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小凤甫一睁眼,挥手就朝对方扇一大耳刮子,“是谁对我无礼!”
黑暗里传来“啪”一声脆响,对方也被她打懵了。
“你怎么没晕?!”
小凤认出对方的声音,语气稍微放缓了些:“哦,是韩公子你啊?”
说罢一记头槌,意图撞得韩乐池头晕眼花之际乘机逃脱,谁知对方受击吃痛,向她一掌劈来,被她险险闪过,但也因此无法脱身。就这样,两人拳脚你来我往,就这么在床上扭打起来,直到她渐渐不敌,被韩乐池缠锁住双手,仰面按到床上。
然而,韩乐池虽得胜,却也累得气喘吁吁:“奇了怪了,怎么已经醒了?唐门的迷药应不至于这么差……难道是过期的?”
小凤并不挣扎,她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你会武功?!”
韩乐池淫笑着靠近:“你不是也会?”
“只是会些皮毛,还不是被你制住了……”她又撒起娇,“韩公子,你弄得我好疼,松一下呗?”
韩乐池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进来另有目的,现在再怎么装也没用,今晚我势在必得!”
“嗯?这话我怎么好像也说过……”
韩乐池作势便亲,小凤突然想起:“啊等等!”
——反正他自己送上门,便先试试,能不能从他口中探出些秘密!
她盯住他的双眼,盘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杀过人?”
“没有!”韩乐池断然否认,但下一刻又委婉地承认,“不是我亲手干的,不算是我杀的!”
他忙打住:这是怎么回事?
小凤笑道:“真的假的,你好好一个富家公子哥,又不愁吃不愁穿,没事杀人作什么?”
“因为要供奉给圣子……”韩乐池虽然不由自主地承认,但他很快岔开了话题,“这你不用知道得那么清楚了,你只要知道,你不听话也得死!只要你今晚肯乖乖听话,以后穿金戴银,有的是富贵等着!我是不会亏待我的女人的……”
便又要亲来。
“啊等等!”小凤继续一本正经地盘问,“如果你杀了好多人,他们死了,怎么官府不来过问的吗?”
“呵,老实跟你说吧,知府张三就是我养的一条狗,只要我不提,他敢管么?至于你们木渎那个荀莺,我就更不放在眼里……”韩乐池觉察自己再次失言,赶紧打住,“咳,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小美人,你现在插翅难逃,再想用岔开话题来拖延也是无用……呃……”
他突然瘫倒在她身上,小凤才从他的背后收回自己的一根尾巴。
“哎呀,尾巴自己动起来蜇了你,真不好意思,”她道完歉道,“可这尾巴是新长出来的,我也不太好控制,所以你这就是活该咯~”
不过为免出事,她检查起韩乐池的动静,发现他竟然微微打起了呼噜——原来这根尾针只能让人昏睡,这倒令她有些失望。但她同时庆幸:“还好只是睡着了,若你死了,我反倒难以交差!”
她正扒韩乐池的衣服扒得起劲,忽觉外面人影晃动,她警惕地贴到门窗边轻喝一声:“谁?!”
那人便也不再隐藏,只得叩门三声:“小凤……”
她听出是燕祁云的声音,赶紧开门令他进来再警惕地合上门,回身数落道:“你怎么来了!不是都叫你不要来……”
看他不语,她自顾自地念叨开了:“哦,我知道了,你担心我……用不着害羞,你可以直说呀!”
“你没事吧?”他终于干巴巴地问她道。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她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盯着韩乐池,她扫兴道,“哎呀放心,他被我的尾巴放倒了,只是睡着了,没有死……”
原先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令燕祁云松了口气。既然小凤无事,他作势就要走了。
忽然,外面传来动静。他按住小凤将启的两扇门,两人屏息,听得外面有人大呼小叫。
“我刚看到一条人影,向那边去了!”
“快追!”
小凤反应过来:“不好!你快走,不要被他们发现!”
然而那群人脚步渐近,他道一声:“不行,来不及了!”
两人相视一眼,她冒出一个好主意。
……
“刚才老丁声称确有看到一条黑影往这个方向闪过,但这里风平浪静,莫不是他眼花了?”
“即便他眼花也要检查仔细,若真有外人擅自进府而不查实,真出了事难道由你担着?!”
“是……葛总管……小人说错话了……”
一名家丁在旁唯唯诺诺地道歉,被唤作葛总管的男人熟视无睹,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他踏进了一座小院。
“这里是……”他认出这个小院,一时有所顾忌。
方才向他道歉的家丁解释道:“是新来的龙小凤姑娘所住的别苑。”
“我当然知道,”葛总管说,“是那个从木渎来的龙小凤……”
“对,对……”
——于是,这倒有些难办了。
龙小凤是韩少爷的新宠,韩少爷往往对新宠格外偏爱,一般不许其他人等轻易叨扰。但那龙小凤偏又是木渎荀莺手底下的人,韩少爷对她有所设防也是葛总管知道的。现下深夜有人闯入韩家,往的是这个方向,又恰巧消失在这座院落里,按理说,龙小凤因此更为可疑,不搜不行……
葛总管想了又想,终于打定主意:“进去搜!”
