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前,一队亲王的信使途经山脉中的密道准备前往索明王国,带队的正是曾被黑山贼俘虏的沃尔?斯盖姆骑士,艾恩当天还在斜石岭隘口督促修整城堡,没有见到沃尔?斯盖姆一行。
山脉中的密道是亲王领地现在唯一通向索明王国的道路,艾恩下令整修密道沿途各村寨堡垒,并加强巡逻缉查,防止敌人密谍刺探,没有飞云堡政务官令牌,任何外人皆不得通行。今天艾恩便是检查飞云堡北方一个重要村堡的建设。
“加快马速,迅速返回飞云堡”,艾恩下令道。
当艾恩一行50余人策马驰回飞云堡时,正好见到受阻返回的沃尔?斯盖姆一行人,共有40人左右,都是精锐的骑兵,里面似乎有伤员。艾恩跳下马,向沃尔?斯盖姆抱拳行礼:“斯盖姆骑士,又见面了,路途辛苦了!”。
沃尔?斯盖姆仍然保持着些许冷傲之色,他下马向艾恩回礼后:“艾恩男爵,东部的密道暂时被入侵的麻革利人截断了,可能要在你这里逗留等待几天,还请给我们安排舒适的食宿”,他见艾恩还是那身破旧的皮甲,还是那身带些补丁的衣服,心想这边荒堡垒怕是过得艰难。
“请你住我的房间,随从的骑兵们可以住在军营里,晚上我们一起用餐吧,条件简陋还请见谅,受伤的人可以去堡内医士那包扎换药”,艾恩看了沃尔?斯盖姆手下的人,明显是与麻革利人发生了小规模的遭遇战,其中还有2个穿斗篷的蒙面人。
天黑时,在飞云堡领主大厅,也就是之前黑山贼头领大堂内,艾恩同沃尔?斯盖姆一行人一起用餐,艾恩平日很节俭,都是在军营中与士兵们一同吃饭,今天特地请宗卓准备了一些牛羊马肉,但艾恩看得出来,沃尔?斯盖姆与2个穿斗篷的人不太习惯这些食物。
沃尔?斯盖姆放下一块羊肉,勉强挤出个笑容对艾恩说:“男爵,你真:应该请个好厨子”。
艾恩正在用小刀削一块牛肉,他抬起头对沃尔?斯盖姆说:“真抱歉,斯盖姆骑士,我请不起厨子,领地中还有许多领民一整年都吃不上一口肉,这里的生活非常艰难,也异常凶险,能吃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沃尔?斯盖姆听了艾恩的话面露不悦之色,心想若不是自己当初将八角堡的事禀报亲王,他一个边荒小堡的骑士怎么会受封成为男爵,现在居然拿如此粗滥的食物招待自己一行,特别是这之中还有地位尊贵的人。
“非常感谢您,男爵大人,看得出来,您的领地虽不富裕,但也不像您说的那样贫穷,山中村寨都很整肃,领地秩序井然,您治下的军队也是兵强马壮,我很好奇您从哪得来的这么多马匹,牛羊,一路上我看到不下10多个牛羊畜群,数量众多”,说话的是个女子。
艾恩早已经从斗篷下的双眼已经知道了那是两个女人,映在烛光下的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放下刀和牛肉,对那穿斗篷的女子点头致意,说:“谢谢您的赞许,这些畜群是与麻革利人作战时缴获的”。
“噗,咳咳”,沃尔?斯盖姆正在吃块羊肝,闻言差点呛住,“男爵,在女士面前吹牛也得有个限度,那些草原恶狼不来这抢掠就不错了,你敢去抢麻革利人?”。
“我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20多天以前我还是麻革利人的奴隶,男爵大人率军击败了拉木特部麻革利人,解救了被麻革利人掳掠为奴的我和众多奴隶”,坐在艾恩右手边的资亚梁?沃尔隆微笑着说道。
“这是我的副民政官资亚梁?沃尔隆先生”,艾恩简单介绍道。
沃尔?斯盖姆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一正,收起轻视之心,如果这位男爵能带领八角堡的人歼灭黑山贼救出自己,能击败声名赫赫的熊罴军俘虏一个男爵,那么攻击麻革利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穿斗篷的女子问:“诸夏各国数十年来视麻革利人如噩梦,都把这些草原恶狼作为重点防御的对象,我们一行40多人前天遇到5个麻革利人,在付出一死两伤的代价后才勉强击退他们脱身,不知你对阵这些草原恶狼有什么良策?”。
艾恩点头说:“麻革利人凶残且骑射皆精,对阵这些草原恶狼,唯有在有利地形,集中优势兵力,全军上下一心死战。诸夏从不缺勇武的战士,我很荣幸遇到许多”。
