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收购站的大门,沈清和笑的极其勉强,四个大西瓜,居然只卖了五块钱。
捏捏手里的五块钱,沈清和有了想赚钱的心,刚才和杜站长说好了,三天后,杜站长去白羊生产队收西瓜。自己省了力气挑出来,想想菜园子内的西瓜,真的不多,二十来株西瓜。
收购站内,杜站长高兴的很,收了四个西瓜,自家买上一个,还有三个都不用放风出去,自己收购站的员工都不够分。
经济作物,在城里可是金贵东西,杜站长想着几天后,自己能在一些人面前涨涨脸。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县委,孙支书正在听一位年轻的吴干事说话,从首都燕京来了三位老人,据说有一对夫妻还有一位老头,以前是什么当大官的。如今被送到这里改造,上面交待要送到最艰苦的地方改造,他们白羊生产队,就是整个县管辖范围内最艰苦的地方。
这次全部放到他们白羊生产队去改造。一个星期让他们三交一次书面检查给队委。
沈清和在箩筐内装了一些空间内移除出来的红糖,还有一块四斤的猪肉,还有一坛子油,还买了一点盐,洗衣皂,牙膏。来这里以后,几个月没有尝过猪肉味,这里也没有人养猪,家家户户都是养羊。
家里要用的基础东西,基本都置办好了。
来到县委门口,站在外面,没有多久,就看到支书带着三位老人赶着骡车走了出来。
“和娃子,等急了吧?”
“没有,刚等一会儿。”沈清和的眼神飘过后面,瘦骨嶙峋的三位老人,一位单独走在最后面的老人,身材瘦高,骨架子大,眼神锐利,全身泛着一股血腥味,走路是标准的步伐,不大不小。沈清和明白了,那位老爷子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战将。
离开城里,沈清和放好箩筐在骡车上,才和支书说话,“支书叔咋回事儿?”
孙支书撇撇嘴,表示无奈,“还能怎么回事儿?参加劳动改造的,说是要分到最艰苦的地方参加劳动改造,咱们生产队就是最艰苦的地方。”
他对于三位老人本人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有些同情。早些年,这三人可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他这样的土老冒子能见到的。现在却一夕之间变成黑五类,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他不高兴的原因就是,人来了,不说多分粮食,至少要给人家一些吃的吧,吊住命也是要的吧。谁不知道,黄土地上粮食出产产量是最低的,自己生产队的人温饱都搞不定,还要分出去一些,他能高兴才怪。
唯一觉得欣慰的是,今年地里的作物全部长势喜人,看来产量非常不错,勉强能接纳。刚才在县委,他还得到一个消息,就是七八月份还会再来一批知青,一共来几人还不确定,县委又让他腾两间窑洞出来。
事真多,想到再来知青,孙支书就头疼,他可不敢奢望后面的来的这些人有和娃子招人喜欢。
想到再来知青,孙支书决定听听和娃子的意见,“和娃子,七八月咱们生产队会再来一批知青,你有什么看法?”
“支书叔,那是免不了的,大趋势。要给他们开新窑洞还是修整一下废弃的旧窑洞?”
“西边有个四间旧窑洞,修整一下让他们住,以后来的知青都住西边。只是和你距离就有些远了。”
“没事,也不远,走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好相处我就多过去和他们处处,不好相处少去几次。支书叔,我想在我住的地方,再开一个新窑洞,您看可以不可以?”