“慢着!谁在外面?!”
从屋内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音,葛总管立刻拦住下人,向禁闭的大门抱拳:“龙姑娘,有家丁通报称见到一贼人越墙而入,为了安全起见,我等要搜查你的房间,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你们不能进来!”小凤坚持道。
葛总管向前一步,贴近房门:“我们不能进?为什么?”
“因为……我床上有个人啊。”
门忽然打开,葛总管与少女近乎贴了个脸对脸,惊得他立刻后退三步。
“你……”
“我?我什么啊?”小凤故意整了整没系好的衣服,向他们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都说请你们不要进来了,吵醒了韩公子,他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便手一指屋内,葛总管掌灯进屋照个清楚——一半床帘未放下,显露出床上所躺男子的一张脸,正是韩乐池!
眼见主人就在此地,葛总管不敢怠慢,连忙退出屋内。昏暗的煤灯下,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家丁往屋内探了一眼:“葛总管,那我们还……”
“哎,少爷在此,不必了,”他拦下其他人,悻悻地瞪了小凤两眼,“我们走!到别处去搜!”
她目送他们离开,立刻又合上门,回身拉开那另一半床帘:“喂,他们走了!”
紧贴床栏的燕祁云这才跳下。他的脸色比刚才葛总管的还难看,小凤以为是他正人君子的毛病又犯了、不愿意跟个姘头似的藏头藏尾,便向他调侃道:“那些大戏唱的不都是这一出,正好此情此景,利用一下也无妨啊!差点被看光的可是我,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燕祁云神色凝重,向门外踱了两步:“不是,我是在想,刚才那个人,无论声音还是样貌,我好像都在哪里见过……”
小凤道:“他是韩家的总管,说不定会到街上买菜什么的,你当然有可能在街上跟他打照面。”
“不可能,我常来苏州府,以前从未在街上见过这个人。我听他们说他姓葛?”
“对啊。”
“那……我应该确实见过他。”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燕祁云终于想起来了,“他叫葛宗明,是不是?”
“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葛。”
燕祁云探寻记忆,更是笃定:“我刚透过床帘的缝隙看过了,那就是葛宗明。葛宗明是岳阳门下首席弟子,九年前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一名武林高手,怎么会跑到苏州给韩乐池做管家呢?”
小凤想了想:“这么说来,韩乐池也会武功。说不定是韩公子聘来的师傅?”
燕祁云瞥了眼人事不知的韩乐池:“他也会武功?什么样的武功?”
“他刚才想轻薄我,就……这样!”
她忽然出手,先起一掌劈来把燕祁云逼到墙角——燕祁云知道这是她玩兴起了,是要与他复盘韩乐池的招式,便尽量收力以对。然而小凤才不会因他收招便放过他,几番拳脚之后,手作缠蛇状,锁住燕祁云的关节就要向他头上按……奈何他俩现下是站着的,她人又矮,跳起来也够不着他头顶,只能把他的两手按到他的胸上,浑然不觉身后那一对尾巴探出衣领,更因吃到了他的豆腐而欢快地摇来摇去。
“别闹啦。”他轻轻推开她,她虽然动作学得像,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练过,根本没有什么力道。燕祁云琢磨了一下她所展示出来的路数,推翻了她的猜想:“这不对,这不是岳阳门下的路数,一定不是葛宗明教的!”
“那就是说,韩家还有高手?”小凤耸耸肩,“不过有钱人豢养武林高人做自己的保镖,好像也无可厚非啊。”
“不可能,三年前我听说葛宗明身负命案,被朝廷通缉。韩乐池身为朝廷要员的眷属,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还敢把他留在家中。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小凤附和道:“何止,他不也把同慧藏在家中,同慧现在也是要犯啊!”
“这韩家卧虎藏龙,你待在这里真的不安全,”他想拉她,但手悬到半空又放下,“可是大人要我不得插手,你……”
“大人说得对,你得听她的,赶紧离开不要被人发现了,”小凤再次宽慰他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小羊羔,若无十足的把握,我又怎敢出现在这里呢?”
她指向呼呼大睡的韩乐池:“你看,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他只得同意:“好吧,你自己当心。”末了补一句:“也不要冲动乱杀人!”
“好啦我知道!”
待燕祁云也离开这间屋子之后,她今晚可算可以消停了。可恨的是,床上多了个人,她从来不喜欢把床分享给别人,更遑论韩乐池睡得跟死猪一样,推都推不动。
她往他大敞的胸上乱摸了一把,手感不如燕祁云的好,便恼火地踢他一脚:“你把我床睡了,我睡哪里?”
韩乐池自然没有反应,他睡得正沉。
于是,她唯有无奈地躺他身旁:“算了,挤一挤。”
良久之后,她也陷入了沉眠,然而就在她睡着之后,那另一根未扎过韩乐池的尾巴不自觉地蠕动、摸索……慢慢地,挪到了韩乐池的身边,直到探出尾针,扎进韩乐池的肚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