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末,天气已凉,冷风吹过,吹得河面上几片黄叶不停地打转儿。
辕门外,也是落了一些黄叶。黄叶上,清晨的冷雾凝结成的霜正在太阳的照耀下慢慢融化,露出黄叶干枯的身体,显露着生命的苍凉。
李无解望着慢慢消失的烟尘,知道冷清秋已经走远,不禁失落起来。好一阵儿,直到烟尘散尽,李无解才塌着肩膀,转身往辕门里走来。
李无解看了看手中的两封信,打开了那封写着冷清秋名字的信——
无解,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几日里,我一直不曾理你,是因为我的心好乱,乱到我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才好,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曾想过离开。只是如今,我又不得不离开了。
不过请你宽心,我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恰恰是因为我还爱着你!
是啊,我爱你!直到决定离开前,我都相信我是爱你的。虽然,这份爱开始的时候有点荒唐和好笑。
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稚嫩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我姐夫口中那个舍命救他的大英雄,这让我曾一度怀疑是姐夫在夸大其词。只是与你接触久了,才发现你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那种神秘的成熟感。我不知道你的这种成熟来自己哪里,不过就像有个女孩说的,或许是因为你是有故事的人吧,所以才显得这般神秘。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我却生得个喜欢探究神秘的性子,以致竟然鬼使神差地要探究出你的故事来,而这一探究,不曾想竟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本来,我曾还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记录着你的一言一行,只是时间久了,特别是在与你朝夕相处中,对你所有的好奇居然都变成了好感,变成了喜欢,直到有一天,当我醒悟时,我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了。
是啊,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爱得死心塌地。只是,你爱我吗?
看到此处,李无解内心不觉一疼,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心里不停地叫着:“我爱你,清儿,我爱你啊!”
就像听到了李无解心底的叫喊一样,翻过页来,又见冷清秋的信上写着——
是啊,我也相信你爱我,相信如我爱你一般真心地爱我。只是,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所以,请原谅我无法与别人分享你的爱……
我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你也不用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也许,当有一天当我想通了,当我累了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的时候,我还会回来。但是,谁又说的清以后的事呢!
好了,不说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落款处,两个清秀的字:清儿。
其后,再无内容。
李无解赶紧又拆开另一封信,打了开来,只见里头崭新的信纸包着什么,打开一看,却是叠的方正的一封皱巴巴的信。包裹的信纸上,一行娟秀文字:“对了,无解,还真被你说对过,那个叫廖静的姑娘,真的给你写过一封情书。抱歉,我瞒了你这么久!哎……也不知道你是踩了多少的狗*屎,竟然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惦记上了!”
信纸的下面,画着一个人,瞧模样,还颇像李无解,只是,画中之人的脚下,却踩着一堆事物,在斜旁,用两个小字特别注明:狗*屎。
李无解瞧了,不觉一笑,但随着笑,眼泪吧嗒嗒地跌落了下来,却是无心再打开那封皱巴巴的信。
……
疏勒城,下潘,李无解等人原来住过的院子里,郭小雨带着廖静,正坐在屋檐下的台阶旁做靴子做衣服,一看式样,就知道是男子的衣服。
院子里,谢师父正在对新收的一些徒弟传授武艺。
这些新徒弟,自然也是因为李无解的建议而收的。李无解曾说,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不能单纯去靠挖别人的墙脚,而是要自己建一堵墙,如此才能根基扎实,底子牢靠。李无解给谢师父的建议是,将疏勒城的流浪的孩子召集起来,然后发掘其才能,专门培养。
“哎,江小鱼,你又偷懒了是不是!”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谢师父的吼声,一众孩子里,一个小男孩儿此刻正在蹲马步,但瞧那不标准的动作,明显不怎么认真。
“师父,小鱼又尿裤子了!”江小鱼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看了,汇报了一声。
话音刚落,轰然一声,一些年龄小一点的孩子都哄笑起来,而只有其中几个年龄大点的,依旧保持着蹲马的姿势,不为所动。
“都别笑了,好好练功!”谢师父冷着脸,大吼一句。完了,这才朝着江小鱼走了过来,“小鱼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如果尿憋了,一定要提前跟师父说,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此时江小鱼羞红着脸,闪着泪花儿,好不伤心的模样。听着谢师父的责备,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师父,我刚想说呢,就尿了出来!呜呜呜……”
谢师父一看江小鱼的模样,不觉心疼起来,“嗯,没事!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啊!”说着,抱起了江小鱼,转身往屋里走去,便走边吩咐:“你们继续练!不许偷懒!”
一众孩子听了,认真地练习起来,而那个最初汇报江小鱼尿裤子了的小女孩,则神情有些黯然。
郭小雨和廖静将一切看在眼里,不觉莞尔。而郭小雨瞧着院中小女孩的神情,似有所动,想着等孩子们练功结束了,要找卢小布好好说说。
“小雨姐,当初你们也是谢师父这样带大的吗?”一旁的廖静看着,手中的活不停,问了一句。
“也不是!要说我们那时候年代最小的,就是无解了吧!”郭小雨回忆起来,“那时候他才十岁,都比如今的江小鱼大四岁呢,所以师父带我们的时候,并没像如今这样费心!”
