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兄!”李无解瞧着店铺中的粗壮的背影,惊呼一声。
粗壮的背影正跟郭富贵交谈着,听到身后的叫声,回过头来一瞧,大喜道:“七师弟!”
声音轰然如雷,震得一旁的郭富贵耳朵嗡嗡响,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而来人正是郭楞子。谢忠师父在李无解当日走后,见李无解只身一人,所以一直惦记着。后来,王树发在马贼那边位置渐渐稳定,势力也越来越壮了之后,谢师父便将郭楞子招了来,让郭楞子带着新收的几个徒弟中年龄较大的一并来到长安,支援李无解。
“哈哈!”李无解高兴地走进店铺,伸开双臂,朝郭楞子走去。
郭楞子一瞧,几步过来就将李无解拥抱住。
“咳咳……”李无解只觉得被郭楞子结实的双臂勒得喘不过起来。
郭楞子也感觉到了自己太过用力,赶紧将李无解放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李无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忍不住捶了捶郭楞子的胸口,“五师兄你这么大力气,以后看你怎么抱媳妇!”
“嘿嘿!”郭楞子傻笑一声,只管挠后脑勺。
李无解笑笑,这才将视线移向郭楞子身后,“朱云贵,孙正茂,潘鼎……”都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在疏勒的时候就认识,李无解一一点头问候。
“咦……”眼前第四人虽然不认识,但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无解!”眼前一个壮实的小伙看着李无解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王小凯?”好一阵儿,李无解似乎想起了眼前之人,不过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哈哈!正是我,无解兄弟!”王小凯说着,伸开臂膀,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李无解。
李无解用力地拍了拍王小凯的后背,又拉开来,瞧着王小凯,“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长话短说就是我要去疏勒找李嗣业将军当了兵,然后郭大哥他们要来的时候说到了你,当时就怀疑说的就是一个人,所以李将军也把我派了过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嗯!”李无解扶着王小凯的胳膊,高兴地摇了摇。
……
其实就在李无解惊呼五师兄的时候,楼上的玉漱听到了李无解的声音,正要出去,冷清秋赶紧拦住了。“玉漱姑娘,无解说过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别露面,以免被人认出来!”
“是李公子!”玉漱急声道。
“我也听出来是他了,但难保也有其他人,你还是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吧!”说着,将手中的纸张折好,塞进怀里,便出了门,往楼下走去。
“咦,冷姑娘!”郭楞子指着冷清秋,惊呼一声。
“郭大哥啊!”冷清秋一瞧,竟然是熟人,赶紧打了个招呼。
“哎,是我!”郭楞子直愣愣地看着冷清秋,看到走到跟前的冷清秋,忍不住疑惑,“无解找到冷姑娘了吗?在疏勒时无解可是整天念叨着你呢!”
“是吗?”冷清秋脸一红,看了一眼正在跟人聊说的李无解。
“嗯嗯,是啊!”郭楞子点点头。
“他们是?”冷清秋指了指几个年轻人,向郭楞子问道。
“哦,都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弟!”说着,逐一将三个人向冷清秋介绍了一遍。轮到王小凯时,李无解已经结束了与王小凯的交谈,拉着王小凯走了过来,向冷清秋介绍道:“这时当初我在库木时认识的一个朋友!”
“嗯!”冷清秋点点头,跟王小凯打了声招呼。
正说着,突然门口听到了一个声音:“无解!”
众人回头一看,瞧见了一路而来的李无忧和杨坤二人。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李无解一惊,赶紧跑到门口,“快进来!”
杨坤与李无忧进来,瞧见一屋子的人,不觉有些发呆。而屋子里熟悉李无解的冷清秋和郭楞子,突然见到了李无解多出来的姐姐和姐夫,也一脸疑惑。
“跟大家说一下,我找到我姐姐了!”李无解一脸兴奋地说着。
“你亲姐姐?你找到家人了?”郭楞子首先问了一声,他可是知道李无解的情况的。
“是啊,我亲姐姐,李无忧!”李无解高兴地说着,将屋里的人通通介绍了一遍。
一阵儿后,李无忧将李无解拉到一旁,“无解啊,你什么时候过去见娘,家里还有小月儿呢,这会儿估计都饿了!”
