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出去吗?”雪茗就差没唤人来将卢酉时给赶出去了。
“你先诊治,看到林斯没事,我再离开。”卢酉时红窘的脸上满是担忧。
“不需要。我家少爷如果有伤,你在这里就是阻碍少爷诊治。你是不是要看我家少爷重伤你才高兴?”雪茗瞪着他,就差没用拔剑相对了。
卢酉时虽不明白为何诊治一定要他出去,但听到雪茗这话,也不敢耽搁了,连忙就往外边走去。
见他出去,雪茗连忙将一旁的屏风拉到床边遮挡。
紧接着,雪茗便将林斯身上的铠甲卸下,这一卸下,便闻到铠甲里的血腥味。
她紧张地将林斯的外衣再解开,便瞧见白皙圆润的肩头上,一道剑伤。
伤口上干涸的血迹混着新鲜血液,分明是这一路上,伤口又被撕拉牵扯到。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什么致命的大伤,这才开始给林斯把脉。
半晌,她轻叹了一声,便收回了手,开始替林斯处理起伤口了。
少爷此时的状态,用“身心俱疲”来形容真的是不为过。
可,少爷此行并未带回将军的尸骨,便意味着少爷接下来并不会好好养伤。
思及此,雪茗替林斯擦洗了一番,换好衣物,便在营帐里点燃了安神香,守在林斯的榻旁。
翌日,林斯醒来的时候,只觉这一觉睡得很熟,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可紧接着,她便想起了赵起的那封信,连忙抬眼看向窗外。
察觉到她动静的雪茗睁开眼,见林斯看向窗外,便解释道,“少爷,刚天亮。您睡了一晚。”
“替我准备些东西,我要去樵也城。”林斯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拿起旁边的外袍便系上。
雪茗听到樵也城,有些诧异,“少爷,你是北国的地盘!赵起就在那儿!”
“我去带我爹尸骨回来。”林斯冷声道。
雪茗瞪大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将军尸骨在赵起手上?”
“嗯,去备些东西吧。”林斯冷静地扫了雪茗一眼,便开始穿上被雪茗擦干净的铠甲,戴上佩剑。
去见爹,总得穿得得体一些。
卢酉时并未告诉雪茗那封信的事,而雪茗自昨日就一直陪在林斯身边,根本就不知道林忠遗体的事情。
但很快,雪茗便立刻回过神来,脸色沉重地去给林斯准备东西。
等卢酉时和翟迪接到消息时,林斯和雪茗已经骑着马赶往樵也城。
灰冷的城门上,野草丛生。
林斯看着禁闭的城门,冲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告诉赵起,我林斯来了!”
听到林斯的名字,城墙上的士兵们顿时一激灵,绷紧着身体往城墙下边看。
还以为是齐国大军攻打过来,没想到竟是林斯带着个小兵,单枪匹马地就过来了。
这是来投靠他们北国的?不太可能啊。
北国士兵虽然疑惑,却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通知赵起。
不多时,赵起就出现在城墙上,而与此同时,还有几名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正在往城墙上悬挂着什么东西。
等他们弄好时,林斯这才注意到被悬挂在城墙上的赫然是个人影。
“林斯,你爹的尸骨就在这儿了,你来取啊。”
赵起嘲讽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林斯听着却觉这声音像是在耳边炸开一般。
雪茗震惊地仰首,看着被吊在城墙上的尸体,胸中的怒火不断地燃烧着。
随即,她余光便瞧见身边一道黑影闪过。
下意识地望过去,就见到林斯朝着城墙上的尸体掠去。
同时,从城墙上射出数道箭雨。
雪茗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借马匹的力掠身上前。却瞧见电光石火之间,林斯掏出剑,在空中挥舞着,将那些箭矢挥开,自成一道屏障。
与此同时,城墙上绑着林忠遗体的那道绳子也被她砍断。
城墙上,赵起兴奋的神色顿时就顿住了,随即,便掏出剑将城墙上的一个物件给割断。
雪茗这才看到城墙上竟然扣着飞虎爪,而那飞虎爪的绳索那端则是绑在林斯的腰间。
这绳子一段,那少爷也要跌下来的!
千钧一发间,林斯唇角勾着冷笑,抱着林忠的遗体翻了个身,袖中朝着还趴在城墙上紧盯着她的赵起挥去。
赵起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上一阵疼痛,下意识地惨叫了一声,“啊——”
而抱着林忠遗体的林斯挥完袖中暗器后,也接连中了几箭,身上的铠甲更是渗出了不少血迹。
随着城墙上的惨叫声响起,箭矢很快也停了下来。
林斯隐约听到上边士兵们慌乱的声音,可城墙上的飞虎爪终于断裂了,她只觉下坠的速度一下就加快了。
在城墙下的雪茗,见状连忙飞身上去,接应林斯。
趁着上边一片慌乱,雪茗连忙将两人带走。
齐国军营里,数道身影端着热水盆在林斯的营帐里进进出出的。
匆匆的脚步,焦灼的神色,无一不在宣告着帐营里的人,伤势严重。
雪茗在屏风内,神色紧张而专注地处理着林斯身上的箭矢,额上的汗水悬在眉间,却不敢让它滴落在眼里,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伤及林斯。
而营帐外的喧闹都已被她自动屏蔽了去。
“那个阿明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林斯去樵也城!他不是很在乎他家少爷吗?怎么看着林斯送死!”卢酉时站在营帐外,内心焦灼不安,对林斯的怨怼都转嫁在了雪茗身上。
翟迪沉着脸,听着卢酉时的焦灼,冷声喝道,“冷静些。”
他从十年前开始教习林斯时,便知道林斯最大的执念便是带父亲尸骨回乡。
如今,林斯终于做到了。
同样的,林斯也几乎搭了半条命进去。
他也怪不了林斯,更不可能拦住林斯。
换做是他,他也会无顾生死地去将林忠带回来!
“翟将军……我冷静不了。”卢酉时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是心里说不清的慌乱。
翟迪没说话,只是紧张地绷着脸,看着营帐。
半晌,营帐里,雪茗满身血污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