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龟兹城内,一派欢乐景象。尤其是,李无解下令兵工厂制作了烟火出来,在龟兹城鼓楼广场上,划出了一片空地进行烟花表演。
大唐动乱以来,安西略受波及,特别是在边军内调之后,人心不稳。而如今李无解率军入主安西四镇行政中心龟兹,并且通过一系列强有力的手段,西平大食侵略,东攘吐蕃骚扰,一时间令安西人心大定。
人心大定之际,与民同乐,加深与安西之地民众的感情,用一些文娱手段,是非常必要的。正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李无解才布置了这场烟花表演。
李无解作为此间主人,自然要出席。为了显示亲民,李无解不只带领了在龟兹的一众要员,而且这些人还个个拖家带口前来观看。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砰然之声中,伴随着一连串咻咻的声音,一个个烟花弹自炮管中飞出,飞到半空之后,突然爆炸成漫天烟火。
看到如此光彩的烟火,人群沸腾了。他们嗷嗷地欢呼着,叫嚷着。那些因为个头太小而被大人们架在脖子上的小孩们,兴奋地捏紧了拳头,满眼映现着星星般的光彩。
小月儿被李无解抱在怀里,站在鼓楼之上,看的更是真切。此刻,她披着狐裘制成的小棉袄,白色的领子围绕着嫩白的脸蛋,如瓷娃娃一般。
“好看吗?”李无解低头,凑近小月儿的耳边问道。
“嗯!”激动无以言表,尽显脸上,不过很快小大人似的嘀咕一声:“要是大舅妈和娘能来看就好了!”
李无解一听,与陪在一旁的廖静相视一笑。冷清秋怀胎九月,而李无忧也怀胎六月有余,冷清秋出不得门,李无忧内心细腻,留在家中。
“嗯!还有杨姨姨!”小月儿如一个大人一般,考虑得很是周到。
李无解身后,一个头戴帏帽,纱巾遮面,身材显得有些臃肿的女子听了,身子不觉一抖。而廖静听了,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在李无解的腰间捏了下。
……
乱世逢佳节,个中滋味,实在复杂。或许,这是肃宗李亨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自第一次高歌猛进之后,唐军似乎失去了锐气,结果与安禄山的叛军连番对决后,竟然没有再推进多少,以致困居扶风郡,与叛军胶着起来。
李亨巡营结束,回到营帐。一灯如豆,映照着皇后张良娣的容颜。灯光下,张良娣正替熟睡中的小婴儿掖好被角,抬头一看是皇帝进来,急忙起身迎了过去,轻唤一声:“陛下!”
“嗯!”李亨点头轻嗯,看着张良娣有些消瘦又显苍白的脸,“不是说朕来得晚,叫你早些睡的吗?”
张良娣莞尔一笑,没有正面回应,轻语道:“今儿个可是除夕,我让人置办了几样酒菜,等着陛下回来!”说着,将目光看相帐内暖炉处。
李亨顺着张良娣的视线望去,就见帐内暖炉炉盆内,木炭烧得正旺,而在炉周的沿儿上,三个粗碗,一只酒壶,两只酒杯。
李亨的脸不觉沉了下来,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张良娣,李亨正待发怒,但却骤然顿住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昔日饱满的双颊瘦了下去,暗黄而苍白,眼窝也深陷,眼圈周围一圈暗色。昔日云髻步摇,细笔描眉,如今呢,首饰不见,粉黛不饰。
下意识地,李亨伸出手,捧起那张脸,动情地道:“是朕无能,叫皇后如此受苦!”
张良娣一听这话,眼中瞬间泛起一层泪花。
“陛下哪里的话!”张良娣忙将李亨的手拨开,顺势擦掉了眼中的泪水:“酒菜都热着呢,陛下吃点吧!”
“嗯!吃!”李亨平复心情,强装出笑意,拉着张良娣的手,来到火炉旁,“来,皇后坐下,今晚朕给你添酒夹菜!”
就在离李亨营帐不远的地方,另一处营帐内,贵为贵为元帅府行军司马的李辅国富也在吃菜饮酒,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只有自己一个人,矮几旁,多了一个边令诚。
只是如今,早先时玄宗皇帝身前的红人边令诚,如今却充任添酒的角色,端着酒壶,给李辅国添酒。
“来,辅国兄,再饮一杯!”边令诚放下酒壶,端起酒杯。
李辅国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边令诚,之后酒杯就唇,呲溜一下就将酒业吞进肚里。
看着李辅国兴致不高,边令诚的热情不觉也减了,轻皱眉头问道:“我观辅国兄整日愁眉不展,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哎!”李辅国长叹一声,“能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解,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边令诚放下筷子,“何事竟让辅国兄萦怀?”
