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遂县住了二天,做了三件事:一是进行了社会调查,二是帮助老乡割早稻。社会调查出来的数据令我们震惊,充分反应了阶级压迫的残酷和农民贫困的根源:
土地占有:地主富农占有土地65—80%,占有山林95—100%
人口:遂县人口不满二十万,妇女占70%以上,寡妇居多。全县不识字的文盲占90%以上,地主富农只占3—5%
收入:农民每年收入食不果腹,荒岁兼月年景,到处是讨饭的人。我们走村串户,访贫问苦,看到农村田野荒芜,农舍破烂,民不聊生。一位妇女用她那干瘪的**喂养着小孩,由于没有奶水,小孩瘦得一把骨头,只是哭着要吃,我们不禁难过得掉下泪来。农村凋敝、生灵涂炭的景象,给了我们深刻的印象,这是活生生的阶级教育啊!指导员听了汇报,难过的低下了头。他猛一抬头,愤恨地说:“不彻底打倒蒋家王朝行吗?不彻底革命行吗?不彻底求解放行吗?”他连用了三个“彻底”、三个反问,震人心脾,催生我们这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猛醒,绝不能对万恶的旧社会抱任何幻想!
9月4日住小园,5日抵马江,一路山峦起伏,人烟稀少,一片荒凉景象。
1949年9月6日部队到达干州市,我们两个中队住干南中学,条件真好,有桌子、木床、电灯,算是高级享受了。上级布置大家总结从天原到干州的思想作风情况,要求多作自我批评,不要回避问题。个人讲,小组评议,肯定成绩,指出缺点,组织上不作结论,目的是鼓励大家积极向上,放下包袱,“轻装飞越万重山”。
不久,我们七中队搬到一家工商业主家住,干南中学留给干州新入伍的一大队同学住。
这家工商业主有一幢三层小楼房,还有个大院子,院子南面有几间瓦房,我们就住在这里。队部住小楼底层,主人住楼上。院子还蛮大的,种了许多果树,树上金黄色的果实煞是可爱。
有一种橙子,比橘子大一些,它的底部有一个眼,像人的肚脐儿,果实味美甘甜。主人介绍说:“这叫脐橙,是干州的特产,听说全国只干州才有。”大家都很好奇,很想尝尝,但有纪律约束,只能“望梅止渴”了。
有一天晚上,全中队突然在院子里集合,说是有人偷了二个脐橙,是主人的小孩发现的,指导员很生气,点名批评了那位学员,要他作深刻检讨,当晚立即向主人赔礼道歉,按价赔偿。但房东袁先生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赔偿,连连说:“大军幸苦,小小脐橙不值得如此郑重赔礼。”
指导员说:“二个柑橘虽小,但关系到人民军队的形象,这绝不是小事,我们一定要从中吸取教训。”
我们看到院子内外有许多垃圾,尤其是厨房后面,垃圾已堆积成山。征得主人同意,我们用空闲时间大搞卫生,在果树下挖二条深沟,把所有的垃圾都填到里面作肥料,再盖上土平整好地面,整个院子焕然一新,蚊子、苍蝇也少多了。袁先生的太太满口金牙,乐得笑眯眯,连连说谢谢。日子久了,房东袁先生也常同队里领导摆龙门阵,大家感情都很融洽,当然也少不了向袁先生宣传党的政策,作些统战工作。
袁先生的大孙子喜欢到我们中间来玩,问这问那,很羡慕大军,我们教他唱歌、识字,他蛮认真的,他说长大了也要当大军。大金牙婆婆看到孙子同我们玩得很开心,总是笑容挂满脸庞,大家亲热得像一家人似的。
部队离开时,房东送给中队一面大红旗,上面写着:“仁义之师、军民鱼水情”。这面红旗在行军中很招人眼球,由战斗英雄邢友学一直扛到南诏省,别人还没资格哩。
“多拿了一个桔子,道歉三次,检讨三天”这是在干州发生的又一件“小事”,但又是一件大事。
一天王副队长带一个学员上街买菜,副队长买了几斤脐橙,当面付了钱,临走时那个学员顺手牵羊,多拿了一个,当时小摊主也没说什么。但在一次军民座谈会上,那个小摊主当面提出这件事,使与会的部队领导非常尴尬。会后指导员立即调查,结果属实。指导员气得火冒三丈,在全中队大会上声色俱厉地批评道:
“这种违反军纪,破坏军民关系,严重影响大军声誉的行为,在人民大军部队里是绝对不允许的!你知道它的严重后果吗?我们天天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难道不要落实到行动上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好呀,你现在就多拿、多贪,损坏群众利益,以后还了得,还有什么人民子弟兵的气味呢?”
全中队都严肃认真地聆听着指导员的批评,谁都不敢吭声。此事报到大队部,要求给予“关禁闭三天”的处分,后来上级批示:“该同志向业主及周围群众道歉三次,在中队检讨三天,立即执行。”
这件事,对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自私自利思想,给予了重重一锤,也使大家认识到,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人民军队的形象,军人的形象如同军队的生命一样重要,需要大家来呵护。
九月中旬的一天,天刚蒙蒙亮,突然听到飞机嗡嗡的叫声。
“不好,敌机空袭来了,立即隐蔽!”
“敌机来了!敌机来了!”喊声一片。
房主一家吓坏了,都躲到了楼下。敌机在干州市盘旋了几圈,胡乱扔了几颗**飞走了,幸好只炸坏了一些民房,没有人员伤亡,部队立即组织救援,地方**提供材料,几天就把损坏的房子修好了。以后各大队都增设了防空监视哨,以便提前预警。
历史上有名的“郁孤台”和“八镜台”在赣州,为了感受辛弃疾忧国忧民的情怀,我们几个同学请了假,决定去游览一下“郁孤台”和“八镜台”。一大早起床,直奔目的地。
“郁孤台”和“八镜台”位于城内贺兰山顶的郁孤台上,该楼台屡经废兴,几毁几建,延续千年,郁然孤峙,只因当年辛弃疾(字稼轩)的一阕《菩萨蛮·郁孤台》而声名鹊起。
这个地方是贡水和章水汇合之处,水流回转,水浪激荡。楼前悬挂一副对联,“郁结古今事,悬挂天地心”。古往今来的一切郁结在一心,独自承受,无人分担,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啊?在对联前,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陈子昂《登幽州台歌》中的两句诗:“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一千年前,当辛弃疾登上郁孤台上,是不是也一样想到了这两句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