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
伽尔伦看着自己不停哭泣的姐姐,心慌意乱的。
伽尔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是这种随随便便爱哭的女人啊。
“姐,是不是伽尔宁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伽尔雯并没有苦出什么声音来,只是那泪水就掉个不停。
“杀了他!”伽尔雯的目光变得阴狠无比:“你一定要杀了他!我和伽尔宁此生此世定当不共戴天!若他不死,我就去死!”
伽尔伦一慌:“姐,他……”
“你别问了,你别问了,我求你了!”
伽尔伦见到自己一向坚强的亲人被伽尔宁弄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气。
“姐!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日后我一定强大起来,无论如何也替你杀了伽尔宁!”
伽尔伦走后,伽尔雯自己走近了浴室,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身子。
可是却感觉如何也洗不净那污秽。
好脏,好脏!
她变成了这样,可是那个女孩呢,明明与她遭遇了一样的经历,可她还是能够独善其身。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一定要这么大吗?
伽尔雯独自在浴桶里清洗着,泣不成声。
如今的她,已经配不上那个男人了,彻底配不上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伽尔雯的心里对伽尔宁早已恨之入骨。
只盼着能够报仇,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干净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可能是他进入浴室太久没有出来,门外有小丫头担忧地喊。
伽尔雯颓然地闭上眼睛:“无事,我一会就出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就不能拼了命的逃避。
伽尔伦都站出来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自己弟弟的累赘。
她捂着脸,任由泪水湿润手心。
“小姐……”
伽尔雯出来的时候已然是面无表情,出了微微红肿的眼眶,任谁也看不出她刚才的伤心欲绝。
“派人,一定要把伽尔宁给找出来。”
那丫鬟一愣:“小姐,您没事吧。”
这丫鬟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伽尔雯闭了闭眼:“只要伽尔宁去死,我才有可能咽下这一口恶气。”
伽尔雯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她从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她不容许!
小丫头低垂了眼眸也知道小姐定然是遇见了及其让她难受的事情。
“小姐放心吧,少爷一定会有办法。”
伽尔雯知道伽尔伦其实从骨子里就是个淡泊之人,什么都不愿去争去抢的,但是……
这个世界不是你不想趟这趟浑水就可以躲避过去的。
她的这个弟弟啊,这辈子是无法逃离这些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了。
但是唯有去争,才有可能能够保护身边之人,伽尔雯真的希望他可以想想清楚。
“寻黎末姑娘来来,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小丫鬟一愣:“小姐,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呀,她能做什么?”
伽尔雯摇摇头:“你不懂,我们不可能请得动宸王来帮这个忙,只能求求黎末姑娘,毕竟……”
她苦笑:“毕竟其实黎末姑娘答应帮这个忙了,基本上就等同于宸王殿下答应了。”
这一点伽尔雯几乎可以肯定。
因为那个男人是那么的在乎那女子。
一点一滴伽尔雯都看在眼里,一点一滴,都刺痛着她的心。
“佳佳,你说,那个人,她生的,美吗?”
小丫鬟一愣,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挺,挺美的……”
“那我与她相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小丫鬟沉默了半晌:“当然是小姐了。”
伽尔雯摇头地看着她:“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佳佳啊,不必这么恭维我,那个女子,堪称绝色,我与之相比,只有相形见绌的时候,怎么又会更胜一筹?”
那叫佳佳的女子慌忙道:“在佳佳的心里,小姐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子,别的女子就是再如何绝色在佳佳的心里也是比不上小姐的。”
伽尔雯眼中有涩意蔓延:“怕是那人也作如是想,觉得这世界上在无人能比得过她?”
佳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越说让小姐越发不开心的,她叹了口气,有些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你其实不必如此,我无事,只是偶尔感慨感慨这世界罢了。”
……
她们派人找到了胡雪,胡雪再看见伽尔雯的时候,觉得仅仅只是几天,这个女人变了不少。
“你们找我?”