“小月儿?”
“你外甥女!”
“啊,马上,马上!”李无解一听,赶紧跟冷清秋告了一声招待好郭楞子等人,噔噔噔便跑上了楼去。
又一阵儿,李无解才下来,此时的李无解,提了一杆长枪,肩膀上还挎着一个包裹。
而杨坤看到李无解背着的长枪,眼神突然一亮,不过瞬间又暗淡下来。
而此时,在丰邑坊,井里街,大门前,尼鲁帕尔正抱着小月儿,一边瞧着街口的转弯处,一边又不停地安慰着怀抱中哭泣的小月儿:“小月儿乖啊,你娘亲马上回来了啊!”
但是才三个多月大的小月儿却丝毫听不懂安慰,一直不停地哭着。
“他尼鲁大婶,杨镖师他们还没回来呢?”路过的一个老翁看到尼鲁帕尔抱着孩子,问了一声。
“没呢!不过应该快到了吧!”尼鲁帕尔微笑着应了一声。
“哎,年轻人呐,就知道往外边跑,也不知道孩子都还小!”老翁摇摇头,嘀咕一声便走开了。
尼鲁帕尔笑笑,并不作声,依旧盯着街口转角的地方。
……
天色黑了下来,杨坤家门前那棵大杨树上,一个大大的喜鹊窝里,一对喜鹊正安静地卧在其中,而屋檐下的燕窝里,正有燕子啁啾着。突然,屋顶的瓦盆咯嘣一声响,虽然很轻微,似乎是猫的爪子踏在瓦上的声响。听到声响,屋檐下的燕窝里突然没有了动静,燕子们一个个都缩进了燕窝深处。一阵风儿吹过,一大块云彩飘动着,将一弯玄月遮住了。
屋子里,一张炕桌,上面放了一些干果点心,都是杨坤在路上是顺道买来的。
尼鲁帕尔坐在炕后正中的位置,虽然手心里拿着一块糕点,但却并没有吃,而是正目光盈盈地瞧着李无解。那因为哭过显得有些发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慈祥,满得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李无忧则抱着小月儿,在尼鲁帕尔的左手旁坐着,怀中抱着已经吃饱了的小月儿,安静地听对面的李无解讲说这几年的遭遇。
杨坤斜跨在炕沿儿上,一边抚摸着那把杨淳留下来的长枪,一边静静地听着。
李无解在路上时,已经跟杨坤交代了杨淳师父的事情。将自己和杨淳流落库木镇,如何生活以及杨淳师父身死的事情都说过了。此刻,李无解讲述的是自己如何被谢忠师徒搭救,又如何在疏勒生活了几年,之后如何加入了军伍之中征伐小勃律国的经历。当然,有些地方是加工和遮掩过的。
“啊!”当听到李无解讲到自己化妆成郎中入了孽多城后,被小勃律国国王关在了天牢的时候,尼鲁帕尔和李无忧不觉惊叫一声。
尼鲁帕尔甚至都伸出手拉着李无解瞧了起来,“那你没受刑吧?”
“没有!娘!”李无解看着尼鲁帕尔关心的模样,内心很是感动,“你瞧,我哪儿都好着呢!”
“嗯,嗯!没受刑就好!”
“那你后来怎么出来的?”李无忧一边拍着刚刚被惊叫声吓到的小月儿,一边抬头问李无解。
“后来碰到了一个狱卒啊,结果是那个宫女的哥哥!然后我就想,以小勃律国国王的性格,肯定会杀了那个告诉我真相的宫女的,果不其然,那个宫女被国王杀了!”
“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居然乱杀无辜,草菅人命!”杨坤在一旁加了一句。
“嗯,嗯!”李无解点点头,“然后我就策反了狱卒,让他通知了唐军,引了一批人进来,最后里应外合,拿下了孽多城!”
