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党锢(1 / 1)

ps:不妨看完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听着元槐口中蹦出的一个又一个官职,此时脸上已经麻木了。

包括宣治帝也是疑惑地看着李晓不明所以。

满朝从皇宫辅臣到六部九卿,再到顺天十二司一府,大大小小官员都有涉及,一张围绕着江南钱氏的利益网络呈现在这朝堂上。

可以说东林党在顺天和朝廷上的所有明面势力,一应俱全都有被波及到。

终于在一大通的案情汇报地结尾处,元槐高声道:

“经查,工部尚书,东华殿大学士汪义真与此案无关!”

言毕,元槐双膝跪地,将手中的奏本高高举起,恭声道:

“请陛下御览!”

宣治帝闻言看了看李晓,随手请抬手指,给王主官递了个眼神。

王主官会意,快步接过元槐的奏本后,立马又快步呈给了宣治帝,似乎生怕和元槐挨上半点分毫。

宣治帝接过奏本自顾自的阅览了起来,也不理下面的朝臣,金銮殿上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对于楚党、浙党还有原严党来说,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在不了解详情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下场。

同时所有人也都惊讶于东林党不声不响之间,居然在京城就有了如此庞大的影响力,这还单只是一个江南钱氏!

对于东林党来说,除了最开始的惊愕与愤怒以外,随着越来越多东林党势力被揭露出来,他们也都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法不责众另一说,光凭着这份明面实力和即将抵京的五万精锐就足以让皇帝也要忌惮了!

“爷爷,孙儿有本奏!”

就在宣治帝仔细看着奏本,试图在字里行间找到李晓意图的时候,李晓站到了玉璧之下,百官首位的位置恭声启奏。

宣治帝抬起了眼皮,手中并未收拢奏本,毫不犹豫道:“准奏!”

“钱皇后一案乃是孙儿揭发,锦衣卫经办,宗人府佐证之案,更有前户部尚书,现户部左侍郎提供的物证,物证认证俱全!”

“孙儿恳请陛下,拿办所有此案涉案人等,打入诏狱,逐个甄别!”

东林党听到李晓这话当即不顾什么惊怒与否了,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指着李晓的鼻子骂道:

“放屁!殿下年纪轻轻不识好歹,不明是非,还是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为好!”

“殿下如何敢在朝堂之上妄议朝臣!?既然陛下赐您观政之权,合该多听多学,这家国大事怎可如儿戏一般掺和?!”

“殿下偏听则暗!殿下如何得知这元槐匹夫与奸臣叶雨亭、李钟赫之流所言属实?!”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废去皇孙之爵,贬为庶人,还百官一个清白!”

东林党的官员们吵着吵着就变成了一堆人跪伏在地高声喊道:

“臣等恳请陛下,废去皇孙,贬为庶人!”

...

宣治帝和其余文武百官看着东林党这出逼供好戏一个个都是默不作声,也不言语,他们知道今日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李晓在士林中的名声算是彻底废了。

江南士族将不可能再接纳他,当然除了浙江士族,这群人已经将浙江未来的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都押在了李晓身上,这是一场事关气运的豪赌!

宣治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指在扶手上不停地敲击着一个节奏,一双短腿下意识地就开始荡来荡去。

他试图理解李晓背后的意图,甚至不惜以暗示的眼神示意李晓给一些提示。

但是奈何李晓依旧跪伏在地,也不与东林党争辩,也不与宣治帝沟通。

就在宣治帝为难着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只见百官队列中走出一个官员,快步走到李晓身后,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放在一侧。

北直隶按察使周瑞!

“启禀陛下,微臣附殿下议!缉拿涉案官员!”

周瑞话音刚落,又一官员迎着东林党人的指责和辱骂声走出队列跪在了李晓身后。

礼部右侍郎何应勤!

“启禀陛下,微臣附议!”

兵科给事中出列。

通政司经历出列。

翰林院编撰出列。

吏部主事出列。

...

但凡是浙党有资格位列朝堂的官员此刻都一致地跪在了李晓的身后,将官帽放到了边上。

这一次,不再是江苏人背刺浙江人,而是浙江人明晃晃地背叛了被认为是一体的江浙同盟!