伽尔雯点点头:“我们想请黎末姑娘帮助我们,活捉伽尔宁。”
胡雪深色复杂得看着她。
伽尔雯一笑:“我知道这件事情需要条件,这样可以吗,我曾听说过宸王殿下中过时雨蛊,需要桫椤果,只是这果难摘,可我知道一样秘术,可以有很大的机会取到它,我愿帮你取得桫椤果,只盼望黎末姑娘能帮我们活捉伽尔宁!”
胡雪看向她,眸色一点一点地变深。
伽尔雯显然等不了她的怀疑,再度加大砝码:“西域下一任大巫师的候选人唯有伽尔宁与伽尔伦,所以若是伽尔宁没了机会,从此西域的所有权利全在伽尔伦手中,届时整个西域任凭宸王殿下差遣,可好?”
“或者说……”伽尔雯马上又要再说些什么。
胡雪连忙摆摆手:“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情我们帮了。”
伽尔雯一愣。
又听见她说:“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们既然可以帮你做到这一切,就一定也有办法让其恢复原来的样子。”
伽尔雯连连点头“一言为定。”
胡雪起身离开。
原谅她所谈的条件,毕竟这事情实在是趟浑水。
而且,各取所需而已,她也不过分。
胡雪看了伽尔雯一眼,心里默默地叹息。
看来这个姑娘当真是恨死了伽尔宁了。
这种这么严重的条件既然想也不想地开了出来,胡雪是不作怀疑的,相信这个女人一定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
胡雪的狐狸眼一眯,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伽尔宁虽然和她暂且还算无冤无仇,但是为了夜凌渊,有的事情也是要做一做的。
伽尔伦一直在等,因为整个西域几乎都在寻伽尔宁,他必然是藏不住了。
迟早要出来的。
伽尔伦没想到的是他到底还是藏了一天。
次日清晨,大家都还在休息的时候守门的人说有支箭破空而来。
上面夹着的,是战书。
说是午时,在祭天台等他们来,若是带了别人,就等着看大巫师没命吧。
而大巫师,则作为人质被绑了起来。
胡雪看着那张纸看了半天。
“你看什么呀,还能看出个花来不成?”
胡雪指了指:“这上面说的这个黎末,是我吗?”
伽尔伦脸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还有谁叫这个名字吗?”
别说,胡雪还真的有点懵所以没能反应过来:“哦,他为什么叫我一定要去?”
伽尔伦摊手:“我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一旁的夜凌渊坐着,脸沉如墨。
“不许去。”
这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又明显对他的雪儿有企图的东西,呵。
“哎,其实这也没什么关系,量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胡雪安抚着他的情绪,因为自己答应了伽尔雯了,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的。
夜凌渊凉凉地瞥了胡雪一眼。
“这里有王爷嘛,伽尔宁还能把我怎么样,对不对?”胡雪近乎讨好地看着他:“王爷还不了解我吗,你这会子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去的。”
夜凌渊的神色更冷了。
确实如此。
这丫头一向不服管教。
若是执意让她闲着,指不定又要生出些事端来。
“王爷~”胡雪娇着声音道。
一旁的伽尔伦看的稀奇:“小末末,你还会撒娇的啊,我头一回见。”
伽尔伦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一旁有森森目光落在的身上。
伽尔伦一愣,赶紧收回自己落在小末末身上的目光:“哈哈,那个,就当小爷什么也没有说。”
他算是发现了,这个晋国的宸王殿下对小末末有一种占有欲,很强。
几乎不让其他的任何异性靠近小末末一眼的那种占有欲。
伽尔伦讪讪的目光转向别处。
夜凌渊这才看了胡雪一眼:“成何体统,好好说话。”
胡雪撇撇嘴,什么嘛,明明自己不是也很喜欢她那么说话嘛。
哼哼,表里不一的家伙。
闷骚。
“那王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胡雪的神情露出几分倔强来。
夜凌渊对这丫头片子一向没有办法:“你既然想便如你所愿。”
胡雪脸上一喜:“太谢谢王爷了!”
