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县附近,某处垛场之中。
李晓满脸倦容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两只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整整三天,李晓和狮心营众将士一道风餐露宿,哪怕是休息也都是合衣抱马而眠。
不是李晓不想休息,实在是叛军裹挟民众的速度太快,动不动就从天津府方向派出几千人的援军前来支援文安县。
骑兵的运用,首选运动战,李晓也一直恪守着这个原则,这几日李晓率领狮心营在文安县附近游曳。
专挑天津府派往文安县城方向的援军打,若是文安县的叛军敢出城,李晓也会刻意放出一段距离之后像赶鸭子一般又把他们赶回城去。
围点打援,这就是李晓想出来的招数。
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狮心营众将士也对李晓形成了基本的信任,原因无他,李晓寻找敌军的本领实在太精准了。
每每当探马探得敌军的动向,李晓总能第一时间奔袭过去,而且每次奔袭的目标误差不会超过两里,大大地提高了骑兵奔袭的突然性和准确性。
这也让狮心营的将士们总能以最适合的马力和最轻松的方式解决战斗。
这种精度放在古代就很恐怖了,如果不是经年的骑兵老将,真的很难有这种精度。
古代有没有将勾股定理大规模应用李晓不知道,但李晓很确定这个世界的这些将领多是看一些兵书、阵图,于几何一道是一窍不通。
兵书更多像是管理学的书籍,阵图更像是一种教科书,但是几何却是一门真正的科学。
要知道李晓前世历史中那个横扫欧洲的战争皇帝拿破仑也是常年圆规作图不离手的。
当然这里面也不能派出拿破仑是炮兵出身的原因。
李晓叼着根枯草头也不回地对胖虎问道:
“我们已经打掉多少叛军援兵了?”
胖虎此时胡子拉碴,双眼通红的模样更是显得恐怖:
“回殿下的话,咱们已经来来回回送了一万俘虏去大城县了,怎么算咱们也打掉了一万五千余人的援兵。”
李晓皱着眉头沉声道:“看来叛军裹挟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天津府岌岌可危了!”
“哼!只要有我在,就不能让东林党的算计如意!若真是如了他们的意,我大齐转眼就要变成南齐了!”
一直站在李晓身边的顾英红闻言,一张憔悴的俏脸也是一吓,她这几天已经见识过了真正的战场。
除了令人作呕的鲜血腥气以外,根本没有令她热血沸腾的快意恩仇,此时心底已经是生出了浓浓的厌战之情。
但是乍一听李晓话中的意思,似乎北直隶的这场战局还会引起更大的动乱,更多人的死亡。
至于胖虎本就是个浑人,虽然不懂李晓突然提起的南齐是什么意思,但是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这种不懂的事,他是决计不会插嘴的。
胖虎站在一边费力地搔了搔大棉帽内的头发憨声道:
“殿下,我昨儿个往大城县移送俘虏的时候,听一个衙门里的小吏说起一件事。”
李晓侧目望去问道:“何事?”
“那小吏说,北直隶总督刘严亲提三万大军,不日将抵大城县,大城县令让他们这几日严查一下各自手尾的差事,免得出了岔子。”
李晓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不慌不忙地追问道:
“对方可有说刘严为何而来?”
胖虎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回道:
“不曾,他们只知道有大官要来,这几天都是颤颤惊惊地,异常小心,连平日里的索贿都收敛了许多。”
李晓嚼了嚼口中的干草,看向天津府方向,冷声道:
“没想到这么早就要和刘严见面了,哼!见面之前小太爷要给他来个大的!”
“传令全军!准备开拔!”
“目标,天津府!”
