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拉·康扎一直到出城门时都冷着脸,他原以为这个穷地方交不出100枚金币,就算条件好些的男爵领的全年税收最多也不过150金币,本以为铁定可以完成希里尔伯爵的要求赶走这里村民,结果这穷村破堡居然拿出来100枚金币,真是活见鬼。但现在希里尔伯爵新败,是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伯爵手下那些该死的封臣,在该尽义务的时候却推三阻四,叫苦连天,一个个惨嚎着说自己在这次战争中损失有多大多大,个个像死了老娘一样。属下的男爵、骑士领地多的刮尽地皮才收100多金币,少的甚至只交上来几百银币,感觉是打发叫花子,伯爵因为征税和资金的事也着急上火,想来能从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收100金币,伯爵大人应该会满意的,何况这个破八角堡不知哪天又会被麻革利人或马贼、山贼烧毁,这的人怕又要像以前一样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么想着胡拉·康扎心里才轻松一点,出城门时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艾恩骑士,这里就靠你了,要替希里尔伯爵、卓泽亲王守卫好这里,尽好一位骑士的责任”。
艾恩站在城门外没说话,报以笑容,点了点头。
雅卡古骑马经过艾恩站立的地方时摇头说:“艾恩,你是个十足的笨蛋,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早骑上马找个安静太平的地方,买块地好好过日子,何苦在这么个角落里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你交的贡金,靠在这收税,就算你儿子继承你的领主之位,胡子白了都收不回来”。
艾恩没接雅卡古的话:“但愿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愿你一切平安,我的兄弟”。
“保重,艾恩,保重,各位兄弟”雅卡古抱了抱拳,催马向北去了。
艾恩和沃雅民、景德尔、笛庆、崇果站在门边,看着胡拉·康扎和雅卡古一行人远去。
接下来的10多天里,艾恩把人手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由崇果带领播种和平整荒田,没有粮食,全村人不可能在这个贫瘠的峡谷生存下去;一部分由景德尔带领,在老石匠相索·多比的指导下,修复八角堡的东侧、南侧堡墙,让城堡恢复最起码的防护功能。八角堡被麻革利人和山贼多次攻陷,城墙早已破损不堪,只能先填补倒塌的城墙。临河的城墙因为易受到进攻,当前暂时顾不上,只能等以后再说;还有一部分人在笛庆的带领下每天进山打猎,现在买粮一是没资金,二是有钱也没地方可买,开春后连野菜都没长起来,只能靠着集体围猎添补些吃食。
“嗷”,一声尖厉的嚎叫响起。
“掉进去了,哈哈”,
护卫队员尔度·钦之头上扎着树枝编成的帽子,像野人一样从草丛中冲出来,看着掉进陷井里的野猪大叫着。他拿着长矛狠狠地扎向陷井里的野猪后背,随着一阵嚎叫,结果了野猪的性命。
笛庆带着几个人从山林中冲了过来,看到陷井里的野猪,喘了口气说:“今天总算有点像样的收获了”。
只有艾恩、沃雅民和笛庆等几个队长知道,八角堡的余粮已经所剩无几,现在每天大伙只能吃两顿粥,还要干重活,一个个饥肠辘辘,平常没打到几个大型猎物,这两在山中几个动物走的熟道上挖了陷井,然后派出10多个猎手带狗四处呼喊惊吓猎物,再将猎物驱赶到熟路的陷井中,今天好歹能有顿像样的肉食了。
此时,在八角堡的城墙上,艾恩正和景德尔带人一起抬石条,修补一段倒塌的城墙。
“艾恩骑士,大伙一天饭都吃不饱,再这么干下去,身体根本吃不消,是不是先把修城墙的活计停一停,多抽点人去打猎吧,粮仓可没什么粮食了”,景德尔和艾恩用木杠抬着一块条石,边走边说。
“景德尔队长,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要在这生存下去,有个坚固的堡垒,其重要性不亚于粮食,你也听了雅卡古骑士和相索·多比老爹说的,这个地方是麻革利人入侵卓泽亲王领地的几条通道之一,难保那些家伙不过来,而且这南边的草原上还有凶恶冷血的强盗,数量庞大,不是我们这100多号老弱病残的护卫队员能拼得过的,当务之急是把几段倒塌的城墙封堵起来,恢复起码的防御功能,然后抽出筑城的人手去打猎。城墙加固的工作只能等以后再干”,艾恩边喘着气边说,干了一早上的活,还是开工前和大伙一起喝了碗稀饭,饶是他年轻体力好,也有支撑不住的感觉。
“也只能这样,还好这5段倒塌的城墙已经完成2段了,其他3段的碎石都已经清理干净,地基也重新平整了,加把劲10来天也勉强能干得差不多,再咬咬牙坚持坚持,我就不信老天不给我们一条活路”,景德尔抬手擦了擦头顶的汗,看到有2个年轻人坐在路边休息,大声吼道:“你们两个懒虫,艾恩骑士作为领主一早上都没停地干,你们两个却在这偷懒丢我的脸,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们”。
两个小伙连忙跳起来,嘻嘻哈哈跑去抬石头了。
