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因勾引少爷被处以一百大板的酷刑,记得那个阳光潋滟的盛夏,院子里的叫声,惨绝人寰。
尤其在众人得知这丫头是犯了何罪才被打时,引得府邸众人对少奶奶一时侧目。
“国公府本来就阴盛阳衰,过去一直是大长公主说了算,可自从来了个手段狠辣的少夫人,估计日后的日子里,国公府女主人的位置就得挪一挪了。”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可少奶奶全然不顾大长公主的面子就把紫菱给打了,这就是将门虎女的气魄。日后要谨记着,宁得罪大长公主,不得罪新来的少奶奶。”
都是在同一个深宅内院,就算筑的墙再高,风一吹,簌簌簌的便往那一头吹去。
“可要说气魄,那大长公主还是出身皇室,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塞外来的野丫头?”
“那是因为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如今大怕都这么大年纪了,而且俗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没瞧见小公爷是如何纵……”
洒扫的婢女那张嘴里口无遮拦地说着这话时候,转过身时不知道瞧见了什么,话语声也忽然打断。
身后不知道何时竟站着活生生的大长公主,面上郁沉,冷着一双眼盯向她看。
婢女双膝发软地跌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每说一句便是砰砰的磕头声。
“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嘴多舌,奴婢不该背后嚼舌根,求大长公主饶命……”
宜昌大长公主对此置若罔闻,要是所有人都以此原因求得她原谅,哪那来的震慑作用。
本来府内人心就不稳,一个个的都赌那夏令仪会将自己踩在脚下。
对此她只觉得荒唐可笑。
然而在不为人知时,心底也曾揣着不解。
当初不是因为不想嫁还逃婚过,甚至在敬茶当天大肆宣传地要和离,如今怎么就因为别的女人想爬少爷床,还大动了肝火?
宜昌大长公主不解,但听说夏令仪那个女人为了防止魅惑主上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这次是为了小惩大诫,杀鸡儆猴。
是以,屏澜院里任何一个长相稍微秀气点的侍女都如履薄冰,生怕被少奶奶拉去献祭。
就这样一个眼底容不下沙子的女人,对少爷的照顾根本就没有面面俱到,对主母更是不敬,还妄图想当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宜昌大长公主自然不乐意。
在他们准备回娘家的当天早上,便送去了四个贴身婢女,作为宋襄瑜的妾室。
四个女子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举止言谈无不透露出一种温婉可人,贤淑端庄的韵味。
很显然,这样规规矩矩的女人才是宜昌大长公主选媳妇的标准。
对此报复之举,夏令仪但觉好笑。
“你去说还是我去说?如果我去的话,就不止翻天覆地那样简单。”
夏令仪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目光却审视着这四个女人身上。
其实她是不愿去的,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可不就等着高高兴兴回娘家,一点都不想跟宜昌大长公主大干一场后,哭丧着脸回去还得让父母担心。
宋襄瑜认命,“我去。”
他的命还悬在夏令仪身上,自从她说神医可以给他续命时起,自然是她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了。
他迫切地想要活着,因为有太多想不通猜不透的问题等着他去解。
夫妻俩去请安时,宜昌大长公主态度冷冽,俨然很不想见夏令仪。
夏令仪倒也识趣,早早地便寻了个间隙跑了出来。
留下宋襄瑜与她们母亲诉说母子连心,寒暄过几句便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母亲,像以后这种类似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
宜昌大长公主微微错愕地看着他,“是她不肯。”
她说起这话时,是肯定的语气。
宋襄瑜解释,“是儿子不要,才刚成亲,就安排妾室,对新婚妻子也不尊重。”
“我这还不是怕她照顾不好你。”
宜昌大长公主列举了好多细节。
少奶奶从不主动服侍小公爷穿衣洗漱,更从未亲自给小公爷熬过一帖药。
少奶奶霸着大床,将小公爷给踢下去,以至于小公爷冒着更深露重的风险去榻上睡。
少奶奶隔三差五地便把小公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抢走小公爷饭菜,一个人吃独食。
这些无不都是在说明夏令仪的言行举止压根就是土匪下山,根本就没有作为一个新妇该有的自觉。
宋襄瑜淡淡而笑,“怎会?我就是因为她冲喜身体才好起来的,所以每当她在我身边随意走动一圈,我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的。”
······
镇抚司。
阿木身后领着一青衣直裰的青年进了书房,“主子,教习鞑靼语的先生已经请来了。”
裴钺微掀开了眼,点了下头。
青年行了一礼,“指挥使,在下元青。”
裴钺指尖翻书,托腮问,“你鞑靼语学多久了?”
元青回道,“已有三年,之前曾跟着商队去过异邦,做绸缎和瓷器生意,对鞑靼语也算精通。”
裴钺道,“我时间较短,只有一个月时间,你在短期内,教会我全部鞑靼语有多大的可能?”
青年踟躇了一瞬,一息后回:“要再这么短时间内学会鞑靼语,旁人怕是不太可能,但指挥使,您天资聪颖,想学会一件东西自然很容易。”
阿木挑眉,“看不出来啊,你倒是也是个会谄媚了的?”
青年虚心地欠了欠身,“我这说的都是实话,世人都知道,指挥使天资聪颖,当年不过六岁幼龄,便能作诗,且诗文构思巧妙,词情英迈,饱览六经,八岁便先后学习了《周易》、《黄帝内经》、《难经》等,对‘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匮之数”有所知晓。”
“十二岁时,因为旁人一句文弱书生,您就苦练武艺,十六岁时便挑下旧任指挥使的职务,成了如今这南北镇抚司的掌权人。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只要您想学的,就没有您学不会的。”
阿木扯了扯嘴,主子平时可最讨厌这些趋炎附势的腔调。
可惜啊,主子还真有不会的地方。
那次因为不会说鞑靼语,他心底便始终梗着一根刺。
阿木手心掸了掸青年的肩,嬉笑道,“别说这些废话,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青年朝裴钺回,“一定不辱使命。”
裴钺淡淡地点了个头,“那开始吧。”
他确实容忍不了自己的不完美。
阿木知道要他要学,便不在此处打扰他。
“主子,之前那夏姑娘说三天后就把踏雪给送回来,可如今都这么多天了,醉春风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还是去那里守着看看,要她真不把踏雪还给我们,我们就上门去讨要。”
他们也是昨天才刚刚回京,才渐渐听说了那夏令仪还是嫁进了国公府,甚至还冲喜成功。
裴钺面上没任何情绪,淡淡地点了个头,“去吧。”
青年道,“指挥使,咱从什么地方开始?”
裴钺却是不急,背脊微微靠近后椅背,十指指甲相触碰,道,“我说几句话,你帮我翻译。”
他随即将那日听到的鞑靼语一一说出。
元青讶然,“您会说?”
既然都会说了,怎么还要学?
“只是过耳不忘,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元青哈哈地笑了又笑,忍俊不禁道,“这样看来,您是被人给戏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