“再开一个新窑洞,你不够住?”孙支书不解的问。
“不是,开一间小的窑洞,做个客厅一样的地方。”
地广人稀,本地村民只要和小队长说一声,随便就可以开。沈清和就不得不和大头头说。
“城里娃子就是讲究,开吧。等那四间旧窑洞修整好,就给了开一家新窑洞。”
孙支书不在意,多的是地方开窑洞。天黑以后,孙支书发话,让三位老人中的老太太上骡车,其余的人还是继续走着。
前面的马灯,也不是很亮堂,道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沈清和拿出自己的手电筒,辅助照亮前方的路。
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回家的路上,离开县城大家只坐了一会儿骡车,见到黄泥坑洼的路就一直在走,天黑后,看不清路面,更不敢坐上骡车,全靠两条腿走路。
翻过一道道的山梁,那点路,比平坦的土路要难走几倍。
三位老人,被安置在沈清和不远处的旧窑洞,离水井也是很近。
窑洞破旧,孙支书只是让家里的妻子简单打扫一下,别的也没有多管,就是那门,都是歪歪斜斜的。
累的半死的沈清和,回到家里,简单梳洗一下倒头就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昨天进城,给家里父母寄去了一封信,还有寄去一点自己晒的干菜。多的就没有,当初鼓励高中生还有没有及时找到工作的待业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时,很多人脑子一热报了名,可是冷静下来以后,很多人打了退堂鼓。
原身被人阴了一把就是因为有家人家的孩子头脑发热报了名,后来又不去了。人家家里有关系,就动用了关系,把名字换成了无权无势的原身,沈家人没有关系与那家人抗衡,没有办法原身只能下乡。
自己要是给父母现在多寄东西,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幺蛾子出来。目前还是稳靠点的好。人家能欺负你一次就能欺负没有权势的你第二次。
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翻身起床,到外面去挑水,家里的有两口大水缸,还是水井出水以后,托人买来的。
在水井边,遇见昨天的一起回来的老太太章淑芬,在水井边洗衣服,没有洗衣皂,就是净水搓洗。“章大娘早。”
章淑芬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和善的和自己打招呼,眼眶一下子红了,三个月的时间,她经历了人生中最冷漠的一段时光,昔日的熟人,朋友,同事,大部分的人,都对她和她这样身份的人退避三舍。眼前的年轻人,却能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章淑芬稍稍昂起头,花白的头发拢的整整齐齐,昔日保养的还不错的脸上也增添了不少的皱纹和憔悴,但是那不凡的风度和气质却还在,“早。”
沈清和放下水桶和扁担,转身回去,拿了一只旧水桶,还有一块洗衣皂,三个旧碗一个旧竹篮,两块干净的旧抹布。
“章大娘,你们刚来,应该缺很多物件,这些都是我替换下来的旧物件。如不嫌弃可以拿去用。”一只水桶完好,没有一整对,但是他们现阶段用用还是不错的。
低垂着头,章淑芬笑中含泪,赶紧擦拭几下,又抬头起来,勉强露出一点笑容,“不嫌弃,不嫌弃,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有这些蛮好蛮好的。谢谢了小沈。”
昨天,就知道彼此的名字,章淑芬知道眼前的小伙子是知青,而且和生产队的支书关系不错,想来为人不错。
“不用谢,大娘既来之则安之,白羊生产队穷是穷些,可是人都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能说的就是这些,他们也不是很熟悉。沈清和也是见他们三人眼神清正,才想着帮点小忙。此时下放改造的人,可不是只有这些好人,还有坏人。他也不是人人都去帮忙,做好人也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第一印象如何。
“但愿吧!”章淑芬不知道自己和丈夫能坚持多久,能苟活一天算一天。
洗完衣服,章淑芬端着在窑洞找到的旧破木盆,还有提着沈清和送的水桶和竹篮回到暂住的窑洞。
“嘎吱”窑洞的门碰一下,都能发出声响,窑洞内,章淑芬的丈夫陈源,还有他们两人的朋友曾泰,正在打扫窑洞。孙支书给他们三天休息的时间。
早上,还打发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月的粮食,说是一月,可是要是让他们三人吃,即使只吃六分饱,也只能吃上半个月。但是也别没有的好,他们三身上除了身上穿的一套衣服,还有随身携带的包袱,也是曾泰家的儿子打点过,才能带着包袱。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夫妻和曾泰已经几年不见,还有这样的缘分,居然能被下放到一处地方改造。托曾泰儿子的福,他们也能托人从被封的家中拿出来衣服和用过的生活用品。一路带到大西北来。
“老陈,老曾,咱们有了一只水桶,以后取水方便许多。”章淑芬轻轻拍打旧水桶,支书没有送来水桶,只有一口上方破洞的铁锅,还是支书自家的,其实补补还是能用,但是这些人没有,只能先借给他们用。
事先说好的,是借给他们,以后要还回去的。
“水桶?谁送的。”陈源放下手里的抹布,走了过来。
“昨天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小沈,他送的,还有洗衣皂,竹篮,三只碗……”
曾泰手里的旧扫把还在窑洞的墙上舞动。
他们住的老院子,有四间窑洞,还有两个大棚子,是专门给生产队养骡子,放骡车的地方。
以前住在这里的主人,离开多年,一直了无音信。窑洞早就荒废,公私合营以后,成立公社,这里就加盖两个结实的大棚,用来养骡子,放骡车。
窑洞即使荒废,生产队的人都没有谁说用窑洞养骡子。万一此处窑洞的主人后代回来,他们也不好交代。只是院子大,生产队就加盖了两个结实的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