他还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只是唇边有意无意勾起的一抹笑意出卖了他此刻的感情。
胡雪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失笑。
装吧装吧。
明明都这么高兴了还爱装出一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样子。
也是个死傲娇。
傲娇?这个词安在这个长年冷脸的男人身上,咳咳咳,胡雪不得不从认简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小末末,你说伽尔宁为什么要点名让你去啊。”
“我也不知道。”
“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唉,是吗,我也觉得有可能嗷,真是的,天生丽质难自弃。”胡雪一脸无奈。
忽视掉一旁夜凌渊的脸色。
伽尔伦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眼:“小末末,没想到你这么自恋啊。”
胡雪瞪了他一眼:“胡说,我才不是自恋,我这叫认得清现实。”
伽尔伦点点头:“说的也有点道理。”
最后的收藏是,胡雪被某王爷当着重人的面给拎起来带走了。
胡雪龇牙咧嘴:“你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拎着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夜凌渊笑:“无妨,雪儿脸皮这么厚,还在乎这点面子?”
胡雪气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偏偏她还不能把他怎么样,真的好生气。
……
“你说伽尔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夜凌渊不语。
“他真的很奇怪,又矛盾得很。”
夜凌渊看了她一眼:“雪儿做什么总是这么关心别的蠢物。”
胡雪撇撇嘴。
行嘛行嘛。
在你大爷的眼里,就你自己最好啦。
“我不是关心他,我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而已。”
“感慨这些做什么,不如和本王做些旁的事情。”
旁的事情……
旁的事情……
旁的事情……
胡雪的脑子里满满的全是这一句话吗,一张脸就不争气地红了。
“你你你……”后面的话胡雪可不敢说,一会某人又扔过来一个冷眼,胡雪是经不起的。
“本王什么?”夜凌渊把玩着胡雪额间的碎发。
别有一番亲昵的气息。
“没什么。”胡雪闷声闷气地道。
嘤嘤嘤,她的这辈子是不是都注定怂死在夜凌渊的面前啦,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也有机会扬眉吐气一回哪?
“又想些什么?”
胡雪闷声道:“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认真地小眼神,还真是显得特别严肃。
“说说看。”
“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了吧。”胡雪的脸上露出小小的尴尬来。
“说!”夜凌渊的脸色不好。
这丫头又感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了?真是胆子养肥了。
对上男人这样的目光,胡雪实在是掩藏不下去的。
“我就是在想以前夭夭隔壁那黎嫂是怎么把王叔值得服服帖帖的,哈哈哈。”
夜凌渊:“服服帖帖?”
他微微挑了眉:“看来本王的雪儿人长得不大,志向倒是不小。”
胡雪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就随便想想,随便想想。”
肯定是只能随便想想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见着夜凌渊似笑非笑的目光,胡雪的心里那个憋屈啊。
见这小丫头这丫,夜凌渊委实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之后倒也满足了。
他站起身,离开。
留下胡雪一脸懵逼。
摸了摸自己的唇,这货最近越来越喜欢这么对自己了。
有的时候就算不是在寝宫内也是一样。
哎呀,这样多不好啊。
胡雪在心里小小的羞涩了一下。
午时一眨眼就到了。
胡雪还有伽尔伦以及伽尔雯三个人去赴约。
伽尔宁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说是不让夜凌渊同去,否则只要看见宸王的人,直接就撕票。
胡雪也很无奈啊。
但是夜凌渊就算没来,伽尔宁也约摸是不敢拿胡雪怎么样的,除非他真是活得太腻了。
“伽尔宁!你这畜生!放了大巫师我们有事还能好好商量。”伽尔雯直接道。
其实还能有什么可商量的,不过是说得好听些罢了。
伽尔宁又不是傻子,还真能听了不成?
胡雪默默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意见。
“让她过来。”伽尔宁勾唇,并不理会伽尔雯的歇斯底里。
对于这个女人,虽然有过一次,但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手下败将阶下囚罢了。
伽尔雯的脸色微变。
“宸王殿下还在西域呢,伽尔宁你想要把手伸到宸王殿下那儿去是不是有点愚蠢?”
“所以,你们是听还是不听?”
