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麦道来说,如果追求短期利益,确实是格鲁门出价比较高,毕竟经过石油期货市场的风波之后,格鲁门的资金一时也充裕了起来。
然而对于一些麦道的股东来说,投资这种高科技机械制造业本来就不是追求短期效益,而是更看中了它的长远未来。有些股东甚至本身就是麦道的合作伙伴,当然更希望通过麦道的发展来带动自身的进步。
这样一来,将麦道合并到格鲁门,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
格鲁门确实是一家成功的企业,但它的主要业务领域局限在军工领域,或者说它一直是作为美国海军舰艇和舰载机的生产企业存在。
而麦道虽然也有军机业务,但它的工作重心无疑是在民航客机方面。但是在这个方向上,格鲁门可以说完完全全是个外行。不仅技术上没有优势,渠道资源和关系网络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可以想见如果麦道并入格鲁门,民航客机业务不继续衰退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正是有着这样的顾虑,麦道目前董事会里究竟要如何处理格鲁门的收购,可以说正向着不利的方向发展。
在普通人,甚至是麦道内部人士看来,被波音兼并大约可以算是公主嫁了个高富帅。如果被格鲁门纳入房中,就像是总督女儿被铁匠给泡到了手里一样。
商业并购虽然是资本的游戏,但一样也是要讲个逼格,论个门当户对的。
现在看来,麦道的日子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多少有点挑挑拣拣的资本。格鲁门的收购现在陷入僵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估计是只能流产,或者再等几年,到麦道认清现实。
问题是如果再等几年,波音对麦道下手的条件也成熟了,一样是不好对付。
看来胡文海的筹划想要实现,还有一番波折要经历了。
不过对于如今的胡文海来说,格鲁门和麦道的事情都只能是往后排了。中国要强大、要发展,事实证明不能把希望寄托给外人,还是要亲修内功。
石油期货市场的两千亿美元收益,被用来给美帝交保护费划走了五百多亿,确实是让人心疼不已。
然而即使是剩下的小一千五百亿美元,对于1991年的中国来说,仍然是一趣÷阁无法想象的巨款。
对于这趣÷阁钱的用途,国内高层同样是在激烈的争论之中。
不过在此时的民间社会上,讨论剧烈的却是另外的两件事情。
三角债和下岗。
经过整个八十年代的经济发展,中国经济确实是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就。然而疯狂生长同样带来了一些弊端,三角债就是在八十年代中期严重通货膨胀情况下,央行执行银根紧缩政策导致的大规模社会现象。
骤然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在信用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情况下,经济活动旺盛导致的债务泛滥,进而造成流通短缺,然后反馈到市场上继续造成债务增加,此时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负反馈快速扩大的阶段。
经济形势的严峻导致一大批不适应市场的国有企业经营不良,大面积破产的国有企业又带来了停工和下岗的问题发生。
三角债催生下岗,下岗导致社会购买力不足,又扩大了三角债。此时的中国社会,竟然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
面对如此严峻的经济形势,很多人不由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谁?还能是谁,如今国内谁在经济形势上的话语权能大的过胡总去?
为了解决目前的经济问题,一办在经济界筹备召开了一次规模不大的会议。与会的除了政府、国企相关人员,学界和私企中的佼佼者也收到了邀请。
吕秘书这个老熟人,胡文海也是有日子没见了。这次会议吕秘书的出席可以说是一个惊喜,会议室里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无不是振奋精神打算给吕秘书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位可是如今二号的大秘,歪歪嘴不知道多少人就能因此飞黄腾达。如果在会议上有只言片语传到了当今二号的耳朵里,说不定还能成为高级领导的智囊呢!换成古代,这妥妥是国师待遇。
“我认为当前要解决三角债的问题,必须要对私营企业进行控制!”
