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解毒,闲来无事再凶他几句,不给好脸色看,他就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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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要是换个人对他如此大不敬,早被他剁成几十块扔河里喂鱼,他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一个眼神都能让顶撞自己的人有无数种痛苦的法子。
哪怕这世上唯有她能让他活得长久些,说到底,他真的要杀她,与自己的死活还真没多大关系,就更别说堂堂颜家公子,在外呼风唤雨,走哪国哪家都跟土皇帝般被人供着,进了这小小的破山谷,成日给夜澜吼……
他对她的忍让从未与别人有过腼。
仔细把她说的话仔细寻思了一遍,而后将他那双光彩熠熠的凤目眨巴了两下,肯定道,“不是。”
“那是什么?”夜澜问,凝住他的目光愈渐深沉。
那更似种威逼,不允他将心底亦真亦假的情感说出来揍。
若为假最好,若为真,她不会应,亦不可能回应。
可颜莫歌岂是个受人胁迫的主儿?
“你在怕?”露出一丝清浅的狡笑,他道,“你怕我喜欢你。”
夜澜不为所动,“你只说了是‘好像’,就算是真的,同我也不得多大关系。”
意料之外的冰冷让颜莫歌大为不解,她的语气里充满凉薄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仿佛她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人?
这澜谷里里外外都是蹊跷,她藏着的秘密更不少。
连日来他暗自查探过,该走该绕的地方都没落下,却未曾见到半块石碑。
假如她师娘和腹中孩儿已死,不可能葬在别处,就算是他想错了,那夜澜的师傅呢?
这里一定还住着其他人,只此时不在,或许外出了,或许偶尔回来一阵,与他相错开。
除却他住的那间客房,空出来的整洁房间还有其二,一看便是为随时会归的人准备的。
每每他提及谷中的事夜澜就三缄其口,想再听她多说只言片语都难。
可她越是隐瞒,颜莫歌越好奇得紧。
还有,她说有人会娶她,是谷里的人吗?
这些要是直接问夜澜只会遭冷眼,思前想后,素来霸道的颜公子在心里转了一个大大的弯,决计先不惹恼她微妙。
摆出认真沉吟的模样,他道,“喔……我喜欢你确实与你不得多大关系。”
闻他所言,满是抗拒的夜澜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俊俏的脸容上漾出纨绔公子的浪荡和不羁,轻佻的说,“再说本公子也不确定,待我确定了之后,嗯……最多我继续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就是了,你看这样如何?”
打商量的说完,颜莫歌咧出个大大的笑容,一脸无邪。
夜澜看他的眼色如同看个怪物,长得好看,笑起来好看,就是脑子不大好使,脸皮更厚得没边没沿!
常言道‘伸手难打笑脸人’,她只好一言不发站起来收拾碗筷,话都不屑与他多说。
颜莫歌得寸进尺,目光紧锁她追问,“怎的不言?你不言,本公子就当你应了?”
外面的天色又沉了几分,不消片刻就会黯然无光,这日两人光惦记着在心思里过招,晚饭都吃罢啦,屋内还不得点上灯,不动时未觉,一站起来才恍然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
心烦气躁的丢下‘随你’两个字,夜澜使唤他去把灯掌起来。
不就是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喜欢’?
她才不当回事!
手里捧着碟碟碗碗,刚要行出去,迎面一阵清风拂来,夜澜忽然顿步惊觉!
只微愣了半瞬,她连忙把手里那摞盘碗随手搁到一旁,转身快步行近颜莫歌,一把夺了他正欲吹染的火星子。
“怎么……”
“别说话!跟我走。”
压低声音道罢,她抓住他的手就从小厅的后门夺出,脚步轻而急的飞奔,往后山跑去。
……
颜莫歌一身武功,却丝毫为觉有哪个入了谷,只夜澜的话他还是信的。
她神情紧迫拉着自己跑,虽说颇像逃命,但逃得真真叫他心花怒放。
嗯……手要一直拉着,如此甚好。
后山是谷中最为潮湿阴寒之地,顺着极为倾斜陡峭的山体,有无数溪流交错而下,通往深洞的湖泊就是因此汇聚而成。
此地常年有溪水流过,将山山石石打磨得光滑无比,上面还覆着有毒的青苔,水中有毒,故而连那湖里都不得活物,就是夜澜也不常到这里来,除了躲避那个人时。
拉着颜莫歌一口气跑到此处才停下,溪水欢快的跳跃,不禁掩藏了他们的行踪,更称合着她忐忑的心。
细雨绵绵,沁湿着两人的衣衫和身子,连呼吸间都有白雾若隐若现。
稀薄的夜色把她脸上的不安显露无疑,不经意的移眸,与他的撞了个正着。
夜澜局促,松开她主动抓住的他的手,避开他的视线时,反过来被他逮着了。
“你在躲谁?”
“当然是我想躲的人。”
“你师傅?”
她不应,连被他握住的手都不管,爱抓多久抓多久!
颜莫歌好容易自个儿撞上了蛛丝马迹,才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往所居的房舍方向看了一眼,他再做闲话般问,“那你总得与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来的吧?”
没道理他一身武功,还不如她的五识敏锐。
夜澜拗不过他,心想只是躲一时半刻,说些皮毛应付也无妨,就道,“有风正好将谷中没有的味道带了进来,我自然就晓得有人来了。”
凭风中传香就能辨认,她有这本事颜莫歌不稀奇,只不过既然她躲的人能自如的进到谷中,难道还不会四处找寻?
这后山又不是什么隐秘非常的地方。
想着,他注意到哗哗的水流声,思绪一转,唇角了然的上扬,又问,“你怕那人?”
夜澜斜睨了他一眼,单看她神态表情就是不会再多言。
她垂眸,定定的看他抓着自己的手,意思就是她做了回答,他也该放手了。
“这算哪门子的说法。”颜莫歌诧异得很,转而面露出一抹邪气的狠色,他笑道,“既然是你想躲之人,我出去帮你杀了他!一了百了!”
说着他就抓紧她望来路折回去,假意要为她出头。
夜澜慌了,卯足劲站在原地死拽他,“你莫要胡来,这是我的事,跟你不得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颜莫歌笑容满面,语调轻快,“方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既然你是本公子好像喜欢的人,为你排忧解难乃我乐意之至,况且来人又瞎又聋,我再不济,杀他也绰绰有余了。”
这话当真惊了夜澜,“你怎么——”
猛地她恍然大悟,自己满身都是破绽,他聪明如斯,稍作思绪就能想通,为的也只是逼她亲口说出他想听的罢了。
僵默了良久,她幽幽叹息了声,认输了。
“那是我师兄,偶时会突然回来,他来我便躲到此处,因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无颜相见,诚然你猜测得分毫不差,他双耳失聪,眼眸失明,但我不会许你伤他丝毫。”
“他就是那个你说会娶你的人?”颜莫歌蹙眉道,“是不是你不愿嫁,所以才躲?”
“若我说‘是’,你当如何?还是要帮我杀了他一了百了?”
夜澜百般无奈的笑,自嘲又讽刺,“颜公子,你忘了我答应与你解毒是为了阿岚儿吗?若是因为你对我的‘好像喜欢’就要帮我杀人,好意心领了,我不需要。”
转过身,她背对他冷漠道,“我早有所言,谷中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对我的‘喜欢’大抵也只因这谷中太闲,便拿我来找乐子,这些我都不予计较。你且放心,就算我医不好你,也会依言为你续命十年,药很快就能配好,最多七日。”
七日后,从此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