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话将楚太夫人点醒。
她看向楚明媚,她比楚明华还大一岁,早到了出嫁的年纪,却因为三年前的变故,和楚明华一切受了三年的孝。
如今处了服,年龄又大,竟然没几家好人家过问,已经留成老姑娘了,再不嫁就更嫁不了了!
“明媚掌家的本事学了多少?”楚太夫人问。
楚明媚听到她的名字,抬头,面色有些不自然。
“先前想着还在孝期,定亲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因此只学了一点点。”
见她的反应,楚太夫人压下了眼角。
学了一点点?意思是几乎没学!
她望向李氏,李氏被她阴沉的目光盯着,嘴巴动了动,嗓子里却挤不出声音来。
她也是刚成侯夫人几年,从前是二房时,哪管过这么大一家子人?她忙着接手侯府内务不出差错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压根忘记了楚明媚也到了学掌中馈的年龄。
楚太夫人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老祖宗,就是身份再低,久居高位也有了那么一两分威势,此时沉下脸色,房中的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唯独楚明华已经从容淡定的看戏。
“母亲,侯府内务繁忙,侯爷才上任没几年,里里外外都要我操持打点,这才没抽出身教导几个丫头。”李氏出声解释。
“但母亲放心,自明日起我就教导她们。”
李氏的她们自然也将楚明华和楚莹囊括了,她就是再不喜欢楚明华,楚明华也是侯府的姑娘,若是她在这件事上拿捏了她,传出去只怕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
楚太夫人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片刻,忽然挥了挥手。
“不必了,我记得迎彤在这方面也是一把好手,你既然无空闲,就让当嫂子来的教吧。”
迎彤,是齐氏的名。
李氏浑身一震,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可迎彤未曾掌过家,儿媳怕她教不明白。”
“没管过你就分一部分给她管吧,我记得迎彤闺中时助她母亲料理家务就是一把好手,贤名远扬,你今后总要将中馈交给她的,现在让她管一些也差不多了,瞧瞧勇哥儿都多大了。”
楚太夫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道。
楚明华看了看了楚太夫人,视线扫过忽然慌了神的李氏身上,最后锁定齐氏,唇角翘了翘。
楚莹低垂着眸子,仿佛一个透明人,敛下的睫毛挡住了饶有趣味的神色。
“母亲……”
李氏还想说什么,却被楚太夫人忽然打断。
“行了,我记得京郊有几个田庄,东街有三个铺子,回头你将账本交给迎彤试试,且看她管不管得好,若是没有差错,这几个姑娘的管家就由她教导吧,省得你照看侯爷忙不过来。”
楚太夫人说着话也不光是气李氏不争气,一屋子三个丫头,她是真怕李氏忙起来疏忽了前院的交际往来,那才是头等大事。
楚太夫人话落,李氏气得上下槽牙紧咬,东街的铺子和那几个田庄,几乎占了公中三成了!
但楚太夫人说出的话已经板上钉钉,李氏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将话吞了下去。
“母亲说得是,原也是我疏忽了,一会儿儿媳就将账本给迎彤。”李氏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转头看着齐氏,幽声道:“若是你有不会的地方,定要来正院找我,不可大意拿主意。”
“媳妇儿谨记母亲所言。”
齐氏笑着点了点头,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来。
且说李氏回到正院,一屋子哐当作响,正院的玉瓶瓷器几乎换了一轮。
秋菊默不作声的将地上碎瓷片收拾干净,抬眼便看见李氏阴鹫的目光。
她眸子转了转,脑海一动,忽然站起了身。
“夫人莫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李氏皱着眉,沉眸子看着她。
“玉久巷那家古董店……”
秋菊话还没说完,李氏立即恍然大悟。
因她最初掌家那一年,铺子收成本来不就好,为了不被楚太夫人看轻,几乎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的亏损只能用不引起注意的古董来补。
再加上自她发达后,娘家那边也常来伸手,来店里白拿古董都是常有的事,她若不是不同意岂不显得小气?就这样亏空越来越来,等她发觉时已经补不起来了!
李氏皱眉沉思了半响,有些拿不定主意。
“齐氏那里恐怕不好糊弄,她心里门儿清着呢,皆是栽赃不成反被她告诉了楚太夫人可怎么办?”李氏瞥了秋菊一眼,“而且齐氏哪里恐怕也没钱补那个窟窿。”
秋菊闻言,眸底划过一丝暗光,伸手指着春华居的方向,“夫人想岔了,齐氏不是要教导几个姑娘管家吗,到时候您只需要吩咐下去,每个姑娘须得经营练手,再将那家古董铺交给春华居那位,凭她小小年纪,怎可发现得了不对劲。”
最主要是古董的水本来就深,莫说她一个小丫头,就是那些做了十几年的掌柜也不一定管得好。
李氏的眸光精光一闪,眉心笼着的阴云散去,豁然开朗。
“你这主意不错!”
她双手拍了拍,“她没这方面的经验,亏空之事落在她身上容易得很,若是她出了岔子,齐氏那点权利我便可轻易收回,就是太夫人也说不得什么。”
“若是她自己填补就更好了,我记得她娘死后给留给她俩不少嫁妆,光是东街,正府街,蓥华路的铺子就是天价!”
她可眼馋那些极久了,可惜楚明华的娘虽然去世,但还留有子嗣,那些嫁妆他们无权管理,只能眼巴巴看着。
此时的李氏还不知道,这些价值不菲的铺子,如今已经入了凤瑕手里。
李氏打定了主意,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她端起一杯茶好心情的抿了抿,这才道:
“去,拿着对牌去取账本交给齐氏。”
“顺便同她说一声,从明日起,姑娘们就跟她学掌家,让她好好教。”
‘好好’俩字,李氏说得犹重。
秋菊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丝笑,握着对牌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