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公孙芷与任不在别了正派诸人,二人于月下乘马。任不在坐于身后,但闻清香扑鼻,又见柔丝绕弄,不觉便将身子靠了上去。
“喂!干什么!”公孙芷怒声道!此处正值荒郊野外,大火不知早已远去多久。
任不在闻声似乎受到惊吓,倏地坐直。
“喂,手放哪!”又是公孙芷的斥责声。
任不在无法,只好将手松开,明明本是少年男子,孤男寡女,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动一点歪心思?任不在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风流公子。所以他最不愿的就是被公孙芷讨厌。
“你朋友,不去找他?”
“不了,他习惯独处,朋友只有我和...”
“和什么?”
“不能说。”
“他舍生帮你,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无情了?”
“你若知道他帮了我多少次,你会认为我是个人渣。”
“他帮了你多少次?”
“至少有五千八百次。”
公孙芷吃了一惊,继续问道:“你一次都没有谢过他?”
任不在老实承认,道:“是的。”
公孙芷呼出一口气,道:“你确实是个人渣。但是你也帮助过他,是吧?”
“是的。”
“你帮过他多少次?”
“不知道。”施恩于人,又有谁会记着呢?他们只会记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却已然忘记了自己对别人的好。
任不在呼吸着香甜的空气,感受着公孙芷身体的温度、柔软,情愫荡起一丝涟漪。任不在奋力克制住,笑了笑,说道:“他和我擅长不同,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互相帮助。”
“嗯。”公孙芷静静地听着,因为她此时心情平复下来,却发现此时正是二人共处。
健马早已筋疲力尽,正在小路上“嗒嗒”的踱着小碎步,四处虫鸣悦耳,星空皎洁,明月在上,见天外云朵在月下忽暗忽明。
如此美景,加之伴侣常伴,怎不心动?
任不在痴痴的看着公孙芷,顺着她望着天空的月亮,待再看向公孙芷时,她已然红晕染遍玉质脸,耳根也透着血红。
任不在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笑出声来,打破了这一片宁静的氛围。
公孙芷头也不转,嘻嘻笑着问道:“笑什么呢?”
任不在满脸坏笑,说道:“你不是说要离我三十丈么?”
公孙芷心中恼怒,道:“要不是你受伤了,我早把你客客气气的送下马去了。”
谁知任不在笑着问道:“用脚客客气气?”
公孙芷闻言一笑,低着头娇声道:“嗯。”
马儿缓慢的走着,徐来的微风似乎也带着香甜的气息,任不在静静的享受着。公孙芷亦是静静的迎着风,任由青丝飞舞。任不在好似爱闹的花猫,总是想着咬住这跳动的发丝,却因为害怕惹恼了公孙芷,故而一直忍着。
二人终于相依,就这么一路无声,月亮也羞红了脸,躲进云层,偷偷的瞧着。
不久。
二人见到人烟,便开始驾马赶路,幸而此时路途亦是并不遥远。不久,终于赶到清风山,见公孙立众人竟站立门口,二人还未到得山门众人已然迎出。
公孙芷见着公孙立,还未张嘴便被公孙立严厉的眼神阻止。
月色很淡,门口两旁的灯火闪烁着。众人拥上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赵红莲已经在一旁准备扑入公孙芷的怀抱...
公孙立没有说话,见着任不在与公孙芷下来,他早已注意到任不在身上的嫣红,眼神变得更为严厉。任不在倒是似乎并不自知。
直到任不在下马时,众人才看见那一抹血红,董习等人早已拥上。赵红莲已然跃入公孙芷的怀中,悄悄的和公孙芷说着话。
“小师弟,师妹,没事吧?”董习看着公孙芷似乎并无大碍,遂将任不在拉到身边,众人终于看清了身上的伤口!
顿时清风山变得更为焦躁,吵闹。周围的虫鸣,似乎也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低鸣着,弯月也躲到了云层中。
董习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稍缓。问道:“小师弟,这是谁伤的?”