那穿斗篷的女子听完心知艾恩没往深里讲,但也若有所思。
当沃尔?斯盖姆一行人用餐完毕告辞回屋休息后。资亚梁?沃尔隆对艾恩说:“那女子身份不俗,怕是亲王领地中的贵族人家子女,这种时候从山中密道前往索明王国,怕是卓泽亲王领地形势不妙,要去索明王国避难,当年为反对莫瑞兹国王推行月神教,卓泽亲王与索明王国达成联盟,并结成姻亲,双方关系一向紧密”。
艾恩听完点头说:“沃尔隆先生,自从你来了,每天都让我受教学新知识,你知道我来自北方大陆,对诸夏各王国的往事所知不多”。
沃尔隆看着言词恳切的艾恩,心中感动,是他率军击败拉木特部麻革利人解救了自己,这些天从堡内许多人口中听说了艾恩从秋桐村以来的往事,对这位年轻勇敢的领主深感钦佩,一心想把知识都告诉他,全心辅助他,在沃尔隆心目中,艾恩虽然还不算是完美的领主,但却是个值得自己付出心力好好辅佐或者“改造”的人。
第二天,飞云堡天地自然神庙内,副民政官宗卓刚刚按常例主持每十日的祭祀,并向领民们讲了几段天地自然教义理,之后众人去神庙正殿东侧的英烈殿中祭奠历次战死的勇士们,等众人散去后,艾恩走进英烈殿,视线扫过木牌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光是斜石岭一战,英烈殿的墙上便增加了70多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艾恩之前下令把八角堡英烈殿中的战死勇士名牌复制一份放入飞云堡神庙,比起八角堡,飞云堡相对安全,艾恩一心要让勇士们的事迹流传下去,鼓舞护佑领地中的每一个人。每一群英烈之前,都会有一块长木牌记载历次大战的简要情况,秋桐村之战、八角堡之战、景德尔峰之战……斜石岭之战。
当视线扫过莫尔·温洛、艾赤?景德尔、索尔·永斯、卓恩?胡安延……这些秋桐村熟悉的名字时,艾恩眼中映出了一个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双眼模糊起来,鼻子一酸,立即深呼吸一口把心平复下来。
“您的麾下有许多英勇奋战的士兵,相信他们战死时都很壮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艾恩回头发现是那个穿斗篷蒙面的女子,身边有另一个穿斗篷的女子陪着。
“是的,他们都是勇敢的战士,能与他们并肩战斗是我此生的荣幸”,艾恩点头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会我要和民政官宗卓先生去一处村寨检查堡垒加固及春耕准备,先失陪了,如有什么需要,请转告沃尔隆先生”,乱世绝境之下,艾恩不敢有一丝懈怠,他也知道处理好与卓泽亲王一系的关系对孤悬南方的八角堡至关重要。
那穿斗篷的蒙面女子在艾恩离开后放下面纱,露出如皓月般的面容,她是康曼德?卓泽亲王之女康曼德?昭薇,她的母亲卓尔?赛妮宁是索明王国国王卓儿?尤纪的三女儿,这位年方18岁兼具两个王室血统的亲王之女,在亲王领地中向来以聪慧闻名。卓泽亲王领地在国王军的攻击下形势日益恶化,近段时间西部的函堂王国也蠢蠢欲动,与亲王军不时磨擦,而原本联络好的索明王国牵制琴夏国王军的行动却迟迟不见效果。眼见领地危难,父亲也日益消瘦,聪慧的昭薇无法在坐视父亲败亡,于是决定带着母亲的信物,从密道前往索明王国,当面向自己的外公卓儿?尤纪请求援兵。自己一个女子不能上阵杀敌,能做的怕只有这些。
康曼德?昭薇深得父亲卓泽亲王的宠爱,平日协助父亲参与内宫一些政事处理,因为建议方略得当屡受卓泽亲王夸奖,自小锻炼的眼光让她在飞云堡看到了沃尔?斯盖姆没看到的东西。这里虽然贫穷但领民充满热情,冬天里沿途各村寨都在翻耕土地为来年做准备,牛羊马匹众多,沿途她见了不少放牧的畜群。最重要的是这位男爵的军队,不知男爵本人穿一身破旧皮甲是什么意图,但他手下的卫队却衣甲精良、马匹神骏,透出浓浓自信与阵阵杀气,这是久经战场的军队才有的。昭薇仔细算过,这几天见到好几支八角堡带甲精锐军队,人数加起来超过300人,几乎人人有马,她知道一个男爵凭领地产出税收是很难养活这么多甲士和骑兵的。
待艾恩天黑前从村寨返回飞云堡时,民政官雷尔?宗卓让自己的女儿、曲宾的妻子卓君,找了两个帮手做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还找了些麦酒,再次与沃尔?斯盖姆一行用餐时,艾恩没听到沃尔?斯盖姆的抱怨。
