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最是遥远谓人心(一)
所以,才会在慕君衣“战死沙场”后,自己将唯一的儿子江起云,交给昔日好友慕维成,希望借以抚慰慕维成的丧子之痛。
当然,他也有私心,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转移了江起云。想起耶律寒光以起云为威胁,江伯尧至今还有些后怕。
想到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江伯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江伯尧抚额,揉了揉紧锁的眉头。
想当年,好友慕维成的儿子,自己认作义子的慕君衣,正是自己推荐去军营里的。
慕君衣由一个小小的先锋兵屡立战功,做到了从三品云麾将军以及宋军指挥使。慕君衣确实是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可以说,是大宋朝难得的人才。
自己也希望慕君衣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为自己的平步青云而如虎添翼。
刚开始,慕君衣的百战百胜,捷报频传,令江伯尧深感欣慰。作为举荐官,自己也确实越来越受到皇上的器重和同仁们的羡慕。慕君衣的每一次战功,都是自己前进的有力砝码。
却不曾想,随着慕君衣的战功累累,他的羽翼渐丰,与江伯尧的政治理念变得大为迥异起来,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忤逆于他。
这让江伯尧心生嫉妒,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其实,朝廷上大多数文官都是互通的,在政见上都是主张议和,包括当时的宋仁宗在内。眼见自己已到高位,加上耶律寒光的对节节败退的不满,迫于对自己的再三威胁,江伯尧自然也主张议和。
然而,以慕君衣为首的一部分武将,却坚决主战。
再加上慕君衣的英勇善战,有好几次将辽军打得落败而逃。于耶律寒光而言,当然是如鲠在喉,像芒刺在背。
在两国谈判时,江伯尧与耶律寒光达成了交易,为了两国友好,将俘虏的辽兵全数完好无损地释放。
但慕君衣竟然自作主张,将俘虏均“剃其须髯而去”。此举,令耶律寒光气急败坏,极为不满。
耶律寒光要求江伯尧将慕君衣杀掉。
江伯尧深知慕君衣的抗辽志向,不可能改变。而且,当时的文臣对于武将抢了自己地位是多么的在意,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考虑过什么国仇家恨,也不考虑外强我弱的局势,一味地只是想到自己的权益。这也是自己能够与文臣联合的原因。
虽然自己是枢密使,掌管军机大政,但杀掉慕君衣,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自己也着实下不了手。
他思虑再三,百般筹谋。
于是下令,让慕君衣撤回,改换职位,转做文职或者在军中担任位高轻松的虚职。若慕君衣乖乖听话,自然能保全性命。
然而,执拗的慕君衣拒不领命,甚至联合武将上书宋仁宗,表示抗拒。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慕君衣还上书让宋仁宗赵祯选定好储君,以此稳定臣心。
武将插手储君的册立,乃是皇帝的大忌。这让宋仁宗赵祯很是生气。所以说,慕君衣虽然年少有为,还是年轻气盛啊!
为了迎合皇帝,江伯尧也只能和慕君衣撇清关系,并和他站到了对立面。也不得不要实行计划了。
唉!
如今想来,既然走出了这一步,那么,只能步步为营,没有回头路。
后来,自己只能是......
想到这里,江伯尧摇摇头,叹了口气。
君衣啊,你不能怪江世伯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啊!
于是,江伯尧想方设法,先将其他另外几路大军的统帅调回。然后谏言慕君衣孤军不可久留,必须赶快班师。慕君衣书信于江伯尧,悲愤地叹息道“几年努力,必不能毁于一旦”。他仍然拒不回朝。
他给自己的信件中,还写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契丹血”,表明了抗击辽军的坚定决心。
更写下了“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的豪情壮志。
至今,自己仍是记忆犹新。
这首诗,借金错刀来述怀言志,抒发了誓死抗战、国家必胜的壮烈情怀。因此,诗中多议论和直抒胸臆的句子,富有气势、骨力!
开头“黄金错刀白玉装”一句,描绘宝刀外观之美。黄金装饰的刀身,白玉镶嵌的刀柄,金玉相映,华美无比。
“夜穿窗扉出光芒”一句,描绘宝刀内质之佳。它在黑夜中光芒四射,竟可穿透窗户,确实不凡。
这两句,从诗歌意脉上说,是托物起兴,通过对宝刀的描绘和赞美,自然引出下面的提刀人形象。而从内在意蕴上说,又对慕君衣自己作为提刀人的身份和志趣,起着一种映衬作用。
江伯尧自己非才疏学浅的等闲之辈,他自然看得出,慕君衣不以铺陈描绘宝刀为宗旨,而只不过是借宝刀来述怀抱、言志向。实质则暗示了他自己“宝刀无用武之地,英雄无报国之门”之意。
(注: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出自宋代陆游《金错刀行》。
意思是,用黄金、白玉装饰的宝刀,到了夜间它的光芒穿透窗户,直冲云霄。
大丈夫五十岁了还没有在沙场立功,手提战刀迎风独立傲视天下。
我在京城里结交的都是些豪杰义士,彼此意气相投,相约为国战斗,同生共死。
羞耻于不能在流传千年的史册上留名,但一颗丹心始终想消灭胡虏,报效天子。
近来,我来到汉水边从军,远处的终南山顶山石嶙峋、白雪耀眼。
啊,楚国即使只剩下三户人家,最后也一定能报仇灭秦。难道我堂堂中华大国,竟会没有一个能人,把金虏赶出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