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低眉信手,轻抚琴弦,苏梦蝶专注的神态,韵味十足。歌还未唱出来,不少人已经开始陶醉了。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忧伤的曲律似在诉说这一段伤心的过往,音乐中,流淌出一副忧愁的画面。夕阳下,深情的眷侣在杨柳下依依作别。仔细聆听,别有一番滋味。
不少人都沉浸在梦幻一般的意境之中,随着故事里的人物一起哀伤,一起惆怅。直到曲毕,弦音不散,无法自拔。
“此曲是由仙人所著,妾身功力不足,只能唱出七八分韵味。”曲毕许久,苏梦蝶低柔的声音,将沉浸在别离之愁的人们唤醒过来,苏梦蝶脸蛋绯红,似乎一曲下来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妾身就此告退。”
行动如弱柳扶风,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起怜悯之心。让她抱恙出来,歌一曲,简直就是罪过啊。
赵菲也从苏梦蝶勾画出的幻境之中清醒,心头上那种落差感更加强烈,她凭什么这么出色?同时也因为一时被苏梦蝶歌声打动,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见苏梦蝶起身告退,给身边的王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喝道:“且慢,梦蝶姑娘。”
这个不礼貌的声音,立马引来了全场的不满。不过,很快大家发现,这是原来是王家的三公子。当下,不少人唏嘘起来。在场当中,许多人都把苏梦蝶当成是心中的女神。因为她卖艺不卖身,据说还是处子。在这个浮华,权贵当道的永耀城,这一点难能可贵。
苏梦蝶明显有病在身,这个王彦叫住人家想干嘛?很有趁人之危之嫌,真是过分。
郭临拉了拉斗笠的眼前,他也想看看这王彦要干什么?一时间,整座醉红楼里的人,男人女人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到二楼,倚窗而立的王彦身上。
“王公子有何指教。”苏梦蝶蜷首轻抬,她一手抱着琵琶,一手让侍女扶着,声音低柔至极。
这时候,一面如冠玉的书生从王彦身后闪了出来,就是女扮男装的赵菲。她握着折扇,微微颔首,对着下面的的苏梦蝶道:“小生姓赵,叫住梦蝶小姐是我的意思。”俊逸的面容,倒也容易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苏梦蝶微微欠身道:“不知赵公子有何事,请说。”
赵菲微微一笑道:“在下对音律也颇有研究,特别喜爱琵琶这种乐器。我看梦蝶姑娘手中的这琵琶,做工精细,音质圆润,想来不是凡物。赵某厚颜,能否请苏梦蝶姑娘割爱,将琵琶卖于我?梦蝶姑娘,赵某一定会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钱。”
此话一出,除了赵菲身边的几人,场内所有人的脸都冷了下来。这是来砸场子的。
“对不起,赵公子。此琵琶由已故慈父所传。每每见它,等同见到已故的家父。对妾身来说,意义非凡。还望赵公子谅解。妾身无法做主,将它私自转卖。”
此话一出,无人不为苏梦蝶叫好。苏梦蝶的话很明显,我做不了主,想要买我这把琵琶,就去找我死去的老爹商量吧。太给力了。
郭临也惊讶,没想到苏梦蝶外柔内刚,敢直面拒绝赵菲的要求。
其他人在叫好的同时,也在为苏梦蝶捏了一把汗,这赵公子和王家公子一起的,想来身份也颇为尊贵。得罪了他们,还能在永耀立足吗?
一个妓女,也敢忤逆自己的话,赵菲脸色寒若冰霜。“对不起,苏梦蝶姑娘,这琵琶,赵某要定了。不过既然你不肯放弃它。那赵某连你一块儿买了吧。”
这一下,老鸨慌了。“赵公子,苏梦蝶是醉红楼的非卖品。请您高抬贵手啊。”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前有斗笠男,断了张家人子孙根,后又有这赵公子要买苏梦蝶,砸醉红楼招牌。而偏偏自己不能动怒,因为那赵公子身边站着的可是王家公子。
苏梦蝶眉头也蹙了起来,抱着琵琶的娇躯,微微颤抖。若不是侍女扶住她,可能就要跌倒下去。欺人太甚。
“你凭什么强买梦蝶,梦蝶是我们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一楼马上骚乱起来。
“我王家人要买一个歌伎,谁敢阻拦?”
“还有我陈家人。谁再喧哗就是与我陈家作对。”
王彦身后,王志和陈千驹同时站了出来,立马将骚乱压了下去。老鸨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这赵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王家,陈家两位公子替他出面。四大家族中的两大家族的公子,都出面支持这姓赵的公子,还有谁敢反对?
“庆妈妈。”苏梦蝶求助的眼眸望向老鸨,美眸中,泪光点点。可是,老鸨哪敢和与拥有守护家族身份的两大势力作对,暗道自己命苦,却将头扭向一边,当做没看到苏梦蝶的眼神。
苏梦蝶惨然一笑,目光直视二楼的赵菲:“妾身虽然一介红尘女子,却也有气节的。赵公子,妾身不敢威胁你。只是今天你将我买与府中,恐怕明日就是一堆尸骨,你要的人和你要的琵琶都是得不到的。徒费千万重金。”
听得苏梦蝶的话,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没想到她强硬到如此程度。居然以死相挟。
要说这赵公子真是男人,恐怕此时就会升起一丝怜香惜玉之情,暂时作罢。可是她是赵菲,她恨不得这个贱女人死呢。
“苏姑娘,性命宝贵,不要想不开。我将你与琵琶一起买与府中,不过是为了能够天天听得你的琴声与歌曲。而且,卖不卖不是由你说了算。老鸨,苏姑娘的卖身契何在?”
苏梦蝶娇躯一怔,连连后退数步,才让侍女扶住她。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作为红尘女子,又有几个是善终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笑声从二楼响起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公子,多年不见,你依旧如此自负。我倒要看看,你拿得出多少钱来买苏梦蝶姑娘。”众人豁然抬头,赫然就是那斗笠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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