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林小少爷后背被手肘转了转,手间端着的茶水也给浇了一身,将茶盏摔落在了桌上,咬了咬牙痛骂。
“你长没长眼睛啊,走路都不会看路的吗?”
小二身子忍不住地颤了一颤,弯着腰,一叠声地道歉。
原本在灶台边忙活得老板娘这时候也不得不放下产铲子走了过来。
瞧着眼下这个场景,大抵也能猜测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二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少爷,将茶水浇了对方一身,怎么说都是自己欠理。
老板娘两只手不由得放在身前搓了搓,勉力地抻开嘴角的,笑了笑说。
“这位少爷,着实是本店的错,小伙计年纪小,是刚来跑堂的,做事毛手毛脚的,不小心将您这身衣服给毁坏了,您看看这身衣服到底要多少钱,我们一定赔。”
林小少爷瞧着那劣质的茶汤已经将自己这身上难得的布料给染得半绿半黄,气急而怒,更是拍桌而起。
“这是赔不赔的问题吗?你这破地方请的都是什么烂伙计,一开始我说不要吃你这里的东西的时候,总是给我说什么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我林少山珍海味吃了不知道有多少,什么东西好吃我会不知道。”
身边的络腮男好像是要拉着他,还是劝他少说一两句,手刚伸出去碰了碰她手臂,却被对方给强硬地甩开。
“滚开,都怪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也不挑个好一点的地。”
络腮男语噎。
您身上又没带钱,吃山珍海味难道不怕被噎着?
小伙计被说骂得眼眶一红,低声辩解着,“可您坐在我们这桌椅上,小的上来问您一声有什么需要的,这都是应该的。”
林小少爷见这小伙计竟是敢反驳他,额头上青筋紧紧地抖动着,当即一巴掌挥斥过去。
“连走路都不会走,我在喝茶就故意从后面撞了我一下,还说是应该的。”
清脆的响声落下,小伙计猝不及防地往身后的桌椅撞了过去,小小的身子便跌倒在这一片倒塌的桌椅中,背后的椅子把手硌着后背,他疼得面色紧皱,却不敢吱声。
弗陵端着茶盏,用手肘挡住了半张脸,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后,看着眼下的状况,不由得被小林小少爷这个爆发力感知惊人。
老板娘惊呼尖叫,忍不住对着这打人的富少爷大喝,“您怎么可以打人?”
“我不止敢打,我还敢杀......”林小少爷捋着袖管,紧步上前,正欲挥拳上前。
那络腮男急忙将他拦腰抱紧,“林小少爷,我求求您了,别闹事了好吗?等下要是被夫人知道,我肯定又吃不了兜着走。”
“被总把拿姐姐来压我,就算打死人了,他们难道还不懂得给我毁尸灭迹。”
络腮男怕他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来,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半拉半拽,半抱半拖,才将人的嘴巴给捂住后,带离。
老板娘看着眼下的一切,眼神浑浑噩噩。
林小少爷这是轻轻爽爽地走了,却损坏了两桩桌子,四把小凳,还打了人,就算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但对方不依不饶的,这差不多要杀人的态度,本身就不对。
“还好吗?”
小伙计脸上红印渐显,身后也疼,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眶里,藏也藏不住。
他低垂着眼帘摇摇头,声音哽咽,“不好。”
弗陵笑笑,从腰间摸出了一枚银锭给他。
“你什么意思?”小伙计感觉自己遭受到了羞辱。
弗陵绞尽脑汁寻思寻思了一下,最终只能解释,“医药费,刚才那个小混蛋是我认识的人。”
她手中掂了掂银锭,目光忽地一转,瞧见这手上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便被抢走了,不由失笑。
小伙计这时才伸手将钱给夺了过去,并且恶狠狠地说道,“道歉我不受,像他那样的疯狗,日后还是能关起来就关起来,防止他再去外头乱咬乱叫。”
弗陵倾下身去看他,“难道之前也有像你一样被骂的人?”
见小伙计目光狐疑地看向自己,“我虽然认识他,但没想到他在外头会是这副横向霸道的模样,简直太让人恶心了。”
老板娘正坚持着桌子椅子的受损程度,闻言道。
“那个小霸王之前已经在本地砸过不少家茶楼酒馆,今天已经不是他第一天打人了,但就是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对方,毕竟人家姐夫就是并州县老爷,我们可招惹不起。”
又是那个并州县老爷,那岂不是就是最先构陷,不,也不应该说是构陷,举报易仲琛贪污治理河务公款的妙人儿。
“像我们这种靠摆个小摊做买卖的,根本就斗不过这种有权有势的富贵公子哥,只要对方能够消消气,我们被砸几个桌椅小凳,就觉得没什么了。”
弗陵忍俊不禁,“那你们也真是难得大度。”
索性也从腰间摸出一个银钱袋子,倒出来一些散碎的银锭,弗陵全都给了对方,“拿去采购新桌椅吧。”
老板娘半怔半愣。
“家里不是什么做大生意的,但我喜欢散财。”弗陵挽唇笑笑:“快点吧,我的羊肉面可等了好久。”
老板娘喜出望外,手摸在衣服上许久,揉得都生出了褶皱,线条边缘都开了也没有一丝察觉,迟疑这都不好意思地接下。
忙应道:客官,您先等着,我这就给您做。”
······
散了财,弗陵也从面馆老板娘处得了一些消息。
譬如林小少爷的恶霸故事。
他是并州县令的妻弟,小少爷爱玩爱闹,玩乐的程度还比起一般人大相径庭,每天都能从他县令府衙后院中拖出一个麻袋捆绑。
有人说是枉死的少女,据说有的不过还是垂髫之年,小小年纪便已是在他手底下无辜丧命。
有人还说自己目睹过,对方是将麻袋绑尸,丢入河道。
还有人自称自己是苦主,上县衙要人,最后不是被拿钱打发走,就是被以“奸淫掳掠”等等罪名,给关押在牢狱中。
不见天日,那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弗陵心底好奇着:“那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老板娘道:“哪知道呢?有人说是真的,但却迟迟拿不出证据,可那个林小少爷虽然暴戾,但不过也是个十一岁的孩童,怎么可能做这些事,不过都是被有人故意构陷的。”
弗陵:“......”
这洗白功夫做得真好,直接将人脑子都放油锅里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