一名国企的老总,气势汹汹的说道:“私企的存在严重破坏了我国的经济秩序,对国营企业的运作更是非常的不公平!私企的工人,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工资不过一二百块。不仅没有休假、劳动福利,甚至连养老金和职工伤病都不负责。我们中国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吧?可我们的私企工人的待遇,还不如资本主义工厂里的工人呢!最重要的是,因为不用负担这部分支出,私企的成本比国企要压低太多,这就导致了国企普遍的经营不善,是这次三角债和下岗潮的罪魁祸首!”
这位老总说完,对面就有人站出来开始反驳:“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私企的成本低吗?我看未必。国企能够方便的从银行贷款,私企行吗?国企有充足的原材料供应,私企行吗?国企如果觉得工人工资福利待遇高,可以降低这部分成本,然后让国企和私企一起竞争,看看工人会选择哪一边啊!”
站起来的私企老总不是别人,胡文海和他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他正是如今在社会上已经打出名号的红豆集团老总周耀庭。
服装是人力密集型产业,但也是如今中国的一大主力产业,红豆来参加这次会议,显然是有其代表性的。
至少在服装领域,如今国企在市场上的颓势已经想当明显,早已被私企打的溃不成军。
在这方面周耀庭可以说是说话理直气壮,你国企不服气,可以啊!大家都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再打一次,败的肯定不会是红豆。
即使真如那位国企老总所说,要对私企进行控制,也要问问全国消费者同不同意。是选择五花八门的私企服装,还是千篇一律的国企服装。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出来,就是国企老总本人恐怕都不能再接受自己去一年到头只穿一个款式的衣服了。
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就陷入到了唇枪舌剑的较量之中。国企和私企互怼,学界又指责政府过多干涉,而政府则认为自己调控手段不足。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时不时的侧头瞄一眼吕秘书,见他始终没有什么表态,只是低头将各家的意见都整理到了趣÷阁记本上。
实际类似这样的会议,估计国内上下不知道已经开了多少次。这一次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参与人员的级别较高、话语权较大,但提出的方案却都是相差不大。
说了半天,四方发现谁也不能说服谁,只好暂时先偃旗息鼓起来。而众人的目光,则渐渐集中到了胡文海的身上。
“胡文海同志,你在经济方面的能力可以说是毋庸置疑了。对于国内目前的情况,又有什么看法呢?”
主持会议的一个办公厅主任陪着小心,最后不得不点了胡文海的将。这位爷来参加会议,一个多小时连个咳嗽都没有。您什么身份啊,光坐在那不说话,我们大家都有点慌啊!
不过真慌的,大概也就是这位知道最近上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主任。其他各方代表,看待国际、国内的情况都有些云山雾罩。
胡文海忍不住深呼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把放空的脑袋运转起来。难得有个休息的机会,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啊!
已经连续几天被总参拉着开会,被陈发逼着要看比医学书还厚的内参,胡总这段时间真是忙的快要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位高权重的人物,工作起来是这么辛苦。明明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被迫过起了五六十岁长老会里那些老头子的生活。
好不容易找个会议来躲个清闲,还被人拎着要回答问题……
胡文海心里的怨念被无限放大。
好吧,既然你们不让我清闲,那就干脆大家都动起来好了。
胡总的肚子里,一股坏水悄然冒了出来。
“这个,既然问了我的意见,那我就说上两句。”
他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里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支起耳朵来,听着胡文海打算说些什么。
“我们解决问题,不能光着眼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政府在经济活动中要做棋手而不是棋子。而棋盘呢,不仅要看到中国这么大,更要把整个世界都看全了。有些问题的解决,更要走一步看三步。”
“呃——”
与会者们群脸懵逼,办公厅来的这位主任更是不明所以。您这调子起的有点大啊,我这心里怎么感觉有点慌?
“胡总您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胡文海点点头:“我的意思是,这次访美的三百人代表团的工作是什么?是要从美国引进一批技术和设备,来为国内产业升级打基础。把这个情况和三角债、下岗等问题综合考虑,我想是时候该做一件事了。”
“什么事?”
“全国范围的经济和技术大普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