李晓见此情形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本,举过脑袋高声道:

“启禀陛下,孙儿初入官场不久,在官场的这些日子里底下百姓皂吏言必称严党、东林党,行必看严党、东林党!”

“孙儿起初并不知道这党是什么党,后来孙儿才知道这是结党营私的党,朋党、奸党的党!上下勾结,欺瞒君父,胆大包天之党!”

“如今我大齐已是风雨飘零之时,朝内上下仍旧党争派伐不断,孙儿恳请皇上下旨党锢!朝内禁止接党!”

李晓此番话毕,站在宗室首位的大宗令李群也是缓步走到了李晓身后跪下,摘下官帽放在地上,沉声道:

“老臣,附殿下议!”

宗室众人从驸马都尉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些世袭小爵,亲王质子一个个也都跪在了地上高呼:

“臣等,附殿下议!”

宗室如此行为,勋戚也就立马跟上乌泱泱地跪在了地上高呼:

“臣等,附殿下议!”

一时间,诸党震慑,甚至就连东林党那些当事人也都被吓得不敢言语了起来。

法理上来说大齐江山社稷的归属权就是这一票跪在地上的人!

宗室、勋戚可不就是当年大齐太祖打天下时留下的那批人的后代?!

众人看到这里也终于明白了,李晓是要在林世昌回来之前将东林党彻底扫出朝堂。

只不过在众人看来,李晓这番举措还是太冒进了,虽然有几分男儿热血,但是朝堂之上更讲究利益交换与政治妥协,看的是谁更耐心,谁更会谋算!

宣治帝坐在龙椅上,他的看法与场下百官的想法不无二致,现在就算利用这事将东林党扫出去了,等林世昌回来之后,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就可以放出来?

而且现如今刚抓了严松,朝廷中已经多出了不少空缺,若是再把东林党扫了,这朝廷可能真会运转不了!

宣治帝耐下性子继续对李晓问道:

“此案涉及官员众多,特别是事涉钱皇后,毕竟是先帝家事,若是要以此事论罪,先帝颜面必然受损...”

李晓自然看得出宣治帝的为难,事实上如今朝堂上所有的局面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上圣明!是孙儿孟浪了!”

李晓此言一出倒是让百官都是一愣,前面开局喊得这么凶,又是党争又是党锢的,现在又自认孟浪,一时间百官也搞不懂李晓想说什么了。

不理会众人,顿了一顿李晓继续道:

“既然事涉先帝,不妨把这事交给东厂和宗人府办了吧,该圈禁圈禁,该罢爵罢爵。”

“至于江南钱氏,孙儿认为这种以士绅身份插手国朝,祸乱宫闱的罪行理当重处!”

“当诛十族!”

百官闻言登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地吵了起来,甚至还有人直接在下面骂出了口,就差骂李晓不当人子了。

诛十族之罪,只在当年大齐成祖皇帝时用过一次,就那一次就杀得满朝人头滚滚,不知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听着场中嘈杂的喧嚣声,李晓提高了几个分贝继续道:

“但是官场之中结党营私的现象确实存在,孙儿恳请皇上下旨党锢!将钱氏打为钱党!党锢钱党!”

这一下,百官中就连东林党也不言语了,万一真把钱氏打成钱党,那现在替钱氏说话不就变成了钱党?

宣治帝坐在龙椅上权衡着其中的利益变化和势力变化,一时间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晓见此偷偷给身后使了个动作。

浙党和宗室勋戚见此都是大声呼喊道:

“臣等恳请陛下,株连钱氏十族,开启钱党党锢!”

