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照旧是天天糯米和开水下肚,市场上连蔬菜之类也难见到,更勿论荤菜了。但是任务重如山,节气不等人,谁也跑不了,只得咬紧牙关,挺过这几个月。
为了更好地完成定额任务,我对大家说,我们还是把生产任务分到个人,各人完成各人的,完成任务后,经队里验收合格方可休息,没完成任务的,对不起,自己想法子,别人帮助总是有限,总不能天天依赖别人吧。这样一来,一天完成了两天任务,效率大大提高。此事反映到场部,我组受到表扬:任务包干,劳逸结合,全队的任务一下子就促上去了。
要改善生活,不能等、不能要,得想法儿自己来办。我和大家商量:每人拿出一些钱来,买些鸡鸭来养(傣族、哈尼族有的是粮食,不愁无饲料),鸡鸭生了蛋,病号优先,蛋多了大家也可喝个蛋汤,补补身体。那时是统购统销制,搞集体化,商店没有东西买,食堂难见油花儿,只得向傣族、哈尼族购买。每当傣族杀猪、杀牛,通过平常相好傣族“老庚”,可以多买一二斤高价猪肉牛肉,生活得到一定的改善。当时我们转业军官工资七八十元一个月,不差钱,又都是单身汉,没什么负担。只要生活好了,病也少了,干劲也足了。由于全组心齐,又都是光棍,大家也乐意这样做。
我们一共养了二十多只鸡鸭,蛋有了,天天能喝点蛋汤,一周杀一只鸡改善生活,病号少多了。最可贵的是有的同志家里寄来了补品,如牛奶、腊肉、罐头之类,统统都是“共产”,由胖子毕小洲管理,病号优先享用。只要能买得到的,都买来吃。后来从春城、申城市市调往边疆大批罐头,虽然贵了点,我们还是买了不少,身体强健了,出勤就高,日进度直线上升。每晚傣家有甜酒糟卖,二角钱一小碗,我们每人总少不了来一二碗,女同胞更是乐不可支,还发明用鸡蛋冲甜酒糟,吃得直舔嘴巴。我们组提前半个月完成了砍坝任务。
紧接下去是挖梯田、挖穴。梯田要求挖成平整的带状形梯田,带面要内低外高,开挖时要把表层肥土留下。带宽一米二十到一米五十,这个任务事完成后,接着是挖穴。规定每人每天挖二十五个(老工人挖三十个),穴的规格是80×70×60厘米,这种规格是种咖啡(种橡胶的穴要大得多)。这又是一次艰苦考验,按80×70×60计算,每人每天需要挖出8.4立方米土量,领导照顾我是组长只挖23个,但我完成任务后,就去帮助体弱的同志。胖子毕小洲是个虚胖子,来到西纳后,受风湿侵蚀得了严重关节炎,疼痛得走不了路,因而常缺勤。在全组齐心协力下,加上生活得到改善,出勤率达到90%以上。很快完成任务。这次挖穴任务,王来金、陈典德、胡国璋出力最多,这些战友为小组增了光!在高强度体力劳动下,我们隔几天杀一只鸡(或鸭子)炖汤,涮上肉罐头,大家吃得冒大汗,散散寒气。大食堂办不好,我们的小“食堂”却别有洞天。六月底、七月初,赶在雨季来到之前,一切备耕工作都完成了,这才开始建自己的家——竹蓬屋。
竹蓬屋也简单,竖几个树叉,扎上竹椽子(山上有的是野生竹子),向傣族买来编织好的草排,用楠竹(这种楠竹粗大,直径有二十多厘米,我们装开水的竹筒就是这种,傣族用来装饭也是这种竹子,傣族种植它三年即可成林)破成竹排,高2米,绑扎成围墙,全连队用了四五天多时间就盖起四幢草房。中间用竹排隔成小房间,四面通风凉爽,很适合热带雨林气候居住。
一、二组住大蓬屋,紧靠临时“马路”。男单身一律通铺,有家室的和女工人则住另一幢隔了小间的草蓬屋,男女秘密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家只有少得可怜的日常用品,一只包就装完了。我带的那只土木箱,就是当年瞿国友人岩温送的,虽然笨重,但很实用,容积大,又不会被杂虫钻入,我和老蒙合用,所有物件,往箱子里一放,干净整洁。
来西纳这么久,不知外面世界如何,每人的头发、胡须乱丛丛的,又没理发员,胡子可用刮胡刀除去,头发只好让它自由生长了,远看我们真像一群“野人”。
我们这个组,除了六人是预校来的外,有八人是军区直属队的,大多数是党团员,少尉军衔,多数人是单身,只有王来金带了老婆来边疆(老王是在来边疆的前夕,回普阳省老家时相的对象,突击结婚后就带来了),媳妇可年青了,仅十九岁多点,老王比她大十来岁,老夫小妻,新婚燕尔,生活得甜甜蜜蜜的。除了劳动,小俩口都缩在“洞房”里。不久小媳妇和老王常“干仗”,吵个不休,鸡毛蒜皮,舌来口去的争“上游”。老王要事事带头,无暇争论,小媳妇就常在小家门口站着哭,站累了,又蹲着哭(当时没有凳子),哭得没人理她了(大伙都上工地去了),她就缩回“洞房”去。也许是这里太苦、太单调了,心里烦闷,后悔不该嫁到这深山老林来。
时间长了,慢慢地她似乎理解我们这些人了。闲着无事,把她男人的臭衣服和我们这些光棍的臭衣服都收去洗干净,挂在竹笆上、草蓬上,像是开万国服装博览会,五颜六色一大片,晒干后,又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每人的竹铺上,不声不响回到小“洞房”。
开始大家很奇怪,不知是谁做的好事,后来终于被毕胖子发现,说是王来金的小媳妇做的,我们太感谢她了。我就写了一篇小文,登在场部的小报上,产生了轰动效应,队里领导都表扬她,她害羞缩进“洞房”不见人。
遇到大休息(十天一次),我们常邀她俩口儿来光棍棚聊天,都夸她是好样的,不愧是好丈夫教出来的好媳妇,她乐滋滋的向老王就是一拳,继而把老王拢过来又是一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笑着说:“晚上老王要好好陪陪她,给小媳妇多表演几个精彩节目,以后她就不敢揍你了……。”大家又是一阵哄笑,谁知她对着我来一拳,“张组长,这样教育大家呀,是吗?……。”
“对、对、对,以后要张组长多教你几下硬功夫”,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她又去追打别人。这就是王来金的媳妇——普阳省苗女——李少琴,一位天真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