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晟风眉眼沉冷,不带丝毫表情地注视着離嫣,仿佛他看着的,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恭喜祁将军。”離嫣唇角轻启,淡淡吐出这样一句话来。未等晟风有所回应,一同征战过沙场的众将生怕離副将在此时闹出一番大事来,纷纷上前,强挤着笑容,簇拥着離嫣离开:“離副将这边请,这边请。”離嫣倒也不多做逗留,只随着众人缓缓往府内行去。
东瑶站在府前,静默看着眼前这一幕。漫蔽眼的红仿佛浸染开的血迹一般,东瑶在这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之中,恍惚忆起生时自己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脚步略显踉跄地朝着省断之境的深处行去。东瑶看见離嫣一脸沉肃地端坐在前来道贺的众人之中,觥筹交错间,一袭桃夭裙衫的她仿佛才是真正的新嫁娘一般。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晟风的身上,不悲不喜,却仿佛带着一种不自知地坚定。
喜乐此起彼伏,夹杂着宾客们的道贺声。唯独只有坐在那里的離嫣,安静到仿佛一切都同她没有关系。
起先众人尚且怕她是来大闹将军府,可看到她静默坐在那里的模样,众人也不免觉得唏嘘。
毕竟離嫣跟着祁晟风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即便再骁勇,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子。
如今眼睁睁看着祁将军迎娶左丞之女,这心里必然如同刀绞。或许也正因为此,众人倒也不去打扰離嫣,只任由她独自坐在那里。
可婚宴喧嚣喜闹,谁也没有察觉到,原本坐在那里的離嫣,是何时不见了踪影。
东瑶抑制着颤抖,缓步跟着一袭桃夭裙衫的離嫣往喜屋中行去。但见離嫣伸手利落地打晕了侯在门外的侍婢,便推门而入。
喜床上,杜玄月着了凤冠霞帔,顶着喜帕端坐在那里。听到屋门轻响,她的声音中是藏也藏不住地欣喜:“可是将军要来了?”離嫣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怔怔注视着杜玄月,即便此刻看不到她的模样,却也能想象喜帕下是怎样一张明媚如春的脸。
離嫣的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腹,原本这里尚且有一个的生命,可是杜玄月却生生让这个生命从自己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浑身无力,被强灌下药的那一刻,離嫣便觉得自己也跟着腹中那孩子一并死去了。
之所以残喘到今日,離嫣不过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晟风自由,再也不被受束缚的时机。
望着坐在那里穿着喜服的杜玄月,離嫣便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恨愈发深切。
“怎么不话?”杜玄月似乎觉得屋中这沉默有些蹊跷,低低问了一句之后,便突然抬手掀开了喜帕。
在看到離嫣的一瞬,杜玄月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只见她嫣红唇角莞尔微翘,却冷冷道了一句:“怎么是你?”離嫣缓步行上前去,看着杜玄月,淡淡一笑:“自然是来向杜姐道喜。不......如今该称作将军夫人了吧。”杜玄月闻听此言,脸上冷魅笑意更甚:“只怕離副将不是来道喜,而是来兴师问罪的。”離嫣摇摇头:“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还谈什么兴师问罪。只是今日一见,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故而决定来见见杜姐。”带着几分将信将疑地神情,杜玄月挑挑眉道:“你要走?”