“是吗?无解大哥那么小啊?那是不是你们当时都很照顾无解大哥啊?”廖静听了,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倒没有!”郭小雨摇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别看无解那么小,可懂的很多,经常都是他照顾我们!所以那时候,师父有什么问题了,都喜欢找无解商量!”
“这样啊!”廖静听了,不由地开始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小雨看了,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做起了衣服。
少顷,吱嘎一声,那扇院门被人推开了,两人抬头一看,进来的是大师兄王霑和二师兄楚怀玉。
“大师兄!”
“二师兄!”
……
院子里,一众小孩见是两人,纷纷问候起来。王霑和楚怀玉看着,纷纷点头应声,楚怀玉甚至帮着纠正了几个孩子错误的动作。
“大师兄,二师兄!”郭小雨叫了一声,王霑和楚怀玉一看,含笑走了过来。“师父呢?”王霑首先问了一声。
“在屋子里呢!”郭小雨一努嘴,示意了一下。
“嗯!”王霑对着廖静也点头笑了笑,侧身就朝屋子里走去。楚怀玉则停在一旁,看着廖静,“廖姑娘,你也在啊?”
“是啊!楚大哥!”廖静看着楚怀玉,粲然一笑,“你也是来找谢师父的吗?”
“啊,是!”楚怀玉应了一声。
“嗯,那你去吧,我和小雨姐忙了!”廖静说完,笑了一下,便低头做起了手中的活。
楚怀玉看了,黯然一叹,“那不打搅廖姑娘了!”说着便走开了。
郭小雨一看此番情景,却是不由得叹息一声。
……
屋子里,谢师父替江小鱼换好了衣服,宽慰了一番,便支使出去继续练功了。完了,才来到了外间,招呼了声王霑和楚怀玉。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都来了?”谢师父坐定后,朝着二人问了句。
“师父,我最近得了差遣,即将随军到小勃律去驻防,朝廷要在那里设军镇,已经定下来了,所以来跟您告别一声!”王霑听了,首先回复。
“这么快?”
“是!”
“那你和青衣的婚事?”谢师父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和青衣说过了,等驻防回来再办,每年都有一次换防的机会!”王霑说着,扭捏起来,“师父,我走了之后,青衣和她爹能不能到这般来住,她爹眼睛看不见,再加上那个……那个……”
一旁的楚怀玉看到了,却是低头笑了起来。
“什么事,你尽管说!”
“师父,青衣已经有了身孕,所以……!”王霑没说完,已经红了脸。
“好小子!你!”谢师父站起身来,吓得王霑也立马站了起来,楚怀玉一见,也赶紧起身。
“师父,对不起!”王霑赶紧说道。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谢师父喝道,声音大了点,都传到了外边,正在做活的郭小雨和廖静听了,赶紧停下手中的活,侧耳聆听起来。
“你啊!”谢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怎么说你好呢,既然都有了身孕了,怎么能叫人家一个大姑娘还在外边住着,赶快接过来,再说了,再简单,也要操办一下,不然你叫人家姑娘以后怎么见人!”
“啊?”王霑有些意外,还以为谢师父会骂自己冲动不懂事呢。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谢师父瞪着眼睛道。
“好呢,我这就去,师父!”王霑一听大喜,马上就跑了出去。
“哎!这不成器的家伙!”谢师父看着王霑的背影笑骂一句,回头头来,正看见一旁含笑的楚怀玉,“你呢?也要去驻防吗?”
“不是,师父!”楚怀玉赶紧收了笑,“夫蒙将军离开时曾说,我一旦训练完成了,就去龟兹报道,说让我先在他麾下做亲兵!”
“嗯!”谢师父点点头,“以你们师兄弟几个的本事,将来都可以出人头地,只是,切记要戒骄戒躁,也要团结好人,好好蓄积实力!”
“是,师父,我记得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边一个公鸭嗓子又响了起来,“师父,我回来啦!”
谢师父和楚怀玉出了屋子,就看到院中多了一个黑瘦的少年郎,一瞧,却是那个被唤作二赖子的王树发。此刻的二赖子,全身再无痞相,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干劲儿。
更重要的,是他后面跟着几个年龄稍大的壮汉,其中的一名壮汉身形巨大,似一座高塔一般。
“哥,你们回来了!”郭小雨叫了一声。
黑塔一般的壮汉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是郭小雨的哥哥郭楞子。
“六当家,我们先退了!”其余的几名壮汉看了看周围,朝着前面说了一声。
“嗯,先去找个住处!”二赖子说了一声。
几人听了,朝着谢师父抱拳施礼,转身就退出了院子。
“二赖子越来越有模样了!”楚怀玉跟谢师父嘀咕了一句。
谢师父听了,不觉点点头,曾经想起了李无解的评价:“四师兄心思灵活,将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可以将他放到暗面儿,整合各处的贼、盗、匪类!”
“只是这二赖子实力微薄,怕是难以服众啊!”谢师父犹豫一声。
“如果能有郭大哥在后面立着就好了!”李无解叹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