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然一笑,叶冲再踏前一步。
而这时,秦风柔却突然闪身,拦于秦万重身前。
“风柔?”秦万重眉头微皱,声喊责怪。
秦风柔却并未回头,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叶冲,像是要看穿叶冲内心一样。
“叶先生……”
“请讲。”
“您当真有把握治好我爷爷的暗疾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哪怕是有一线危机,我……”
“既然被陈老尊称一声圣手,我便不能辱没这二字名威。”
“可是……如果、如果我爷爷……”
叶冲再笑,“我以天地为誓,若今日不能救你爷爷,雷罚天降,诸神不饶!”
声音一落,仙威自成。
会客厅那灯光。都为之一黯,惶惶仙道气机,自叶冲星眸中弥散而开。
却是惊得秦风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差点撞到秦万重身上。
修仙者,可立天地誓言。天地惊,誓言成。
会客厅中,唯有叶冲一人踏足仙途,纵是施誓言仙咒,也不会有人察觉。
可那灯光片刻间的忽明忽暗。却让所有人打心眼里觉得,一言既出,天地为证。
他叶冲,不敢作假!
“对不起了叶先生。单请叶先生记得我当日之言,我秦风柔没齿不忘!”
说完,秦风柔闪身,侧立于秦万重身边。
要为我当牛做马吗?只是……我只喜欢骑马呢!
叶冲心里一笑,便要挥动手中银针。
可就在这时……
“等等!”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搞的叶冲心烦意乱。
一个秦风柔就够了,难不成秦万重是把秦家的孝顺都叫来了,要彰显你秦家孝道?
回眸看去,叶冲却是微愣。
喊话之人,竟是陈华。
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华尴尬一笑,老脸都为之一红。
“叶圣手,可愿提携老夫一次?”陈华声音谦卑,眼底却尽是期待光泽。
叶冲再愣,旋即就明白了陈华之意,淡然点头。
见叶冲应允,已年迈不惑的陈华,竟如孩童一般,神情兴奋,险些蹦起来。
“陈老这是……”
安杰小声问安亭清,可不等他说完,却目瞪口呆。
只因陈华温顺的从叶冲手中接过了一个插满银针的针囊!
瞬间,众人都明白过来,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冲,表情错愕,宛如跟吃了苍蝇一样。
原因无他!
陈华所谓的提携,其实便是为叶冲打下手!
西医手术,有护士小姐姐为医生递送器皿。
华夏医道,流传数千年,其实也有一个已被人遗忘的传统。
在古时,一位名扬四海的医道圣手跟前,必定跟着一个或者两个医童。
行时,为圣手携箱背药。坐时,为圣手沏茶满水。
而在行医时,更要辅佐于圣手左右,听候差遣!
今日,云海市医道圣手陈华。不仅向叶冲行医道弟子礼,更要为叶冲,当一回医童!
“秦老,我要开始了!”
叶冲朝秦老淡然一笑,亦是朝陈华点了点头。
陈华会意,一枚银针从针囊中取出,递到叶冲眼前。
随后……
深吸一口气,那枚银针,落入叶冲指间。
而此时,所有人都仿佛觉得,应着那通明灯光,一丝寒芒,在银针尖头闪动。
整个会议室的灯光,都再度黯淡下来。
叶冲整个人的气势,更是陡然一变。
一缕缕仙道威压铺展开来,无形灵气,更是自叶冲每一处毛孔漫延弥散,随后凝于银针尖头。
尖头,光芒大亮!
亦如在飞机上,叶冲为夏东海施针治病时一般无二。宛如神迹!
挥手,落针。
那枚银针瞬间没入秦万重眉心上侧一寸处。
已是后天八重强者的秦万重,顿时觉得一股温润热感从那针头上延展而出,将他额头紧紧包裹。
“此针,为安神!”
叶冲轻言。寥寥几字,却仿佛蕴涵着天地之力,在陈华脑海中回荡。
陈华连忙点头,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因为他知道。叶冲刚才的言语,不是对秦万重说的,更不是对秦风柔和其他人说的,而是对他陈华说的。
既为医童,便为医徒。圣手行医。医童学医。
一言一行,不得有片刻分神。
“此针,为镇脉!”
取针,针尖泛光。
落针,叶冲开口。
“此针。为顺气!”
“此针,为化血!”
“此针,为清心!”
……
一针落下,便是一言既出。
纵然陈华年老体迈,记忆不佳。可叶冲的一言一行中。却似乎隐然跟天地迎合,一字一动,如言出法随,深深烙印在陈华脑海。
陈某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了啊?陈华依旧在凝神看着叶冲行云流水般的施针,心里却有些恍惚。
五十年?还是六十年?
他还记得。自己在十来岁时,是师父身边的医童,不辞辛苦,不厌重负,跟随师父。未有怨言。
当时师父身边有十来个医童。三年过去,只剩三人。十年过后,便只剩下他一人。
古时有剑客,十年磨一剑。医道亦有医规,十年看一人。
十年。陈华成为师父唯一授业弟子。
他还记得师父曾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已三十岁。
三十而立,出师门,走天下,看众生,治百病。
“陈华,姓名朴实无华,做人也要这样。为达官显贵看病,我不反对。但你要记住,医者行医。药者采药,为的不仅仅是达官显贵,为的是这泱泱华夏,还有在这片沃土上生活的黎民百姓!”
师父,我陈华。愧对你了啊……
陈华想起来,在他成名后,在他选择云海市扎根落脚后,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他为普通苦众看病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
他想起叶冲的话来。学医者,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华夏医术!
华夏医术,本就取之于神州民间,本就是民间国术的大成者。可他陈华,却在过去二十年里。忘了本,丢了心,负了义。
叶圣手说的对!我陈华这二十年来,不接地气,不济万民。而如我者,比比皆是。正因此,世人才对华夏医术多有偏见,才觉得我华夏医道,后继无人!
这一刻,陈华做了一个至死不渝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便是行医。
而在不久后,在从这田园会馆离开后,到陈华耄耋之年,到他行将就木,都没有放下手中的那枚针。收起桌上的诊脉布枕。而他所治之人,偶有达官显贵,更多的却是白丁走卒、赤脚贫夫。
曾有人在陈华故去后某年祭日扫墓,墓前花草成林,碟群飞舞。更有一束束从不凋谢的花束,安静的躺在陈华碑前。
而今日,此时。
又是一针落下,叶冲额头已浸满汗水。
秦万重身上,已落针十三。
陈华看的更是真切,叶冲的后背,已然塌湿。
结束了?陈华暗忖。
会馆里,众人亦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却没人注意到,那安亭清的眼神,已变得呆滞震惊,全无半分上位者该有的内敛气息。
天门十三针!?
这五个字,出现在安亭清脑海之中,再也挥之不去。
叶冲落针的这种手法还有每一针落下的位置……安亭清曾有幸见到过,是华夏江湖五大宗门之一,青虹观失传已久的天门十三针!
之所以被成为天门十三针,是因为每一针刺下都异常艰难,难于登天门!
那一次,是青虹观已经故去的一位老前辈施展这一针法,足足用了十分钟。而叶冲呢?一分钟?不对,连半分钟都没用上!
安亭清怔怔的看着叶冲,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可下一刻,安亭清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