别掺和外面的事情。
隔壁的高家,最近也很忙碌。到了后半夜,偶尔还有亮光。但是亮灯不到一个小时,就会熄灭。
有次,沈清和起夜还看到隔壁高家小儿子匆忙出去。在路口还有一辆汽车等待着他。
汽车离沈家更近,他看的一清二楚。
想到隔壁可能住着敌人,国仇啊,华夏人就是百年之后也无法忘记的国仇,愤恨。
沈清和内心就很是恼恨,自己要找机会做了他们一家。
在沪海一处人口密集的区域,一对刚刚逃脱的男女,仰面躺在一处民居的单人床上。
奔命的逃跑,要不是有秘密的通道遮掩,这次他们是在劫难逃。
好在,该拿到东西拿到了手里,要不太亏了。只是要马上把情报送出去,可是他们俩已经暴露,送情报出去太冒险,外面估计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吞了他们俩。
手臂有伤的男人,要不是看见他上下起伏的胸膛,还以为他已经去了天堂。
休息过后,男子坐起身,摸黑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翻出来事先准备好的简单伤药,累瘫的女子也坐起身,给他包扎。
黑夜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合作多次,彼此默契十足,早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情报安全的送出去,一定要送出去,关系到己方很多重要人物的生命。
还有十多天过年,沈家的院子中,用粗木架子,挂上很多鱼和肉,过年就得有过年的样子,也得有点气氛。
在家里练习字的沈清和,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声音,仔细倾听,是姜莱的声音。
院子里,姜莱手里拎着一包点心,跑了过来,“干娘,我哥在家吗?”
上次姜莱这臭小子赖死赖活的要拜沈父沈母为干爹干娘,他家里现在就他一人,父母病亡,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事就喜欢来沈家感受家庭温暖。
“在,书房练字,你去吧!”沈母知道姜莱就是来自家和儿子说说话,对于姜莱她也很喜欢,这孩子也挺逗人喜欢的。
“哎,干娘给您。”姜莱高兴的把手里的点心塞给沈母,自己一溜烟的跑进书房。
“哥,写字呀?”
“嗯,不比你学过两年,我没有学过,得多练练。”放下手里的毛笔,在一边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沈清和给姜莱倒上一杯滚滚的热茶,“喝点茶,暖暖身子。过来有事吗?”
看姜莱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哥,我也不想在夜沪海干了。想找份正经的事情做,我懂的也不多,想找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