艾恩知道短期内根本无法完成城堡堡墙建设,这么大的工程量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临时赶工修复的堡墙也只是把城墙勉强连起来而已。八角堡的设计不亚于他在亚梅利亚卡隆公国见到任何一座城堡,这里不同于轩铜堡、乌寒城、崇都城的城墙,八角堡的设计是典型的军堡,注重于军事上的实用性,8个向东、向南伸出三角形马面,是为了减少防御战斗时的攻击死角而设计的,如果能恢复8个凸出堡墙马面的功能,八角堡将会是一个相当坚固的堡垒,只能兵精粮足,抵御几倍于已的敌军应该不成问题。可惜的是,8个马面倒塌了4个,其他4个也都处久失修或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严重,需要以后再下大功夫修复。
八角堡河边的田地里,崇果正蹲在田埂上,看着已经冒出点麦苗芽尖的耕地,心里泛出一点喜悦。八角堡地处峡谷,有一定的温室效应,气温略高于秋桐村,崇果深知粮食八角堡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今年开春比往年略早,感觉气温还行时,崇果在最早开垦出来的几块地里撒上了麦种,晚上用干草编的草把盖住撒种子的田垄保温,白天再揭开让阳光照射。虽然不符合常规种粮食的时令,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幸运的是,最早播种的几亩地都长出了麦苗。崇果心想,只要出苗,天天派人轮流守着驱赶鸟兽,总归是有希望的,第一年、第二年难一点,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八角堡里,沃雅民点了点仓库中所剩不多的几袋粮食供应,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出仓库,又到化托什医生那叮嘱做好各类草药的准备,特别是治伤寒和疗伤的草药。再赶到火棚里,检查晚饭准备的情况,其实也就是几个妇女熬粥。艾恩并没有明确沃雅民的职务,可是却将民政事务全交给了沃雅民。如果说以前沃雅民作为秋桐村德高望重的长者领导众人,现在在八角堡,沃雅民却慢慢把自己作为艾恩身边的一份子。从沃雅民内心讲,一开始他并不是太认可艾恩作为领导者的角色,但从秋桐村战斗中,从逃难的一路上,沃雅民发现艾恩是一个正直并值得跟随的领主,虽然沃雅民有自己的秘密,他以前曾经为爵位更高的领主服务过,但活到他这岁数,他很明白如何认清一位领主的品行。
因为有以前的经验,内政事务他得心应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面临断粮的绝境,既无钱也无买粮的地方,让他非常为难,整日忧心如焚,反倒是艾恩不断劝他不要压力太重。
曲滨、方汀本来跟着艾恩在城内修筑堡墙,干了几天后,两个半大小子死活要跟着笛庆去打猎,毕竟谁都不愿成天干抬石头的枯燥活计。
艾恩也发现的这个问题,于是让三组除了领队的队长之外,其他人员都轮流外出狩猎,引得抬石头和种地的村民们、护卫队员们阵阵欢呼,虽然一样的吃不饱,但干劲却比开始时足了。
当笛庆和狩猎队员抬着野猪回堡时,引起田地里和堡墙上干活的人们一阵阵欢呼,帮忙的孩子们都放下手中的工具,围着抬野猪的猎人们大喊着:“有肉吃,有肉吃喽”。
女人们也停下手中的活,欢呼起来,打猎的小伙子们听见女人的欢呼,一个个挺起胸膛笑起来,因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也泛出了红光。
艾恩立在堡墙上,对着不远处的笛庆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堡里的日子很难,但看到这些的艰强的领民们总能乐观面对时,自己也深受鼓舞,心里觉得特别安定,也许是应了那句“此心安处是我家的”的古语吧。
夜晚,天地自然神庙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锅,笛庆带着几个老猎手,三下五除二,把野猪剥了个干净,除了毛皮做了别的用途,肉和内脏一点也没浪费,都洗干净放到大锅里煮了起来,今天猎到的野鸡、斑鸠之类的也一股脑洗净放进大锅熬煮,虽然没什么香料,可大家还是觉得汤香四溢,特别是孩子们早早拿了碗围在大锅前嘻笑着。笛庆用一个大木铲搅动着锅里的肉,大喊着:“都别急,快好了,快好了,都有份”。
城墙上,曲宾和方汀正在值哨,听见广场上传来的喊声,两个正长个子的半大小子饥肠辘辘,直咽口水。
“去吃饭吧”,艾恩从台阶上走上来。
曲宾使劲摇头,方汀则说:“骑士,我们现在在站哨,不能脱离岗位”。
“这是命令,吃饱了来换我”,艾恩严肃地说。
“可是。。。”方汀还要再说什么时。
“没有可是,执行命令,士兵”,艾恩拍拍两人的肩膀,把两个推到下城墙的台阶旁。
“谢谢骑士大人”,方汀欢呼着跑了。
曲宾迈开一步又回头看着艾恩。
“快去吧,小猪”,艾恩笑着说。
曲宾脸上绽开笑容,也跑下城墙。
艾恩伏在墙垛上,看着城堡外黑漆漆的世界,听着偶尔传来的夜莺叫声,心思却飞向远方。又想起了妹妹菲尔,想起了家乡熟悉的朋友们,想起了桑切大叔,想起了月光下的清卓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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