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七又做梦了。梦里各色的人晃来晃去,他竟然还梦见了牛蛋,高高壮壮的,就是看不清脸。他又梦见了玄景。他不知道为啥会反复梦见这个只有几天交集的王爷。
他也梦见了李渠许。没了白纱的遮挡,李渠许那双眼睛当真好看,梦里他对田小七说什么,声音很空旷,听不清,他就反复说,田小七一遍一遍的听也听不见。
不过田小七在梦里似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李渠许为啥不治先生的病,而非要让田小七去衍都。如果田小七不去衍都。遇不上应该遇到的那些人,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些人也会因为没有遇上田小七而导致生命轨迹发生偏移。
李渠许算出了田小七以后的命数,而他就是那个变数。为了让田小七沿着原来的轨迹走下去,李渠许不能从旁插手,只能将自己这个变数的影响化解到最小地步。
田小七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像灌了铅一样,身上困重的很,后背上一片湿冷,一吸鼻子,有些不通,看来是昨日睡觉的时候着凉了。
他赶紧起床,去看先生。那老头面色还不错,睡的比较沉。田小七出了门,老妇人早就醒了,在院子里忙碌着,她那小孙子仍是满院子的追着小鸡跑。
听田小七说昨夜有点着凉,老妇人就张罗着给田小七熬了葱白姜水,让他趁热喝下去。田小七喝了姜水之后脑门发了一层汗,感觉头痛的症状有点缓解了,就是这鼻子还是闷闷的,说话喘气都布里索。
从柳家沟出来的时候,李渠许把那日他散在地上的银子都还给了他。田小七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李渠许倒是不甚在意,说早晚会让他有还回来的一天。所以现在田小七身上还是有不少银子的。
拾掇好了一切,田小七打算给老妇人点银两作为报酬,但一想她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所以在离开这户人家的时候,把那小孙子叫过来,这男孩虎头虎脑的,叫牛壮,他掏出一块银子,“壮壮,你看着是什么?”四五岁的小孩只见过铜板,自然不知道这银晃晃的东西是什么。“壮壮,等会你把这个交给奶奶哦。”
牛壮接过银子,下意识的就去咬。也不好吃,就点点头。
老妇人告诉他们,去衍都如果走大路的话,还需要两天多的时间,但是有条小路,约莫一天半就能到。就是这一路上荒郊野地的,晚上都每个睡觉的地方。
田小七问老妇人那条小路好走吗?安全吗?他现在宁可每天多走点,晚一天到,也不愿路上再出什么叉子了。
老妇人连说,好走好走。虽然那处比较僻静,但毕竟离衍都近了,城池村寨都不少。这条路走了许多年,没碰见过什么毒蛇猛兽,安全的很。
田小七很高兴,谢过老妇人之后就拉着先生上路了。
可能昨日说话有些多,累着了,先生到现在还没醒,起床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躺倒板车上又睡着了。
今个儿天不算太好,太阳总躲在云彩里。但对田小七来说这样的日头正适合赶路,不冷不热。现在他不管是每天走着、躺着、还是坐着,只要有时间就练习青云教他的口诀。青云没告诉他这口诀是什么名字,不过就这么每天想着念着,田小七都觉得自己的体能和反应能力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只可惜老头练不了,要是能有适合老头的功法就好了。
老妇人给他指的这条路虽然窄,但还比较平坦,一路上也没有岔路口,只需要一直往前走。田小七把意念都集中在两条腿上,虽然身后拉着板车,却跟自己一个人赶路一样,一身轻快,步履从容。由于先生中途没醒,田小七也没感觉饿,所以中午也没停下吃饭,而是一直拉着车往前走。
傍晚,先生醒了,一睁眼睛就看见头顶上都是干枯的树枝。叶子落尽了,剩下的枯木就静静的在那伸展着,把天空割裂成不同的形状。夕阳西下,没有漫天的余晖,一切都灰扑扑,静悄悄的。
先生的手在身边摩挲着,找到了一块小石头,他拿着石头,刚郎刚郎的敲了两下车板,田小七就停下来了,放稳了板车。
“哟,老头醒了?怎么样,饿了吧?你再稍微等会儿,这林子密,点火容易着,等会到了宽阔的地方我再给你煮粥。”
田小七擦了脸上的汗,也在板车上坐下休息一会儿。
先生伸出手,拉住田小七的手,眼里都是温情,“累了吧?”
田小七呲着牙,“这才哪到哪啊,你别说,青云那傻小子教我的功法还真不错,走着练着,不觉得累,反倒觉得体力更加充沛了。按照牛壮他奶奶的说法,我估摸明天再走一上午就能到。”
先生点点头,“好,你也不要太累。我听你早上说有点受了风寒,现在怎么样?”
田小七有点诧异,“你没睡啊?都听见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一直没醒呢。一碗姜汤下去,那点小毛病早好了。”其实他现在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有点头疼,不过不能跟老头说,怕他担心。
先生摸着田小七的手心,那里有汗、有疤、有茧子。两双手交叠在一起,一样的粗糙,一样的干瘦。虽然每天田小七都会给先生擦手擦脸。但那些陈年老垢,堆积在指缝、皱纹之中,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
田小七坐了一会,就拉着车继续往前走。也就走出一里多的路,周围的植被就没那么茂密了。他架起炉子,生了火,咕咚咕咚的熬起了野菜糊糊。
先生说趟的太太久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田小七就扶着他在火堆周围走了两圈。根据现在这天气,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冬了,田小七心算计着银子够不够花,还要治病,还要添些被褥、衣物。想起了青云、小八,还有玄景。
每次他想起玄景的时候都把自己吓得一得瑟。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的人,自己为啥三番两次的梦见他,时不时的就想起他,他把这种心情跟先生说了,先生说,
“大概是因为以前没见过那样的人,比较新奇吧。”又问田小七,“你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田小七表情夸张的说,“做梦都想啊!锦衣玉食的,谁不想啊!等我发达了,我也往鞋上绣金线,睡的被子也是金子做的。”
先生嘲笑他,“只怕你到时候就睡不着了。”
田小七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说不着?要是能让我睡金子镶的床,我一辈子都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