能让李辅国萦怀的事,自然是李无解了。起因正是宝鸡地名来历。自那日李亨立下誓言要将陈仓之地改名为宝鸡后,李辅国大惊,之后,有安慰自己,说不定宝鸡之名,乃是自古就有的旧称,那李无解也只是知晓这个旧称罢了。但之后,李辅国着人遍查典籍、群访民众,却没人知道此地何时有过“宝鸡”的称呼。
自此,李辅国震惊之余,却惊憟不已,不由得怀疑:“难道那李无解能未卜先知?”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而回想起过去种种,这种解释变得更加肯定了。相当日从李无解进京,官路上虽说有至尊的爱护才恒通,但经商之才以及练兵之法,可是实实在在属于李无解自己的东西。而这些,细细想来,都是古今未有的创举。
李辅国开始检视往日种种,想着自己有没有对不住李无解的地方?李辅国很怀疑,当日杨国忠还活着的时候,转运蜀道的家财就是被李无解半路劫走了的。他细细捋了一遍往事,可是知道当时传来李无解身死的消息后,杨国忠是如何侵占李家的产业的。
“还好,我与那李无解并无交恶,而且当时听到他身死的消息后,还曾为他掉了眼泪!”李辅国暗想。又见边令诚问起,憋在内心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问道:“知对李无解此人,令诚兄怎么看?”
“李无解?”边令诚不由一愕,继而皱眉,开始思量李辅国问这话的意图。
其实,在边令诚想来,李无解能够飞黄腾达,与他当日的引荐分不开。但如今,李无解这个名字在这里却是禁忌。因为,如今李无解虽没正式举起反叛大旗,但行径却与反叛无异。更何况,前有韦济代表大唐皇帝出使,却无功而返的情况发生呢?
“李无解啊……”边令诚斟酌着语气,想着从哪方面去说才好。
李辅国见边令诚犹豫模样,忍不住皱眉道:“令诚兄有话直说无妨,今夜就你我二人,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保证再不传他人!”
“如此,令诚就直说了!”
“嗯!”李辅国点头,一副聆听模样。
“我觉得李无解……嘶……哎,其实吧,李无解此人倒还真不好评价!”没有顾忌,试图去评价李无解,边令诚居然发现不知如何评价了,不由得苦笑。
“哦?”李辅国讶然。
“就说这忠,从最早攻打小勃律,到受命出使南诏,再到赴安西调查汤嘉惠之案,甚至于宣慰边关,那次不是奉君命而行,还有,就说当日李林甫弄得整个朝廷兵力空虚之时,那李无解殿前献策,可谓最是贴合君心,也最是实用,你说他忠不忠?”
李辅国听了,默默点头,心中也不知作何想法。
“再说智,从当日智取连云堡,后又巧破孽多城,到之后南诏平乱,碎叶捉奸,无不显得智力非凡!再说经商,那些点子,哪个不是常人所难想及,但他却能想到!”
李辅国紧咬嘴唇,颔首。
“但结果呢?”边令诚双手一摊,“结果是似忠实奸,那些所有对朝廷的忠,最后都被他用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似智实愚,他难道不知道,他所追求的这些,都是小利,而且他的这一切,都是大唐皇帝给的,待来日至尊平定了安禄山,回过头来,他要么乖乖俯首称臣,要么……”
“小利吗?”李辅国突然开口问道。
“嗯?”边令诚顿住,“虽说他李无解可能真的会在西域称王,但终归,边塞偏远之地,比不得我大唐,难道不是小利?”
“那如果他图谋的是整个天下,嗯,我是说,他甚至连我大唐也都觊觎呢?”李辅国幽幽地问道。
“怎么会?”边令诚愕然,“他难道如此大胆,敢图谋大唐?”
李辅国嘴上不说,内心里却道:“怎么不会,如果你知道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连皇帝的女人都敢掉包,你就知道他敢不敢了!”
边令诚敏锐地把握到了李辅国嘴角的一丝难言意味,不由得凑近,低声道:“难道辅国兄知道什么不成?哦,对了,那韦济去了趟安西后回来,却什么消息也没散出,难不成……”边令诚预期中满是期待,渴望着李亨身边的这个近臣能够透露点什么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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