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1)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掐指一算,这应该是自己在明宫城里的第三个新年了。

虞璁提前嘱咐过,让光禄寺准备好经寒经霜的蔬菜瓜果,都送到河套那边去慰问军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的话,虞璁甚至能看见好几项任务正在读条倒计时,每一项都稳妥而令人安心。

蒙古需要时间,陷入新一轮的混乱和争执之中。

女真需要时间,接受这些无法抗拒的诱惑,再与中原达成新一轮的合作。

最终有关无禄证的经济政令被推至全国,哪怕引起无数骚乱,这个时代也没有微博和网络,那些官宦商人的痛骂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虞璁看着那宫娥发上的乌金蝶,心想这一年过得也是忒快啊,真是岁月不饶人。

几个娃自然又蹿高了许多,朱寿瑛又开始想法子赢棋,好让自己可以和爹爹出去玩,不过严世藩吸取了教训,如今警惕了许多,也不肯再给任何的让步了。

这一年里,宫中整理出版了一本《育儿经》和一本《童话集》,算是最早期的儿童休闲读物了。

皇帝闲着也是闲着,一看小崽子们还在跟严大人斗智斗勇,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

——沈如婉的棋力,到底如何?

他本身真心把自己后宫里的媳妇们当姐妹,但是为了祖宗礼制和所谓的男女大防,当然不好意思让这两人直接见面。

但是完全可以让沈如婉带个手套,隔着长毯跟严大人来一局啊。

这之前拿来试炼天师的长毯往桌子上一悬,视角只能看见毯下的棋盘,那也算是做足避讳了吧。

严世藩听说自己要跟宫妃一弈的时候,心里有几分惊异。

但是他根本没有选择权,因为提出这个想法的,是帝王。

时间定在了正月十八,地点依旧是乾清殿的西殿。

厚毯早已悬好,棋盘和随侍的太监都也准备好了。

虞璁站在另一侧的门外,瞥了眼那缓缓走来的女子,心里还是惊诧了几分。

真是张开了啊。

沈如婉如今终于满了二十,长发垂在肩侧,一如从前眉黛春山之貌,连微笑的模样也从容温和,让人心里忍不住有几分的亲近。

如果自己是朱厚熜本尊的话,肯定眼睛都直了吧……

虞璁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还是自家陆大人更符合审美点,挥手示意她过去落座。

整个对弈的过程,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

皇帝虽然说对古代的很多东西都了解很多,可是完全搞不清楚这围棋的种种套路。

他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小严同志的脸色。

严世藩一开始下棋的时候,还从容淡定,也没有啥特殊的表情。

但是越往后下,他额角的汗就涔涔的冒出来,眼神都凝重了几分。

两个人下棋的速度不慢,顶多想个十来分钟就落子。

可是严世藩从抿唇到咬唇,从面无波澜到皱眉沉思,看样子都被逼到了极点。

直到虞璁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的时候,那个青年才俊终于认输,长叹道:“是微臣败了。”

哈?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把脑子里蹦跶的海绵宝宝赶出去,揉揉眼看现在的棋局。

整个棋盘,只下了一半不到。

“这不没下满呢,怎么了?”

虞璁心想这可是严鬼才啊,还有他下不赢的人吗……

“回禀陛下,微臣自知技不如人,没有必要耽误时间了。”

皇帝怔了一刻,下意识地扭头去见那另一侧的沈如婉。

她依旧笑容浅浅,明显清楚发生了什么。

“天寒地冻,僖嫔先回去吧?”

沈如婉也不推辞,起身行了一礼,就带着婢子告退了。

等这毛毯撤下,严世藩还呆坐在那里,半晌不肯吭声。

“怎么,在复盘?”

“嗯。”严世藩垂眸道:“微臣从未见过这般的棋路。”

他本身承了寻仙考第一名的风头,和京中的达官贵人都有过见面对弈,偶尔也礼节性的输一两局。

但下过这么多棋,只有这一次,才能看见对方有多稳。

平庸的棋手,下棋时只能顾及当下。

优秀的棋手,可以看见三步内的种种变化。

严世藩自己,最多可以看到五步内的无数种演变,能及时的把对策全部想通,选择最优的法子。

可是——这个僖嫔,她的功力之深,完全不可估量!