“自然。”離嫣沉声道:“圣上已经恩准,将军成亲之后,我便会离开京城。”听到这话,杜玄月的脸上露出一丝轻不可察的笑。
但很快她便突然有所反应,喜房前是有人守着的,若是離嫣要见她,定会有人前来通报。
可屋外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那離嫣她......杜玄月的神色陡然一变,正欲张口大声呼救,離嫣却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口鼻。
杜玄月用力挣扎着,头上的凤钗摇晃作响,发髻也散乱成一团。无奈她根本不是離嫣的对手,離嫣轻而易举地将她挟制在怀中,半分也挣脱不得。
迫近杜玄月的耳畔,離嫣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我自会离开这肮脏之地,可杀子之仇,必然要报!”杜玄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離嫣怀中拼命挣扎着,试图挥舞着手朝着離嫣的脸上胡乱扑抓。
然而她到底是忘了,離嫣自幼随父入军,又征战沙场多年,身形虽是有些消瘦,可气力又何尝是她这般养在深闺的女子可比。
如今被離嫣束缚,杜玄月的挣扎没有分毫意义。心中恐惧愈甚,连素日里那张娇美的容颜都变了几分模样。
“杜玄月。”離嫣满眼怒恨,仿佛如今落在她手中的不是堂堂左丞之女,而是一个她恨不得嗜血扒皮的沙场仇敌:“我知你对祁将军的心意,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手。我知道我同晟风绝无可能,原本我可以带着这孩子永远离开京城。可是杜玄月,是你,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我仅存的一丝希望,就这样彻底断送在了你的手中!”听到離嫣这番话,杜玄月便知她今日的确是为复仇而来。
可此时的杜玄月非但没有觉得丝毫歉疚,反而懊悔当日没能将離嫣一并除去。
望着離嫣的眼神中,瞬间少了几分惊惧,却多了几分仇视。看着杜玄月的模样,離嫣心中恨意更甚。
那搅动着身体的痛楚,仍然十分清晰,最亲密的骨血一点点从体内流走却无能为力、无可挽留的那种绝望,在那之后的每一个深夜里,一遍遍地折磨着她。
钳制着杜玄月,離嫣轻然抖了抖手腕,便从她的腕上滑落一个精致的银镯,那银镯上串着两个有着繁复花纹的银铃,却听不到丝毫声响。
银铃贴在杜玄月的脸颊,不知为何,杜玄月只感到了一丝冷寒。背脊顿时渗出一片密密的汗珠来。
離嫣自是察觉到杜玄月的惊恐,不免也暗自感叹她直觉之准。那银铃擦着杜玄月的脸颊滑过时,便隐约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瞧见了吧......”離嫣沉沉一笑:“这铃铛中的毒药足以让你丧命。”杜玄月看向離嫣,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急急发出呜咽之声,似是在警告着離嫣,若是自己有什么差池,她定然难以抽身。
離嫣自是看透了杜玄月的心思,她只是眸光一黯,缓缓道:“我自然知道自己逃脱不得,也未曾想过逃脱。今日前来,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与你同归于尽,只有这样,晟风才能自由。”听到这话,杜玄月蓦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她只觉得脖颈一痛,眼前突兀袭来的一片黑暗便将她彻底笼罩。
看着被自己一击打昏的杜玄月,離嫣颤抖的手指轻轻捏开了她的下颌。
昔日在沙场征战,她也曾是血染战场的修罗。可毕竟没有一个柔弱女子曾死于她手。
即便她对杜玄月有着最深沉的恨意,可终究要夺去性命之时,她到底是有些犹豫。
可是一想到失去腹中的孩子,離嫣便觉得这恨意无论如何也难以消没,即便杜玄月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可于她而言,却是最恨意彻骨的仇敌。
想到这里,離嫣没有半分犹豫,轻然剥开手镯上的银铃,将里面的粉末一并倒入了杜玄月的口中。
一命抵一命,这是杜玄月该付出的代价!而她離嫣唯一能做的隐忍,便是让杜玄月在昏沉中死去,至少不会那么苦痛。
看着原本被喜服映衬的那张宛若桃花的脸渐渐拢上了一层紫黑色,離嫣手中被剥开的银铃猝然落地。
她当真做了!可为何看着杜玄月原本鲜活的身体渐渐拢上一层死亡和衰败的气息之时,她却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
除了茫然还是茫然。離嫣看着手镯上仅剩的那个铃铛,才恍惚觉得自己的抉择并没有错。
诚如她所料,在如此轻易了结杜玄月的性命之后,她似乎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渴望。
情杀。或许应当是众人在知晓一切之后,能给予这情形的唯一定义。杜玄月的死于晟风来无疑是一个解脱,而自己的死,则可以让晟风避开圣上和左丞的责难。
如此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離嫣怆然一笑,缓缓取下手镯上的另一个银铃。
就在她剥开银铃,要将里面的毒药灌入口中的时候,屋门却
“砰”地一声突然开启。下一刻,面前掌风袭过,手中的银铃便被一击而出。
“你这是做什么!”晟风厉喝一声,然而下一刻他便愣在了那里。床榻上一袭红妆的杜玄月已了无生气,脸上笼罩着一片黑紫色。
而站在屋中的離嫣则脸色苍白地看向他。
“離嫣.......”晟风轻唤的时候,声音已微微有些颤抖。方才见侯在屋外的侍婢没有了踪影,他的心中便隐约有丝不降的预感。
推门闯入的时候,恰巧看到離嫣意欲吞下什么。情急之下,他先行出了手,可怎么也没有料到,離嫣她,已经杀了杜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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