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去掐一个死人?
仵作的话令林斯脑海里灵光一闪,可这灵光闪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捕捉就不见了。
她眼中的喜色也随之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苦恼之色。
随即,她闭着眼反复念着一句,“不会有人去掐一个死人?”
两个仵作见状,自觉噤声,动作也放轻了不少,就怕打断了林斯的思路。
忽然地,林斯就睁开眼,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什么情况下会有人去掐一个死人?栽赃嫁祸?不,若是栽赃嫁祸,掐痕不该如此浅……这更像是……更像是掐着的时候突然松开手!”
说到这,她一手握拳,猛地砸在了另一手的手掌心里。
“啪”地一声,林斯看向他们,问道:“会是什么情况会让贼人掐死者时松手呢?并能让死者受惊吓而亡?”
她直觉这将会是一道很重要的线索,可这线索就如雾中花一般,似远似近,不让她抓住。
思索了一番,林斯直接走到屋内的桌案上,铺纸,提笔,蘸墨,开始写下关于第四具女尸的情况。
前边三具女尸的情况,之前已经有仵作记录过了。
就在她写得正投入时,突然听到一个仵作喃喃道,“总不会是那凶手恶事作尽撞鬼了吧?在掐那姑娘的时候被鬼抓了,姑娘被救下来后就直接吓死了?”
耳力胜人的林斯神色微顿,手上动作却不停,心里暗道,这仵作不去写奇闻轶事真是可惜了。撞鬼?还不如说是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杀了凶手救下姑娘呢……
她忽然福至心灵,眼眸微亮,如果真是如此呢!
激动之下,她直接将毛笔丢在桌案上,快步走到第四具女尸旁边,戴上手套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的衣物。
那女尸穿着的是深蓝色的衫裙,有些破损,可就在她的衣袖边上,却有一大片的暗色。
林斯挑起那块衣袖,放在鼻间嗅了嗅,眸光微深,这是一块血迹。
但女尸全身被检查过,只有凌虐的痕迹,却并无大伤口,更不会出血如此多。
很可能,这就是那凶手的血迹。
那,凶手真的死了吗?还是受重伤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近期他都不会有能力再犯案。
想到这,林斯松了一口气,再度走到桌案边,将方才的发现记录在案。
记录完,她才将手上的记录递给那两位仵作,“新发现。”
两位仵作接过记录一看,对视一眼,诧异道,“真是有第三个人出现?”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小厮装扮的雪茗,脸色微沉地走进来。
屋内的四具女尸还有满屋的尸臭味,她仿若未闻,淡定地走到林斯身边,递上一张血书,轻声道,“少爷,那官差撞墙自尽了,且还留了一封告罪书。”
林斯心里“咯噔”一声,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后,刚舒展开没多久的眉头再度紧蹙,“在这之前,他有见过谁吗?”
那官差早在她入衙门处理此事开始,就已经被单独关了起来,并让雪茗单独看着,也是想让雪茗审问点什么出来。
却没想,他竟自尽了,自尽前还留书一封,说是厌恶雁安寺的和尚,便在收到女尸线索时,将罪名栽赃给雁安寺的和尚,想以此让雁安寺名声尽失。
可是,留书里并未提及到案情有用的消息。
“并无,连餐都是我送的。”雪茗面色难看至极,连饭菜和餐具她都检查过,并无特殊。
林斯捏了捏眉心,这官差只是个替罪羊,且在她接这案件前就做好了顶罪的准备。
这种畏罪自尽的手法极为粗糙,分明就是受胁迫而为。
林斯蹙眉,这事只能让暗卫暗中调查,调查出来也无法公开,但她总要知道是谁在背后。
毕竟,从她接手这案件,就相当于是坏了对方的计划。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总要知道下自己可能的仇家是谁。
这事雪茗必然已经让暗卫去查了,也无须她多操心。
思及此,林斯便拿出前三起女尸的报告,一一翻看着。上边清楚记录了死者的家庭、案发现场以及最后尸体发现的地方等信息。
然后,这一对比,林斯就发现,前三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都在城北破庙里,只有这第四具是在雁安寺。
第四具尸体定然是被转移到雁安寺的,且与前三具尸体被发现时的腐烂程度不同。
第四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就在死亡的第二天。
若非凌虐的痕迹和手法确实一样,很容易令人以为这第四具尸体是另有人所为。
城北破庙……林斯看着这四个字,问身边的雪茗,“尸体在破庙里放了那么多天,居然臭了几天后才被发现,你觉得可能吗?”
雪茗摇摇头没说话,自家少爷也就顺口问问。
“我们去一趟雁安寺,再去一趟破庙。”林斯想知道第四具尸体是从何处转移到的雁安寺,并且作为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衙门里根本就没有记录。
除了雪茗,林斯还带上了那天在雁安寺搬运尸体的两名小官差,张树和李庆。
他们是近距离接触过现场的人,若那柴房已经收拾好了,但他们或许还会有些印象。
等林斯到达雁安寺竹林里时,四方已经候在竹林入口了,一只手还绑着三角巾挂在胸前。
“林将军、三位施主,阿弥陀佛,辛苦了!”四方目光落在林斯身上时,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满脑子都是尸体和凶手的林斯瞧见四方的笑,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甚至都难得开起了玩笑。
“确实辛苦了。四方师傅有什么犒劳一下的吗?”
四方愣了下,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试探地开口,“将军不嫌弃的话,等会儿留下来用晚膳?”
林斯哑然失笑,斋饭吗?
“开玩笑的。我们是为了那具尸体而来的,想看看柴房。”林斯正色,将自己来意说明。
“柴房这几日都未有人进去过。”四方引着他们走到柴房,然后取出钥匙,单手开锁,随后解释道,“师傅说林将军您会来,便让四方锁上柴房。”
这回轮到林斯愣了会儿,方丈舅舅真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