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骨节修长分明，手背却是清瘦得厉害，可以看到隐约显现的青筋，倏然间将她往跟前一带。
弗陵险些低呼出声，看着压在眼前的鼻梁，微微错愕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季承衍抓着手腕往身后一藏。
他抬手挡掉眼前的摄像头。
周围一阵喧哗吵嚷，被簇拥在中间，热息夹着热息，喘不过来气。
“不要往前挤，不要往前，挤到哥哥了。”
“大家都往后退，不要再往前挤了。”
尚存理智的粉丝在忙着维持秩序，可一些扛着照相机的记者们却不以为然，不断地用手肘推着前面，镜头更是直接怼近前去。
季承衍侧过眸看向自己，“你怎么也在这里？”
弗陵一顿，手微微一挣，没挣开，低声说。
“坐飞机啊。”
难道跟这群不成熟的丫头片子一样来瘫痪机场的？
季承衍还未回过来神时，有粉丝看出了古怪，一迭声地问起。
“哥哥，她是谁啊？你怎么还抓住她？”
“你们发现没有，她好像是那绯闻视频里的女主角？也是戴着口罩和帽子。”
“哥哥，你不会，你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吗？”
“今天穆淮不是刚澄清那是营销号故意传的谣。”
“不可能是真的，不不信。”
年纪小的粉丝刚才就这样嚎啕大哭起来，手里举着应援牌，哭得肝肠寸断，年纪大的却是红了红眼眶，嘴里低声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
真是一群戏精。
质疑声一遍超过一遍。
“是助理。”
穆淮从人群外大喊，垫着脚外内大喊，“是助理，让我过去，你们都让我过去。”
有狐疑的视线探询过来。
弗陵被那好几十双小朋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紧紧攥着袖子口的边缘，又说了一句：“是助理，新助理。”
“可之前哥哥的助理不是伽罗？”
有人发出了质疑。
穆淮总算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后，冲到季承衍面前，朝那几个发出质疑声的女生说。
“伽罗辞职了，人家小姑娘工作迄今为止超过十年，现在她都三十有几了，要生回家安胎生孩子，我们总不能当资本主义剥削农民工的地主？”
穆淮这话并不是在说假，助理的辞职除却引咎辞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要她意外怀了孕，因为常年奔波，发现怀孕时胎相还不稳，所以准备放一个大长假，回去跟男朋头回去结婚生孩子，季承衍为此还特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红包，毕竟是那么多年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他笑着打趣道：“看来你们都没有认真理解好我在网上说的意思，好了好了，现在时间也不好，我们也要赶飞机，请各位小姐姐让出一条路，麻烦各位了。”
一众机场保安已经将两旁的粉丝给拦了下来，开出一条通道。
穆淮走在前面引路。
弗陵又是一路被身前的人给拽着往前带。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VIP通道，季承衍才回过头问她：“没事吧？”
弗陵踹着气，摆摆手，手腕上还禁锢着一股力道。
季承衍松开。
穆淮却是掐着腰，怒气腾腾地对弗陵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帮的怎么还来捣乱？幸好我当时机智将场面镇住了，不然等下又是一通谣言满天飞。”
季承衍面色不虞地盯着穆淮，“你说够了？”
穆淮息声，咬咬牙，心底到底还窝着火，想说要不是你季承衍也不会忽然去帮你解围，也不会被人围观，更不会连飞机都给误了，可这些肺腑之言却被季承衍目光的示意下，压下了所有的追究。
说了句我去改航班就走。
季承衍见她鼻梁上沁出薄汗，从身上取过纸巾递给了她，“先擦擦。”
弗陵心底一阵莫名其妙，直到穆淮说飞机飞走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穆淮忽然脚步一停，跟弗陵伸出手来，“你身份证带了吗？”
态度跟昨晚请求援助的时候还真是大相径庭。
“为什么要我的？”弗陵护了护自己肩膀上的挎包银带链子。
“你都承认是季承衍助理了，等下要是到了首都那边，粉丝下飞机一看，你要是不见了，网上又得说是所谓的助理都是找来的脱。”
弗陵：“还不是你让我冒充的助理？”
穆淮掐腰：“你不是说要帮忙的？”
弗陵：“......谁来帮你忙啊？”
“那你来机场坐什么，到底要不要一起坐飞机去首都？”
“要啊！”
穆淮不怒反笑，“还说不说是来帮忙的。”
弗陵：“……”
不想跟傻子在无谓的问题上继续争吵。
······
飞往上海的商务舱内，附近借口去了厕所。
季承衍看到穆淮放好行李后，要回经济舱，叫住了他。
“不是说不要把她拖进来？”
提出冒充助理的点子，是穆淮想出来的，但实施前，季承衍说过得先告知对方是否愿意配合。
当初穆淮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着能澄清事实就好，可还是遵循季承衍所言，打了电话过去。
但昨晚顾溦的态度极其不好，还挂了他的电话，这是愿意帮忙的意思吗？
显然不。
穆淮干巴巴地笑，“来到来了，现在答应也不晚。”
季承衍看了眼厕所方向，擦干净手走来的人，冷冷地对穆淮说了一句：“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不经过我同意就私自决定的事，你也走吧。”
原本弗陵是没有商务舱的，毕竟穆淮那个人小肚鸡肠也不是一天两天。
可季承衍说留一个女孩子放在经济舱也不像话，便把穆淮给流放到经济舱去
而且将商务舱还给自己的时候，穆淮几乎是用谄媚的祈求的口吻，好像让他做商务舱就会死一样。
这个人啊，性子多变，求人的时候恶心嘴脸，怼人的时候泼妇骂街，真不适合深交。
弗陵索性就占据了商务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身边有低语。
弗陵一怔。
“想吃东西吗？”他又问。
弗陵微掀眸，是季承衍在问话，她摇头。
刚吃了止疼药，她没心思喝水，也没动力吃任何东西。
“喝咖啡？”
他的手指打了个手势，因他手指修长，简单的几个动作都像一幅唯美的画，弗陵盯着那手指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而后摇头。
“我昨晚熬夜，现在想睡觉，所以你……”她将手指抵在唇边，葱白的十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纤细修长。
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
他忽然想起这一句。
季承衍不再打扰她，后背离开椅背，朝那路过的空姐说了一声，“您好，麻烦拿一张毯子，谢谢。”
他虽然带着面罩，但声音很有辨识度，微哑，低沉，空姐惊讶于自己从业至今，长途飞行了五十万公里总算是能亲眼瞅到自己的偶像了，强忍着面上的惊喜，低低地“嗯”了一声。
等空姐将毯子拿过来后，便半蹲下身来，手也从身后拖出一张季承衍的名片，哆嗦着唇角说。
这是要签名了。
兴许是太过紧张，她话都没能讲圆乎，拿着照片的手都在发抖。
弗陵挑了下眼，摇头一叹。
太有名气也不好。
季承衍接过照片，从身上找出了笔，将照片翻了个面，签在了背后。
“你叫什么？”
签了名后，那空姐将照片贴在心口，心满意足地道了好几声谢后才走。
季承衍将笔放在贴身的西装上衣的口袋内侧，逡见顾溦从旁一直看了过来，或许被抓到视线，她却自然而然地笑了笑。
“你知名度真高。”
很敷衍的一句客套话。
“十年了，要再籍籍无名，兴兴许早就换工作了。”
他将毯子推了过去给她。
弗陵道了声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将整个人盖在毯子下。
季承衍看着身边将自己遮掩得密密实实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便连眼睛都带着轻浅不为人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