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心脏处跳动得厉害,像是有一股尖锐的力道,从那处刺下去。
已经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如此。
可但凡是她每说一个自己的不字,气自己一回,说他一句坏话,抵触他反抗他,心脏就窝火似的难受。
他难不成能逼着她不说自己的不好?
可难道要让自己哄着她说自己的好?
弗陵不敢妄动,双手紧紧地护在身前,就怕他脑子一糊涂犯浑。
薛衡抄过她的腰,径直将她从椅子上带起。
“起来。”
腰上的热度滚烫,是从他掌心上传递过来的,禁锢着她完全挣扎不开。
弗陵被他带到他的车里,被系上安全带时莫名道:“你到底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薛衡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抬头看向她时说:“我要是说,你现在在做的事很危险,你已经暴露在那些人眼底,你会不会听我的及时收手。”
弗陵道:“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不要模棱两可的。”
见他薄唇抿着,不发一言,她极生气,恨不得一拳头砸他脑门上。
而她这样想,事实上也这样做了,弩起拳头冲他额头就去。
“就是因为你总是对我有所保留,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当我傻吗?这已经第几次了,真当我没脾气?要不是因为我.....”
她说到这里,气息一顿,手止不住地颤。
她其实挺怕薛衡动手打回来的。
按道理,没有那个男人会愿意受这憋屈。
“要不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过你,我现在就不止打你这一下。我告诉你,现在就放我下去,要不然,我还打你。”
薛衡摸了摸眉骨,被她砸中的地方,却也不气,心底反而舒坦了许多。
若是她谨小慎微的,憋屈着,将所有委屈憋在心底不说,他还不一定觉得开心。
或许他真的心理有病。
“时间会证明。”
弗陵一把将他的人推开:“屁。”
薛衡撞在车门上,不气也不恼,只说:“你若只是一直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现在......”
开门声突兀。
助理坐了驾驶座,对后座忽然停下说话声的两人看了过来。
“怎么了?”
薛衡不自然地说:“没事。”
助理看着薛衡,“您眼睛怎么红了?”
薛衡简短地说了句“没事”后,便不欲多言。
助理看着一直闷不吭声的白意欢,心底大抵也明白了什么,更不敢多说。
“薛律师,不过现在怎么办?这忽然少了个人,难免会有引起一番动静。”
薛衡靠着靠背,剑眉深拧,道:“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弗陵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安排自己去什么地方,骤然道:“可我要是消失了,林教授是要找的。”
薛衡说:“你把你在林学义心底的位置想得也太重要了。”
“如若他问起来,就说,你喝醉了,被我带走了。”
助理点头,“我先送你们过去。”
“不了,你先送她过去。”
薛衡拉开车门下车,回望着她时,目光沉沉却有一股孤注一掷的坚毅。
“先跟他回去休息,等我这里结束后就回去跟你解释。”
薛衡是盯着车发动离开才收回视线走的。
弗陵扯嘴笑了笑,回过头盯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对助理道:“他永远是这样大男子主义吗?”
“薛律师是......”
话音未落,便被弗陵打断。
“为了我好是不是?”
弗陵烦躁道:“这什么烂借口,听得人耳朵都长了茧。”
“总说我有危险,我看林教授迄今为止遇到的危险可是我的双倍。”
助理双手扶着方向盘,讷讷地说:“其实林教授也挺倒霉的。”
弗陵一顿,坐直起了身体,脸色沉沉道:“不会是他所受的灾都是给我顶包?”
助理没有否认,笑笑地说:“幸好他现在不知道。”
弗陵头皮发麻,按了按酸酸涨涨的太阳穴,闷声道。
“他现在不知道,还是得骂我,我本来今天是给他......”
做媒的。
可现在这媒人做的,正事半点没多,还被男方给拐跑了,她事先还拿了林教授的牵线费,这可真一点都不道德。
“您不舒服?”助理当她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递过来一瓶水:“还没开过,要不舒服先喝点。”
弗陵问:“是不是因为我在调查我们团队幕后投资人的事?”
助理愣了一瞬,点头,“嗯。”
弗陵问:“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是有问题,林教授也知道,但林教授还是将你给拖进了这个坑,所以您也别总想着林教授看起来憨厚无害,其实他只是......”
弗陵一笑,接过水瓶后,拢在怀里靠着靠背,半眯着眼道:“其实他只是需要我的能力,需要我给他临摹壁画而已,这件事我也知道。”
“您知道您还敢去?”
弗陵无所谓地说:“我怕什么,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家里出的那些事,会不会也跟这幕后投资人有关系?”
助理迟疑,不愿开口。
弗陵知道他肯定是被薛衡下了什么封口令,便不再为难。
“我其实知道得不多,但对方已经知道,您是薛律师重要的人,若是不将您保护起来,会成为薛律师的软肋。”
······
“这里就是薛律师平时出差经常来住的公寓,您先休息,等薛律师来了,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您的。”
“您先别想着跑,这里跑了你也是打不到出租车的。”
似是担心他要跑,助理将一切隐患都说了个一清二白。
弗陵说:“我不会跑的,你也放心,他说回来了就跟我解释一切,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非这样不可的理由。”
助理领着她去到一所客房,“这是客房,里面东西都有,您先休息。”
“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弗陵看着他眼睑下的黑眼圈,松了松紧绷的脸色。
“多谢。”
助理挠了挠头,心底一阵莫名:“怎么忽然这么客气?”
弗陵没有感情地挽了一个笑,对他说:“今天也麻烦你了,早点休息。”
回到客房,将门上了锁,她疲倦地将身上这身礼服换下,想就此躺在床上,好好想想对策,可脑子里却成了一团乱麻。
辗转反侧,她又起身,晃晃悠悠地去了浴室内,放水洗澡。
她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否则就活不下的小姑娘,更没想过成为谁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