纵使用了路无金的止血药,此时的白布也已经泛着红,显然伤的其实不算轻。
任不在哈哈一笑,道:“没事儿,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你看。”说着便跳了几下,却被董习拉住。
似乎现在这成了大家关心的问题,董习关切的问道:“好好好,谁伤的?这是。”
任不在无法,只得如实回答:“苏煞。”
......
当众人听到“苏煞”二字时便已经沉寂,三苏确实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任不在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当然,任不在二人能够活下来确实幸运,若非苏煞急于去救苏河的话,任不在与路无金的性命可就难说了,纵然苏恋儿求情,终究也没有苏煞的枪快。
任不在将事情经过讲与众人听,一旁的公孙芷都有些暗暗担心,不觉偷偷的看了看任不在。
公孙立终于缓缓走出,看着任不在道:“陨铁一事告一段落,就好好养伤。再跑,我就把你绑起来,吊在警示厅。”声音虽然严肃,众人却忍不住笑出声。
任不在心中对公孙立亦是十分感激,却还是抱拳道:“前辈,晚辈今夜与朋友相会,恐怕不能不走了。”说着便深深一鞠,却使得众人眼神奇怪,都直直盯着任不在。
“可以叫你那位朋友来清风山坐坐啊。”
“是啊,小师弟,你伤这么重,还要乱跑。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
见众人热情,公孙芷只好打破众人的劝说声,道:“就让他去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董莲此时却嘻嘻一笑,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俩都一个倔脾气,现在都会一个鼻孔出气了!”
说着众人又忍不住笑起来,公孙芷早已满面通红,埋怨的看着董莲,董莲却似不自知一般。
任不在倒也随着众人大笑,却是注意着自己的伤口,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公孙立眼色也缓和下来,道:“有机会把你朋友带来清风山玩玩吧,山上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却也是个避暑圣地。”
任不在抱拳道谢,便一纵身,消失在月色中。
“这小子,就不知道走正路。”这是董习的感叹。
静立片刻,众人便招呼着回去。
半夜月明,却见一人如鬼魅般自清风山飘出,竟是直奔火灾所在。
......
任不在别了众人,忍着疼痛,提气运功,不到片刻便到了破庙旁。见着路无金正坐在断壁残垣上,赏着月,便也走近,在对边破墙上坐下。路无金并没有看他,仍是静静地盯着月亮。
任不在问道:“你去找东方叙他们了?”他本不必问的,却还是问了出来。
路无金淡淡吐声道:“嗯。”
任不在随口问道:“怎么样?”
想来或许杀不了他们吧,毕竟这三人可是成名已久。
“没看见,只有一个很可怕的黑衣人,似乎就是他点燃的森林。”
任不在轻轻点头,道:“哦。”忽又疑惑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路无金看着高空挂着的月亮,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路无金本不是话多的人,但有时候,他的话,会变得比较多。
路无金突然问道:“那姑娘是清风山的人吧?”
任不在道:“她叫公孙芷,是清风山的人。”
路无金看着任不在,缓缓说道:“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说不定,我们会给清风山带来许多麻烦。”
任不在笑了,似春冰初融:“杀那秃驴的时候我们不暴露身份就行了。而且,现在麻烦已经找上我们了。”
路无金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任不在,他知道,劝说已经没用,只是心中微叹,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不在似乎附和道:“是啊。”
静默了片刻,路无金终于开口道:“我想,我们报仇的意义何在?”
路无金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报仇,他总是觉得不能带上任不在了。
任不在闻言眼中已然冒火,厉声道:“宰了那和尚,为大家报仇!”
路无金静静地看着任不在,眼中尽是哀伤,这哀伤的眼神,有如四海之水,将任不在一腔怒火湮灭。任不在也静静地看着路无金。
“杀了他呢?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都不能复活,只是世上又多个死人而已。”
路无金眼中似乎带着些嘲弄,当然他嘲笑的就是他们自己。夜里的空气透着凉意,任不在只觉得伤口有些痒,却没有闲心去管他。
“不杀他?果然恶人千年,善人短命。”
......
路无金又不说话了,陷入沉默。两人就这般在墙上靠着,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