说话间,一柄薄薄的刀刃就架在了了大巫师的颈脖大动脉出。
这时候真是轻轻那么一划,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你疯了,伽尔宁你真的疯了!你这个疯子,他是养我们长大的恩人啊!你就是这么样对待自己恩人的?”
伽尔宁的神情很冷静,就连一点点微弱的颤抖都没有。
“恩人,这老东西如何做我的恩人,自他将我带回来之后可曾真的为我做过什么,他一直都厌恶我?这样的恩人纵是你们想要我也没有兴趣。”
他的神情真的没有感恩,甚至都没有感情。
“我不知道我们究竟有何不同,以至于这老家伙此般区别对待,哈哈哈!”
胡雪见他突然笑了起来,咬了咬唇。
“别割下去!”她大呼。
伽尔宁点了点头,最后却是到出了一句:“好。”
胡雪一脸懵逼:“你,你这么听我的话做什么?”
他这个态度真的让自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伽尔伦和伽尔雯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伽尔伦看了眼胡雪:“小末末要不要试试让他放了老头儿?”
胡雪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得寸进尺当人是傻子是吗?”
“要不你试试看?”因为伽尔伦实在是搞不懂如今的伽尔宁究竟在想些什么。
胡雪一咬牙,就试了:“要不?你放了他?”
伽尔宁皱眉:“我说过,你过来,我就放了他。”
啊?胡雪一脸地莫名其妙。
祭天台空空荡荡的,冷风割得胡雪脸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过去你能有什么好处拿吗?”胡雪真的搞不懂了。
见他手中刀刃就要划下,胡雪连忙伸出一只手来,试图阻止他:“别别别,我过去,我过去,数到十,我到你那边去……”
“小末末……”伽尔伦一脸担忧,胡雪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担心。
她就盯着伽尔宁的眼睛,拼了老命的把神情变得柔软下来:“别激动,我这就过去,别杀他……”
她的声音不知觉地带上了两分哄小孩儿一般的意味。
伽尔宁恍若未闻一般地静静地看着她。
“我这就要过来了,别着急哈。”
胡雪的内心几乎要崩溃,她就像安慰精神病患者不要激动一样的安慰着伽尔宁。
一步一步地将自己送入危险当中,这样的体验也是没谁了。
直到就要顺利交接的那一瞬间,胡雪被一阵强大的内力直接卷到了另一边。
“啊!”
这可真是太措不及防了,胡雪真的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被摔死了。
在隔着短短的距离间,有一双手出现在了她的腰肢下方,胡雪微抬头,几乎能看见风将他乌发吹起的弧度。
下一瞬,她就落在了一双温暖的手中。
胡雪的心间一暖,比谁都清楚来人是谁。
她们家王爷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一看见这个人,胡雪的一颗心一瞬间就安定了下去。
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双手总能给自己无限的安全感。
感觉,只要有他在,好像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和害怕了。
多么希望,此时此刻,空间和时间里能够只有彼此。
但胡雪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宸王!?不是说了不许他来的么?”伽尔宁的面色骤变。
“你们还真是喜欢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伽尔宁冷笑:“看来你们是都想要取了这老家伙的性命了!?”
此时,夜凌渊才刚将胡雪放落地,
胡雪眼见伽尔宁的匕首就要刺破老者的颈脖,刹那间身形暴起,一阵风一样地掠过去,挥开了伽尔宁手中的匕首。
片刻之内,她的手臂被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胡雪的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将老人一手拽起,运足了灵力将人往身后推去。
伽尔宁伦和伽尔雯赶忙稳稳地扶住了老者。
而胡雪因为这一瞬的停留,早已将弱点传到了伽尔宁的眼皮子底下去了。
她纤细的颈脖落在了伽尔宁的手中。
伽尔伦眼中大骇:“小末末!”
胡雪只感觉自己要被这个人给掐死了,心中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要站在他们那里!?”
胡雪冷笑。
因为胡雪被扼住,说起话来很艰难,但是依稀可以分出她是在说:“不然呢,难道站在你这里吗?那你也得配!”