“谢谢您,男爵,真是旅途中可口的餐食”,蒙着面吃饭并不方便的昭薇对艾恩说,声音平和悦耳。
“我得感谢你和沃尔?斯盖姆骑士,平时宗卓先生可没给我弄这么好吃的饭吃”,艾恩笑道,“我的这位民政官先生平时可不怎么大方”。
宗卓呵呵笑着说:“有什么样的领主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引起众人一阵笑声,“男爵本就简朴,天天在军营与战士们同吃同住,不是客人来,怕是想给他做点好吃的也不容易”。
“男爵,我很好奇,您是怎养活手下的军队的,白天我在飞云堡内四处散步时,顺便问了杂货店的人和来买卖山货杂货的农民,您领地的税率非常低,还可以用实物抵扣,怎么能凑够士兵和政事官员的薪饷?”,昭薇在卓泽亲王领协助父亲处理最难的事便是财政税率、薪饷筹集,聪慧的她很早便知道这是领地的根本之一,于是向艾恩提出疑问。
艾恩赞许地看了昭薇一眼,说:“我的士兵们没有军饷,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穷领主,根本没钱给他们”。
“什么,没有军饷,那谁还愿意为你作战?”,沃尔?斯盖姆吃惊地说。
“您说的是真的?”,昭薇眼神透出惊奇。
飞云堡民政官宗卓呵呵笑道:“我就没收到这位抠门领主一个铜板”,再次引起大厅里其他人的哄笑,宗卓接着说:“但他赐给我们土地和牲畜,我们的战士和官吏都是有永久产业的自由民”。
昭薇听完若有所思,可她知道这在亲王领根本行不通,土地大多被作为领地中坚力量的贵族占有,父亲不可能要求贵族把土地分给平民,如果强行效仿恐怕不用敌人进攻,内部叛乱就会让亲王领灭亡。
“所以我穷得叮当响,时不时还要去宗卓先生家蹭顿好吃的”,艾恩笑着说,又引发大厅里手下们一阵哄笑。
“我手下的战士们是为自己、为家人、为乡邻而战,我只是有幸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艾恩正色说,他眼前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诸夏万岁”,艾恩突然端起杯子中的水向大厅里的众人敬道。
“诸夏万岁”,大厅中的八角堡军诸队长、领主卫队的战士们吼道,把沃尔?斯盖姆吓了一跳。
“有进无退”。
“有我无敌”。
“再造云河”,军中难得饮酒,八角堡军众人趁着麦酒酒劲大吼,并不宽敞的大厅内声音震耳欲聋。
……
“这是云河帝国军的号令”,通读书史的康曼德?昭薇说。
艾恩心道这倒是个见多识广的女子,说:“是的,琴波山脉中流散了许多云河边军的后代,这里多少还剩下云河时代的影子”。
“如果记得没借,城堡悬挂的旗帜也是云河帝国的旗帜吧?”,昭薇问。
艾恩心想这女子倒是通晓旧史的人,“这八角堡三剑枫叶旗,三剑枫叶旗是我祖上一直传承下来的旗帜,与云河帝国的旗帜可能有些渊源,但也只是相似而已”。
那蒙面女子接着问:“如果没记错,大人姓是弗夏?”。
艾恩点头:“是的”。
康曼德?昭薇仔细端详桌子对面的弗夏?艾恩,这位领主年轻不失沉稳坚毅,悬挂着三剑枫叶旗,姓弗夏这云河国姓,加上保留着云河遗风的自由民军队,真是很有意思。
当卓尔·崇果与几名云河边军后代抽出剑跳起父辈传下的云河帝国战胜舞、吼起古朴的号令时,宴会气氛达到了高潮,连喝了几杯麦酒的沃尔?斯盖姆也抽剑加入到战胜舞的行列中。
当晚宾主尽欢。
夜里,在艾恩让出的领主卧室中,昭薇正脱下斗篷梳洗,一旁端水的侍女叫林恩?蕙尔英,其原本出自宫庭官吏家庭,后父亲问罪下狱时为昭薇所救,成为宫庭侍女官,两人也亦仆亦友。
“这位艾恩男爵说得也许都是真的,听堡中的人们说他短短时间便平定了这飞云堡,击灭那些曾经俘虏斯盖姆骑士的黑山贼,又多次进攻麻革利人”,脱下斗篷面纱的林恩?蕙尔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昭薇说:“这飞云堡与大陆腹地有许多不同,没有军饷,还有这么多人拼死为他奋战,也真是不容易,怕是和他说的一样,我大概估算了他的领地收入,他还真是个穷得叮当响的领主”,引得林恩?蕙尔英抿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