“哦!是因为你立了这样的功劳,才被至尊宣进了京城的吗?”杨坤将长枪靠在炕沿上,提了茶壶,又给李无解倒了碗水。
“啊,是这样的!”李无解本来还想说一说其他的事情,不过看着天晚了,一旁的尼鲁帕尔眼皮往下耷拉的模样,便收住了话题。
“姐夫,麻烦你把我带来的那个包裹给我!”
“哦?”杨淳一转身,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裹,正是李无解背来的那个,转手递给了李无解。
李无解接过包裹,打开,一副皮甲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杨淳一看,想到了父亲的皮甲,指着皮甲,盯着李无解,满眼询问。
“嗯!”李无解点点头,“师父留下的!”说着,摸着皮甲,黯然道:“师父临终前曾让我将这些东西带给你!”
“嗯!”杨淳看到父亲的皮甲,睹物思人,声音有些哽咽。
“还有内功心法!”李无解说着,从包裹底部掏出了一个用一方丝巾包裹着的小包,“这是你们杨家的内功心法,师父让我一并转给你,不过师父教了我枪法,所以我也练了!”
“嗯!”杨坤接过李无解递来的小包,大颗的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
“姐夫,师父的遗骨还在库木,等有机会了,我们去迁来!”
“好!”
……
月亮又出来了,黑夜更深了。燕窝里,又传出了燕子挪动身体的声音和梦呓一般的啁啾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屋子里,杨坤又拿起了皮甲,轻轻地抚摸着。杨坤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曾梦想有这样一套皮甲,所以每次都特别羡慕。有的时候,还会偷偷拿出来穿在自己身上玩。
“这个洞就是当日父亲被马贼的毒箭射伤的地方吧?”杨坤指着皮甲的一处破损给李无解看。
李无解伸过头一瞧,杨坤指的,正是当日被箭射穿的地方。但此刻却发现破损的地方却并不像在库木洗刷上面血迹时一样是一个圆孔,而是圆孔中间似乎用什么堵上了。
李无解疑惑地接过来,像当初洗刷血迹时一样,将一根指头点进了破损的地方。
“咦!”李无解惊咦一声。
“怎么了?”
李无解将指头又往破损的地方伸了些,又顺势翻过皮甲,结果皮甲的另一面,出现了李无解的指头,不过,却是被一层皮质物盖住的。
李无解另一只手将覆盖在指头上的皮质物往外一拉,结果,拉出来一块陈旧的羊皮。
李无解将皮甲放在膝盖上,打开手中的羊皮,只见上面画了很多线条,仔细一看,却是山川地形,不过,地形图却只有一角,似乎是从一大块地图被分解成了几部分。
“这是什么?”李无忧疑惑地问了一声。
李无解瞧着眼前的东西,突然想起了李嗣业在他离开疏勒时提过的一个东西——藏宝图。
……
时间回到七年前,库木,那间破院子里,杨淳正在练枪,突然,杨淳练到回马枪时,腰向后一弯,一枪刺向后面的廊柱,稳稳地扎在了廊柱上的一几个圈套着的圆圈的正中心。
只是,枪尖插得有些深,杨淳又因为有伤在身,一时没拔出枪来。杨淳只得回转身体,站直以后,才伸手拔枪。
结果因为廊柱有些腐朽,杨淳在拔枪的时候,带动廊柱摇晃了几下,从廊柱顶部位置,掉下来一个木盒。
杨淳疑惑地拾起木盒,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地形图,而再翻过图一看,只见图上写了一行文字,读下来之后,杨淳脸色一变。
沉思良久,杨淳回到屋内,将手中的地图慢慢地从皮甲被箭穿的圆孔塞了进去。完了,将之挂在墙上,定定地看了一阵,才出了屋子。
只是刚出屋子,就看到四个灰衣短褐的壮汉踢开了院门,走了进来。
……
“这是什么?”面对李无忧的疑惑,李无解翻看了一番,幽幽地叹息道:“这或许就是害死了师父的藏宝图吧!”
“藏宝图!”
屋内之人听了,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而屋顶上,一双透过瓦缝瞧着屋里的一切的一双眼睛,却显露出热切和疯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