先前胡雪害怕激怒他,从不敢说这些话,可现在她真是一点也不怕。
她清清楚楚地看着伽尔宁的眼中是不是闪过了一丝,受伤?
胡雪一噎,这种人怎么会露出这种眼神?
但是——
这种人也会露出这种眼神来……胡雪的心里怎么就那么莫名的觉得很爽呢?
她不厚道地笑了。
这似乎更刺激了伽尔宁,他的眼中流露出胡雪从未见过的狠色。
下手的力度更大了,几乎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一般。
“嘭!”胡雪突然听见了一阵撞击声,然后她的眼前哗地一阵闪过血的颜色。
像花一样的在空中狂舞。
她听见伽尔宁撕心裂肺地痛呼声。
脑中瞬间当机。
与他平日里的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不同,此刻的伽尔宁,比街道上的流浪狗还要狼狈。
失去支撑力量的胡雪噗通地跪了下去。
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胡雪抬头,看见的便是地面的一只断臂。
夜凌渊的脸上面无表情,胡雪却知道这是他做的。
这准头,这力度,竟然是直接断了伽尔宁的一臂,让他永远地失去了一臂!
齐肩砍断……
可谓血腥无比。
她的胃里突然地一阵翻滚,极致的恶心感涌上胡雪的心头。
她真的,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
而夜凌渊做到了,他还做到了面五表情,这是如何一种藐视苍生的傲然,胡雪的浑身都止不住地轻颤。
身后的伽尔伦和伽尔雯显然也被这样的一幕深深地骇然住了。
时间在片刻中好似停止一般。
他们听说过晋国宸王的传说。
各种玄乎,有人说他残酷,无情,冷血,可他们从前从未这么想过。
因为他看起来只是沉默,内敛,深沉,以及很爱黎末而已。
可今日,他们彻底的见识了,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真正手段和力量。
一个正常的人,能面无改色的砍断一个人的手臂吗?能冷眼看着那一只断臂躺在地上,主人痛苦又毫无尊严的随地翻滚还无动于衷,甚至唇边勾起诡凉的笑吗?
伽尔宁此刻有多么狼狈,夜凌渊此刻看起来就有多么残酷。
众人都不由自主得屏住了呼吸。
胡雪的心头狂跳不止,看着夜凌渊的目光近乎呆怔,就好比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真的,太可怕。
她,竟然和这样可怕的人,曾经那般亲密过吗?
胡雪的目光有些呆滞。
总觉得时光是那么的不够真实。
眼前的夜凌渊就好似幻境一般会随意消失,变成刚才那个看起来凶残而毫无人性的男人。
“小末末……”
伽尔伦看着宸王抱着浑身僵硬的小末末,神情凉薄的模样时,由衷的替小末末感觉到害怕。
跟他待在一块儿,小末末真的不会有事吗?
伽尔伦看着夜凌渊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带着敬畏,敬畏敬畏,最重点的还在于畏,再不敢如从前放肆。
伽尔雯拉住了伽尔伦的手。
“不许过去。”
伽尔伦发现,自家姐姐的手也在发抖。
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地上的断臂上……
和晕死过去的伽尔宁。
“他就像死狗一样躺在那里。”
伽尔雯微有颤抖地对伽尔伦道。
“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高兴,只觉得,突然很害怕。”
伽尔伦完全可以理解伽尔雯的这种想法。
伽尔雯对夜凌渊的想象,一直处于很正面很美好的方向,可今天的这一幕,实在让人觉得可怖。
“从前我听大巫师说他的过去,轻描淡写,我只觉得他是个英雄,是个有能力有作为的人。”
伽尔雯的目光之中露出微微恐惧来。
“可是刚才,我却觉得我看见了魔鬼,来自地狱。”
这是伽尔雯的说法。
伽尔伦却深表赞同。
是的,刚才那一瞬间,真的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
“伽尔伦……”伽尔雯微微向后退了两步:“我突然有点庆幸,没有和他走的太近,还不曾陷得太深……他是恶魔,是魔鬼。”
看不到人性,没有怜悯的心,血腥残暴,连笑起来都是让人发憷的模样……
在他的眼里,生命就好像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犹如草芥。
这不就是恶魔吗?
