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伸出手搭在杨氏手背,安抚的拍了拍,温和道:“即便我听娘的,事事都躲在娘身后,求娘的庇护,可娘护的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既然无论进退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又何必让娘继续护着我。”
杨氏叹了口气:“娘知道你有主见,有孝心,娘只是……。”杨氏垂头沉吟片刻,咬咬牙松了口:“好,这事娘就不提了。这府上有些人,孩子大了心也活泛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单记住这就好。”
“女儿明白。”沈若华微微一笑,颔首应声。
戌时时分,沈家人的马车停靠在府前,老夫人刚走下马车,就撞见了迎面过来的沈正元。
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府,老夫人等人走的很急,沈正元只在殿前看见了彭氏见红,他心里清楚这是彭氏的计划,但那抹落红的确让他十分担忧,毕竟彭氏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沈正元本是想跟过去看看,可老夫人将他和沈正业留在了大殿。等他心不在焉的与那群和尚念完经,寺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沈正元都未来得及打听彭氏那边发生的事,就稀里糊涂坐上马车回了府。
沈正元稳住脸上的表情,步伐急促的来到老夫人身侧,抬手扶住她的臂,“母亲面色不大好,之前在大殿外,大哥的姨娘突然见血,是不是孩子出了事?”沈正元不露声色的询问。
老夫人搭着他的手往府内走,“没有,只是惊动了胎气,孩子保住了。”
沈正元眼底的神色松缓了些,“孩子没事就好。不过,怎么突然惊动了胎气?”
“她那丫头心怀鬼胎,把泡了红花的佛签搁在她身边,自然动了胎气。”沈老夫人不疑有他,拍了拍沈正元的手背道:“我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去老大那里了,你去看看你哥哥,再把今天的事和他说说,让他多去看看彭氏。”
沈正元咳嗽了一声,掩住眼底的心虚,颔首道:“是,儿子知道了。”
彭氏回到熟悉的卧房后,便浑身瘫软伏在了床边,敬嬷嬷立即上前托住她的手臂,喉头动了动,轻声说道:“姨娘……姨娘地上凉,坐久了对身子不好,姨娘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彭氏缓缓抬起头,面上满是疲惫之色,“敬嬷嬷,二夫人的计划败了,老夫人和大夫人,都瞧出来了……”彭氏这才有些后悔,“你说日后,日后这孩子还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吗。”
她自己能不能在这沈府安然度日,彭氏都担心。
敬嬷嬷安抚的拍了拍彭氏的背,“姨娘多想了,若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容不下姨娘,方才在寺里,早就有所动作了。老夫人处置了景穗,也是明里做给大夫人看的,不管怎样,老夫人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看重的呀!”
敬嬷嬷膝行往前,“姨娘别再多想了,二夫人的计策败是败了,可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彭氏脑袋动了动,“你是说……”
“之前景穗指认夫人害姨娘,老夫人不也听了进去,还命人搜了佛囊,由此可见,老夫人其实,也是对大夫人心有不满的,夫人可还记得四年前的事?”敬嬷嬷试探着问。
彭氏脸色好了些,敬嬷嬷松了口气,“姨娘想要算计夫人的机会,日后多得是,既然孩子暂且用不上,姨娘生下来,无疑也是一重保障,姨娘宽心,只要好好养胎即可。”
彭氏抚了抚肚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扭曲了一瞬,“都是谢徊……”
敬嬷嬷搀着彭氏在床边坐下,被她一把攥住手腕,“谢徊根本没在佛囊里放麝香,那佛签上的红花,如果是沈若华浸泡的,那、那谢徊他!”
敬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个丫鬟撩开了内室的帘子,“姨娘,府医来给姨娘诊脉了。”
“让他进来!”彭氏咬牙切齿,搭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
谢徊拎着医箱走进了屋,退出去的丫鬟带上门后,彭氏就迅速起身来到谢徊跟前,抬起手臂挥了过去
“混蛋!”彭氏的巴掌被谢徊截下,她恨的咬牙切齿,压低了声线吼道:“我给了你那么钱,你、你居然敢背叛我!”
谢徊一脸阴沉的甩开她的手,“我脸上身上这些伤,都是拜你所赐!彭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彭氏狰狞的神色僵在了脸上,眼底的恨意渐渐退化成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那天回来,发现房里的妆奁不见,就知道一定是你的丫鬟报的信!”谢徊步步紧逼,神色阴沉,“你还真把我当成傻子看了!彭玉,你让我被赌坊毒打,你以为我还会帮你做事?”
“是你把我的计划告诉了沈若华!”彭氏尖着嗓子,强压着声音喊道。
谢徊不屑的撇了撇嘴,“何须多此一举。我无非就是骗你更换了佛囊里的麝香,本想让你跌个跟头,没想到正巧在寺里看见大小姐给了景穗一个佛签。”谢徊咬了咬牙,“你主仆二人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敬嬷嬷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将佛签泡上红花搁在姨娘身边的!陷害景穗的人不是大小姐和大夫人,原来是你——”
“谢徊你疯了!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彭氏气得双颊通红,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是栽在大夫人和沈若华手中,竟是栽在这个不仁不义的小人手里!
谢徊嗤笑了一声,“不不不,我们可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彭玉,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今日的事,无非是我给你的一个警告。想必这次的事一出,姑母不会再继续让我留在府上,彭姨娘,我日后的生活,可要依仗你呢!”
谢徊躬下身子作辑,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他施施然直起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安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姨娘休息,告辞。”
彭氏身子微微颤抖,心头升起一股隐秘的恨意和杀意,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谢徊离开阮烟阁后,拐进了府上一条偏僻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