…
天津府,城墙下不过一里。
徐善忠一身盔甲,手持大刀,站在临时搭建的将台之上,侧目望着不远处城墙上的战事。
只见城墙下乌泱泱的叛军正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向城墙冲去,城楼上的火炮不时吞吐处炮焰,没发炮弹都会带走城墙下的几条人命。
留在地上的只有数不尽的尸体碎渣和残肢,还有附近被吓懵的十几个叛军。
每次只要城墙上的炮声一响,叛军们又都会作鸟兽散一般地往后跑几步,但是没跑几步又被身后督战队的大刀给赶了回来。
一下午时光就是这样来回往复,当叛军实在处于士气奔溃的极限时,才会被徐善忠同意撤下来,换下其它部属继续进攻。
徐善忠皱眉看着天空上逐渐落下的日头和不远处的炮弹和弓矢,当即冷哼一声,喝道:
“忠王营的!随老子上!老子亲自率军攻城!”
原来这一下午负责攻城的其实都不是徐善忠的嫡系部队,而是其他将领的部队。
卢义站在将台之下一听徐善忠的话,下意识就想出言相劝,但是站在他身边的燕篱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他。
只见徐善忠一马当先,呼喝着手下乌泱泱地冲向城墙,与之前那些杂牌部队不同的是。
徐善忠手下的部队就算被炮击,也会只会有很小的骚动,更多地是跟着徐善忠一往无前地冲着。
徐善忠为何能在众多起义军将领中出头,无非就是因为此人出身边境,从小就是见惯刀兵苦寒的,民风彪悍,就算是现在造反了,也每每身先士卒,战后又对兄弟豪爽大气。
就是因为徐善忠这种作风,这才让他的麾下逐渐聚拢了一批敢战之士,当初卢义要不是占一个首倡之人的大义,还真不一定可以压住他。
果然,徐善忠带领的一众叛军虽然没有章法,但却也顺利地跨过了护城河,并且搭建了云梯。
在这个过程中徐善忠即使是手部中箭,仍旧是咬着牙迎着弓矢往上冲。
这就让一直站在将台下的卢义暗中松了一口气,若是徐善忠真的败退了,这支义军的士气也就完了,不用官军来打,不日就会自行崩散。
倒是一直站在卢义边上的燕篱见此又是摇了摇头,在一众头领的惊叹声中小声对卢义说:
“义王可以准备派人援救忠王了!”
卢义闻言愕然地看向燕篱,不明白徐善忠此时已经冲上城墙的情况下,为何还要援救。
还不待卢义出言相问,只见不远处的城墙上突然响起一片火铳声,原本好不容易登上城墙的叛军都是应声而倒。
只有零星几个叛军护着徐善忠往云梯方向撤退。
卢义见此当机立断对着周围和自己的部属喝道:
“官军有诈!速速与我一道率军掩护忠王撤回!”
一众叛军首领闻言也都看到了从城墙上正在向下撤的徐善忠,虽然心疼自己的部众,但一个个也都跟着卢义一道率军向城墙掩杀而去。
城墙上的官军见此,也不敢懈怠,当即放过徐善忠等人,将主要火力和弓矢都对准了掩杀而来的叛军。
…
当夜,徐善忠大营中。
徐善忠大马金刀地跨坐在首位,在他下首处只有卢义和燕篱还有他的一众亲卫。
徐善忠拿起一坛酒往嘴中灌了几口,骂骂咧咧道:
“这事到临头了,还是老兄靠得住,今日若不是老兄,老子就折在这天津府了!”
“你说这天津府特娘的不会是个龟壳吧,老子怎么就敲不碎他呢!”
卢义微微一笑安慰道:“忠王无需介怀,忠王能身先士卒,亲毛石矢,实乃勇冠三军,我等不能协助忠王已是惭愧,掩护忠王这等分内之事,何须多言。”
“至于这天津府,我等不妨从长计议。”
燕篱坐在一边喝了一口酒笑道:
“某有一策,可破天津。”
徐善忠是见识过燕篱的才识的,而且这人还是义军中稍有的读书人,当即打起精神问道:
“先生有何良策?速速教我!城破之时,城中金银女人任你取!”
燕篱微微一笑,只道:
“我等俘获那么多官军衣物,为何不让兄弟们换上官军衣物从水路进天津码头,谎称漕运总督麾下,里应外合之下,天津城旦夕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