没有人会喜欢和魔鬼打交道。
“小末末……”伽尔伦突然想起胡雪:“她刚才的样子好像也被吓到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伽尔雯朝他摇头,面色坚定:“伽尔伦,你不许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半点也不许插手!”
“可是……”伽尔伦皱眉:“末末要是害怕了怎么办,宸王可是个砍了伽尔宁整条手臂下来依旧面不改色的人啊,他这么可怕,末末要是吃了什么亏怎么办!?”
“她会吃什么亏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宸王殿下惹不得,万万也惹不得!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她后面的几句话几乎是喃喃出来的。
可见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狠,他有权势,他有地位,他几乎强大到让人从心底产生颤抖。
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要牵扯上什么关系才好啊。
否则一旦有所异动,一定是后果不堪设想。
“姐,那末末,末末怎么办啊!”伽尔伦始终不忘关心胡雪。
“都这种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时间能考虑你那末末?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得罪了宸王殿下的,然后找个机会赶紧道歉去吧!”
伽尔伦转头看向伽尔宁,他就毫无招架之力的躺在地上,晕死过去。
血还在流,再流下去,一定就要死了。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断臂。
只觉得特别的想吐。
……
此时此刻的胡雪还处于恍若没有清醒的呆滞状态。
她轻轻地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把血。
她突然想起刚才,伽尔宁的手臂被强大的内力割断,抛向天空。
满眼,都是血红的颜色,还溅了她一脸的血。
那条手臂,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要掉在她的脸色了……
胡雪从未当场见过这般场景,如今闭上眼还是漫天飞花一般的鲜血,和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强行咽了一口气下去,才让自己没有忍不住地干呕出来。
这个时候,有一双手递来一杯水。
胡雪还没碰上那双手的时候,就宛如触电一般地弹开了。
即便她蜷缩在床榻之上用锦被裹起来,将整个人缩在一块儿自己双手抱住,也忍不住地觉得恶寒。
胡雪没有看见的是,自己触电般躲开手的那一瞬间,那一只茶杯蓦然碎裂,细碎的瓷块儿将那双递来温水手割得鲜血淋漓。
胡雪没有看见,只沉浸在自己所害怕的记忆之中,瑟瑟发抖。
她能听见脚步声在远去。
夜凌渊什么也没有说地离开了。
胡雪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一样。
闭上眼睛就是鲜血淋漓。
恶心,恐惧,慌乱,害怕这些不良情绪朝她席卷而来,几乎就要吞没了她。
她知道伽尔宁该死,此等该死之人本是死不足惜,只是看着那么凶残的场景,胡雪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啊。
血像飞花四溅,还有当时,夜凌渊唇边的一抹让人生寒笑,还有……
她一直以来就是和这种残忍的人相处的吗?
在他的心里,人命算什么,生命算什么?
他似乎总不把任何任何的一切放在眼里。
他能在做出那种残酷的事情之后露出无动于衷的神情。
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的。
胡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是溢满了鲜血。
对于夜凌渊,胡雪在心里从未升起过这么奇怪的情绪。
似乎是害怕和畏惧。
他身居高位,他可以视任命为草芥,他傲视群雄,傲视这世间一切,他总是以嘲讽的目光看这个世界。
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想起从前的各种亲密,胡雪差点要将他当成了世间的普通男子去爱了,其实她哪里有那个资格。
他本就不是普通男子。
不管是哪里,他都不是普通男人啊。
她和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可以走得下去,真的可以吗?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怎么办。
经过这一次,胡雪几乎认清了他。
他是在黑暗里幽居的人,他的过去现在甚至于连着未来,实际上都和她不在一个世界里啊。
这样的两个人,要如何才能走到一块儿?
那你要怎么办?
胡雪的心里有这么一道声音再问。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啊!
那你要放弃他吗?
放弃?
这两个像罂粟一样的字……几乎要勾住胡雪的心神。
放弃吗?
