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打误撞地被带到这男生换衣室内,误打误撞地留在这里等他比赛,误打误撞的是,就连现在出去都有些举步维艰。
弗陵摸了摸心脏,离刚才的混乱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可心跳还有些许紊乱。
估计是被外头比赛的响动扰乱的。
即便没能亲眼瞧着,可耳朵里能听到很多很多。
比赛激烈胶着,观众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可是,比赛项目、参赛选手、比分高低、谁输谁赢,她怎么清楚。
那么多个队伍,那么个参赛选手,五个小时......
慢慢熬吧。
弗陵坐了下来,躺在长条凳上,不过一会,就躺了下来。
长条凳又宽,足够一个人躺着,她侧身,双脚蜷着,一只手枕在脑后,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些天一直在流浪中渡过,在算计着别人,也被别人算计,有过惊险,但都化险为夷。
可还是需要再过一阵,再过一会时间,才能回去。
她必须静静地等着,有耐心地等着,在那之前,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换衣室内也有空调,久了,身体也冷。
觉得凉,弗陵翻过几个身去,余光瞥见身旁长凳上有件外套。
印象里好像是严裎留下来的。
什么时候留下的?
好像是在被媒体记者媒体采访时,他将外套脱下,罩住自己头顶,一手拥着她从围堵的人群中离开,跟记者说:我女朋友不想上镜。
她看了许久,终究是挨不住冷。
摔下海底后,衣服全都湿透了,这一身衣服还是用身上仅有的十几来块现金跟人买的旧衣。
至于手机,早就被那伙意图绑架她的匪徒抢走,若是有手机在身,自己也不会如此举步维艰。
黑色兜帽卫衣,白色短裤,裤子确实很短,都到大腿根了。
手伸过去,将衣服拽了过来,盖在身上将旁边那条长凳的衣服拿过来盖在小腿上。
他看起来也不是很不近人情。
······
弗陵是被一片阴影在眼前乱晃惊醒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的眉眼。
他脸色的神情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深敛。
太快,她意识又还模糊中,分辨不出来他刚才是不是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笑了。
严裎身子往后倾去,抱住手臂环在胸前,眉心紧蹙。
“睡着了?”
弗陵揉了揉眼眶起身,蓬松的长卷发垂着小半张脸,不让人看清楚自己刚睡醒时懵懂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弗陵总感觉到他这抱手环胸的姿势是警惕自己的表现。
“刚眯了一会。”
刚刚睡醒,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低沉。
外套从身上滑落,悬在腰间和腿上。
严裎目光落在她身下,她的腿很细,又直,膝盖上,小腿上,青紫的淤痕在细腻瓷白的肌肤上对比下过于明显,左脚踝处绑着一圈绷带,隐约有血的味道。
难怪她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奇怪。
“还睡吗?”
弗陵晃了下神,忽问:“要走了?”
严裎点头。
弗陵当即起来:“不睡了,不睡了,我起了。”
要站起来时,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晕眩,天地全黑,但她闭了闭眼,垂下眼帘一动也不动,很快就稳住。
她有低血糖,这些天因为逃亡,能找到吃的已经够幸运的了。
她松了一口气说:“可以走了。”
严裎皱了下眉。
弗陵见他一动也不动,眉眼冷峻,那眼神讳莫如深。
她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前脚不是刚说要走吗?
怎么就不动了?
他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睛也绿幽幽的直让人心生不安,她动了动唇角,不知道怎么地开口就是:
“你真厉害。”
说出来连自己都脸上一阵尴尬。
她补充:“又是第一,想不到啊你。”
她想夸一个人,但可能平时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情,也或许是这夸赞实在不是她的真心实意,是以连她自己都能感应到自己有多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句话,他神色稍微缓和许多。
“看了比赛?”
弗陵点点头,“看了。”
准确地来说是凭“听”看完一整场比赛。
严裎目光在这换衣室内四周环绕,呵笑出声:“能用心点吗?”
待在这里怎么看?千里眼吗?
弗陵无比诚挚的眼神看向他说道:“真的,我虽然眼睛么看到,但声音透进来了。”
严裎没说什么,抱着的手垂下两侧,起身往外去:“走吧。”
弗陵抿了抿唇问起一句:“外面没记者吧?”
严裎道:“都应付走了。”
身后那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一般。
······
车停放在体育中心外内部的停车场内。
开车的人自己也不认识,但身上同款运动服倒是认出来了。
她自己身上也是这件。
出门前严裎依旧将衣服熟门熟路地套往她脑门。
比起自己还要警惕万分。
弗陵自上车后便垂着脑门,一言不发。
实在是不想让人拿着她平安的消息回闻家换赏金。
“哥,这是......”
驾驶座上那人觉查出几分奇怪,整个头转过头看什么情况。
可瞧她身上穿着的是他门队的队服,还是严裎的那一套,再加上今天媒体实况转播的“严裎女友”事件,要是再想不通是为什么,那脑子就真的可以不要了。
严裎皱眉拉上车门,拧眉盯过去:“别到处张扬。”
那人看上去嘻嘻哈哈,很不靠谱的样子,这个时候却拍着胸脯保证。
“我知道,难怪之前比赛开始时,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都说是你女朋友来看你比赛,我还不信。”
严裎懒得回应,看出弗陵,见他小脑袋始终耷拉着,难得一见的乖巧温顺,不像过去所见的清冷淡漠,微倾下头,离着她耳朵边近了近。
“去哪?”
弗陵眨眨眼:“前面地铁站路口附近停就好。”
严裎抿唇,瞳孔轻缩一瞬,便转过头去朝驾驶座那位报了个地址。
驾驶座的男生明显是个话痨,听说她要去的地方是什么后,止不住地唠叨。
“嫂子你这是要去哪做什么,你要做地铁干脆我直接送你过去就可以,现在下班高峰期,你能挤得上也怕没位置。”
弗陵始终垂着脑门,压了压嗓子,低声道:“不用了,谢谢。”
“嫂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男生古怪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内的她:“不过你这样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弗陵:“……”
那男生像是忽然悟出了什么,激动地双手都离了方向盘,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刚才在扑向裎哥的画面被广大媒体直播了出去,您害羞了是不是?”
弗陵:“……”
严裎:“开车看路。”
真是及时说出自己的心声。
“放心吧,哥,我驾照考好多年了。”那男生虽是够自信,却也挨不过严裎幽暗深邃的眼神。
他那气场震慑着,即使是默不作声也依旧能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从嘴里传出:“嫂子,今晚要不,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庆祝啊?”
弗陵呵呵,笑着婉拒。
到指定路口,那男生停车,弗陵道了谢后便下来,匆匆往地铁口处过去。
很快地人影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泯然于众人。
男生看了眼后视镜内那一言不发的人,其实一路上也发觉出他们相处中的几分古怪,只是不敢说不敢问,原本想说些有的没的打破他们之间那种尴尬,哪知道还被三番五次地怼回去。
好歹他是真心将严裎当哥们看待,哥们这次交友失利,整个人神色颓唐,半点看不出来刚刚夺冠的喜悦。
遂真心实意地问:“哥,你们吵架了?”
严裎淡漠的视线从他后脑勺处一瞥,移开,推门下车:“今晚聚会我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