严世藩在和她对弈的过程里,只感觉越下越心惊胆战,因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好像是正中对方的胃口,哪怕是最开始的围角,都令他头皮发麻。

怎会有如此聪明绝伦之人!

棋如厮杀,有的人心机绽露,有的人喜欢设局围杀,有的人纵横豪迈——

只有僖嫔,从头到尾,都不像是下棋的人。

她像是早就看到了结局,在谈笑晏晏之际陪着他一步步的看到结果的局外人。

在静坐复盘的时候,严世藩一边不住的思索着每一步的情况,一边心里感叹着一件事。

可惜是个女子——

可惜她是个宫嫔!

倘若托得男儿身,倘若她可以进入朝廷之中,恐怕是更加不可轻视的存在!

虞璁任由他在那安静的思索,自己也在琢磨一个东西。

如果说单纯按照棋力排位的话,普通人包括自己,大概是白银和青铜水平。

然后如杨一清杨慎这样的老狐狸,大概是在黄金和白金的阶层。

他们不是不够聪慧,而是天生没办法为了赢,想出种种诡诈的法子。

严世藩无论是历史中还是如今,都天生心思多变,最能够揣测圣意,正因如此,他的能力定位大概是在钻石。

那……赢过严世藩的,沈如婉呢?

明朝有多位杰出的女性,连女将秦良玉都有相当令人振奋而感动的一笔功绩。

可是古代不重视女性的存在和能力,也是积攒已久的情况。

倘若……沈如婉是比严世藩更为明睿的存在,他是用,还是不用?

一般这种哲学问题,小皇帝一时半会是想不清的。

但是为了祝贺僖嫔大胜承学郎,后宫的年货全都提了个档次,所有宫妃赏金玉首饰,也算是某种形式的发年终奖了。

皇帝一边啃着烧鸡一边思考人生,还突然想起来自己宫里养着三个天师。

天师也是要过年的啊。

他示意黄公公给他们送些狐裘鹤氅金瓜子,然后找蓝道行喝了杯茶。

与沈如婉有关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没有问,因为不想从他的口中得知答案。

“严世藩的棋力,在京中几乎无人可比,”他顿了一下,犹豫的问道:“蓝天师可否为朕算算,将来还有谁能够赢得过他?”

蓝道行瞥了眼旁边的三箱礼物,相当自觉的点了点头,掐指默算了半天。

“还有一人。”

这个还字,就很微妙了。

虞璁一眯眼睛,心想蓝大人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啊。

“这个人,是陛下的二皇子。”

历史中的庄敬太子,朱载壡?

虞璁怔了下,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他。

他问这个问题,单纯是想筛下这天下有没有被自己遗漏的英才。

可是壡儿……如今才五岁不到啊。

蓝道行虽然是第一次进宫当公务员,但是还是脑子相当的好,该说的话说干净,不该说的一句不提。

皇上不问,他就坐在旁边默默的捋拂尘。

“朕知道了。”虞璁叹了口气,缓缓道:“是该多陪陪孩子们了。”

如果有更为亲近的教导,搞不好……会有比自己更加出色的继承者。

谁知道会是哪一个呢。

之前女真的人在这边被卸除军力之后,虞璁直接分了京中一半的部队去了东北三州,基本上把当地三个重要的首府都加入了重度管控范围中。

这个做法不是为了把女真三部给打下来,而是单纯为了,能掐着这三州的脑袋。

军队从东北往回撤的时候,还带了更多的兵力甚至是投诚的女真士兵,不过那都是二月以后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大概是王杲和速黑忒头发都被加班熬白了,他们在十一月就飞鸽传书过去,让更多的宗亲过来帮忙接收和签署文件。

整个经济特区的设立虽然只是挑了一个城市,但这个城市的种种交通往来,以及重新建设,都是按照全新的模式和规划来走。

这个城市定名为时欣,位置大概是在如今的大连。

这个位置,非常之妙。

它虽然在女真三部的最南端,但是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都可以对其支援军力,两大贵族也可以随时过去检阅和调查。

而且这个地方有天然港口,无论是派船去天津还是朝鲜,要花的时间都不太多。

新年一过完,皇帝就又开始搞事情了。

由于女真宗亲们又来了不少,还一起其乐融融的在北平城过春节,当真是给政府增加了不少开支——毕竟东道主该招待还是得买单的。

在人都来得差不多的情况下,八旗制度的评议就该提上议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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