从古至今,放弃都是最容易的事情不是吗?从古至今,最不缺的不就是放弃的人不是吗?
可是,她真的要放弃吗?
放弃吧,他那么霸道,他那么阴狠,和这样的人,能有未来吗?
心里有一道声音如是蛊惑着她。
胡雪的目光渐渐地在放空,空到什么都没有。
可突然之间,她猛然惊醒。
心里有个声音在怒骂自己。
……
胡雪你这个疯子!
你居然想要放弃夜凌渊?你这没良心的疯子,白眼狼!
他是为谁?他做的事情是为谁?
胡雪的心头下意识地颤抖。
为谁?
为她啊。
为什么要砍断了伽尔宁的手臂?
因为他要杀掉她啊!
因为他差点就要杀死她了啊!
胡雪心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如潮水涨来,又如潮水一般退却。
而她的心,突然一阵抽痛了起来。
夜凌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她呢,她做了什么?
这一瞬,悔恨和愧疚几乎要将胡雪淹没。
她做了什么?
她一直都在害怕。
她甚至因为害怕而推开他的手。
她还……
谁的心,经得起这种伤害啊!
凭什么人家对你好,反而还要受到这种伤害?
胡雪,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伤人吗?
她的双手又开始微微的颤抖,这一回,却是为自己的错。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胡雪的双手捂住眼睛,渐渐地握成拳。
她又想起,夜凌渊刚才……是不是受伤了,他是不是被碎瓷片割伤了?
胡雪从床榻上起来,推开宫殿的们,往夜凌渊的住处去了。
叶沉看见这女子的狼狈模样时愣了一愣。
心想今儿这么这么不对劲,方才王爷不对劲,现在这姑娘也这么不对劲。
而且,这俩人究竟是认识了多久?怎么感觉……似乎无比的熟悉?
叶沉甚至怀疑是不是王爷早就认识了这个叫黎末的姑娘,所以才这么一直未娶的。
那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诶,末儿姑娘进去做什么?”
叶沉发现这姑娘闲杂不知道怎么了,那神情看起来,死倔死倔地似乎是一定要进去的,他没拦住。
目瞪口呆目光呆滞地念了一句:“王爷在沐浴啊……”
念完之后连叶沉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很像是嘴巴说给鼻子听得,黎末姑娘听得见才怪了。
胡雪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夜凌渊。
她的心里愈发慌乱。
一步一步地更往里面再走去。
心里愈发觉得歉疚。
夜凌渊会不会生气了?他会不会讨厌她了?
越想,胡雪的心里就越愧疚。
直到看见浴室里面在冒着白烟,是水汽蒸腾而上,几乎迷了胡雪的眼。
她进去,就看见一道身影,穿着里衣,在水中……就跟死了一样。
她突然止不住地哽咽出声。
这一哽咽,水中的男人蓦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细长的丹凤眸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胡雪的心里愈发的一阵抽痛,愧疚的情绪涌上来,很彻底:“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夜凌渊皱着眉头看着突然蹲下哭泣起来,不停地道歉的女子,皱了皱眉。
胡雪几乎能感觉到男人气息地靠近。
她的心里忍不住绞痛了起来。
夜凌渊一定讨厌她了对吗?
是啊。
应该的。
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什么那么愚蠢,这世界上爱你的人不是这么用来给你伤害的啊!
“怎么了?”夜凌渊叹息,上前扳起小丫头的脑袋给她擦泪:“瞧瞧,本王的雪儿都哭成小花猫了。”
胡雪的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还在害怕?”
胡雪从未听过他这般轻柔的声音。
心里一抽一抽的。
“怕什么?本王总不至于会对你做什么。”
胡雪在他的温柔之下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是啊,他不会伤害她。
无论如何否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而她呢?
“夜凌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不配,我这样的人,我不配啊,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有那个资格接受这些,我胆小又自私,懦弱又自以为是,我根本不配你这么好……”
“雪儿又在胡说些什么?”
胡雪几乎能听见他幽幽地叹息中带着的温和的纵容。
总让她恨不得用一生来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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