百官见此也不再如之前那样疯狂地反对李晓等人的意见了,在他们看来李晓已经做出了让步,从一开始一副要扫除东林党的架势,到现在只是要诛杀钱氏而已。

对于东林党来说,这个损失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回去之后和钱氏划清界限,该送银子的送银子,该走人情的走人情,这一关不难过去,等林世昌回来之后东林党自有再发挥的时候。

至于其余党派的文官更是乐见其成,随着林世昌的归来,东林党势必坐大,还不如在此之前先行通过这事将他们削弱几成。

而反观宣治帝似乎成了这场朝议的最大赢家,先是接口削了宁远侯顾敬的职位,顺利将自己的手插入武勋队伍之中。

再其次李晓一通操作,不仅大大提高了刚成立不久的锦衣卫的威慑力,也帮助宣治帝将东林党进一步削弱,不至于林世昌回来之后导致朝局失衡。

整个过程中唯一受到损失的,可能就是以李晓代表的皇孙派,估计会在林世昌归来之后迎来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宣治帝心中百转千回,不过几息这些事情便以了然在胸,看着玉璧下的乖孙,又想到今日李晓做出的牺牲。

因为李晓不仅牺牲了自己的党羽还牺牲了自己在士林的名望,做这么多只为了帮助自己坐稳皇位。

宣治帝叹了口气,想赏李晓一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赏什么,其实最该赏给李晓的就是一个太孙的位置,但是偏偏此时又不合适。

无奈之下,宣治帝一双老眼扫了一扫李晓的党羽,心知等林世昌回来之后,这些人必然难以留在朝堂,当即沉声道:

“传旨,锦衣卫都指挥使元槐,查案有功,勤于王事,孤而不群,赐斗牛服一件,加安乡县子爵,另赐天子剑,王命旗牌前往应天主持彻查钱氏一案,一应要犯押解入京!”

“前户部尚书李钟赫,检举有功,既往不咎,免于刑责,念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调任李钟赫为广东省布政使。”

“户部左侍郎叶雨亭,忠勉有佳,精于户部政务,升任北境八府巡抚,巡按甘肃、山西、陕西三省,彻查各地常平仓与官仓账目,赐密函奏议之权!”

“北直隶按察使周瑞,升任北三省总督,赐王命旗牌,天子剑,斗牛服,即日前往西安主持三省平乱赈灾!”

“礼部右侍郎何应勤调任湖北布政使...”

“兵科给事中调任苏州府知府...”

“通政司经历...”

“...”

随着宣治帝一通调任,在一旁的司礼监太监快速地在纸上记录着皇帝的旨意,只待一会儿散朝之后直接送往内阁加印之后,便由通政司下达各处。

百官们立于朝堂之上,听着李晓的党羽一个个被外派调任,没有一个出言阻止或者异议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是皇帝在给皇孙保全势力,是人家爷爷疼孙子。

谁敢在这时候上去搅了人家的爷孙情,那便等着今日杀东林党的刀,第一个先杀了这人!

此时此刻,李晓在朝中的威望,说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

京郊,永定河畔。

卢义带着几千名义军狼狈地沿河而逃,他们正是从前些日的那场乱战中逃生出来的。

原先足足五万青壮大军,自从卢义的中军大营被击溃之后,就彻底乱套了,就卢义自己估计光那一战,官军起码俘虏了三万青壮。

剩余其他人不是四散而逃,就是死于官军的铁骑之下,跟着卢义一道跑出来的此时也只剩下身边这几千名亲兵侍卫而已。

至于原先留在房山县的老弱妇孺和军需辎重也随着自己兵败的消息一道作鸟兽散了。

一个头领模样的义军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河床上抱怨道:

“义王,我们现在是去哪啊?兄弟们已经好多天没有饱食了,不若我们先找个庄子或是村子就食吧。”

所谓就食其实就是劫掠,只不过这些义军素来是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不愿意承认罢了。

卢义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

“官军有精锐骑兵,我们现在才跑到永定河,还远远不够,若是此时在一处停留,一旦被那些骑兵知道,咱们可就走不脱了。”

众义军听了卢义的话,不由想起了前些日那些在中军大营中胡冲乱撞的骑兵,下意识地都打了个哆嗦。

卢义看着被吓破胆了的义军,心中不由暗叹军心不可用,当即沉声道:

“我们不要停留,直接去天津府和徐统领汇合,他麾下还有三万人马正在攻略天津府!”

众义军闻言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继续埋着头赶路。

就在此时,一个义军突然看到河床边上有个人正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着。

“义王您看!那里有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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