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觉得自己对赵怀煜的了解还是差了一点,至少他这一身功夫他就没有查出来是怎么学来的。
果然没有了现代科技,要想查清一个人所有的事,还是难了点。
赵怀煜似乎没想到他会掏出抢来,愣住了神,没有反应。
沈七眯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他片刻,忽的迅速伸手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了赵怀煜的脖子,赵怀煜依旧没有反应,居然就这么任由他掐住,桃花眼一片朦胧,确切说,是茫然。
果然不是完全清醒
沈七收了枪,顺便缴了他手里的械,拿起来一瞧,居然是一把剪刀,这一凑近忽然闻到一股铁锈味。
他皱起了眉。
他没有受伤,赵怀煜大约烧得糊涂了,处在自我防备状态,刚刚一番动作已经是他的极限,根本没有给他造成伤害。
所以这血迹
沈七目光重新落回了赵怀煜身上,却见他眼睛重复睁开闭起,几下之后,终于撑不住,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掐着他脖子的手反倒成了支撑。
手心的温度热的惊人,沈七收回手,赵怀煜便直挺挺瘫倒在了他身上,滚烫的脸颊擦过他的脸,呼出来的气一片灼热。
“七爷。”
忽的灯光大亮,沈安带着温医生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情形,楞了一下,连忙上前来“七爷没事吧”
沈七制止了他要扶开赵怀煜的手,没有推开赵怀煜,就让他躺在自己身上,朝温医生招了招手“看看是怎么回事”
温医生倒是见怪不怪,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先看这里。”沈七另一只手一直放在赵怀煜的大腿上,触手濡湿,剪刀上的铁锈味就是从这里来的。
温医生取出剪刀剪开赵怀煜的裤子“小伤口,不严重。”
沈七这才小心抽身,扶着赵怀煜躺下来,探身去看了看,果然不严重,狼崽子大约怕自己烧糊涂出事,用剪刀扎了自己大腿保持清醒,他猜测恐怕还有小甲的缘故,小甲悄悄进来探究竟被他觉察到了,可能以为是有人要害他,才用剪刀戳了自己。
沈七心里哭笑不得,又有些不是滋味。
温医生动作很快,帮他上了药绑了绷带,有华总统插手,国内西医发展的甚至比国外还要先进,他上药之前顺便拿出体温计要测体温,沈七挡了他的手,自己接过来,解开赵怀煜的衣服帮他夹到腋下,狼崽子果然练过武,这身材,跟小甲几个有一拼。
温医生戴上听诊器在赵怀煜身上探了探,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发烧了,不过这孩子体不错,没有引起病变,打一针吃点药,再盖上被子捂一捂出身汗就能好了。”
“嗯。”沈七帮赵怀煜将衣服穿好,
趁着等温度计的时候,温医生打开药箱配药,准备针管,等准备好,伸手跟沈七要了温度计“嗯,三十九度快四十度,从下午烧到现在,也亏这孩子底子好。”
他拿起针推了推,跟沈七示意。
沈七伸手将狼崽子揽到怀里,让他侧身,手放到他的裤腰上,忽然一顿,抬头看向沈安“转过去。”
沈安愣了下,转过了身去,心里被一排我去刷屏。
我去,七爷来真的
沈七完全不在意他在想什么,他看了眼温医生,温医生耸耸肩“我倒是想闭上眼,但你觉得我能闭上眼打针”
沈七冷冷瞥了他一眼,褪下了狼崽子的裤子。
温医生翻了个白眼,快很准的扎了针“我有老婆孩子,对男人才不感兴趣”
沈七懒得搭理他,等打完了针,叫沈安倒了水过来,拿起药片塞到狼崽子嘴里,自己含了一大口水,掐住他的下巴口对口给他灌进去,舌尖顶着药片,连带水一起叫他吞咽了下去。
沈安看得目瞪口呆,温医生自顾自收拾药箱,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五块药片被沈七用这样的方式一一给赵怀煜喂下去,嘴里霎时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他朝沈安勾勾手,沈安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糖来,沈七捏了一粒塞到嘴里,苦味瞬间被甜意压了下去。
“走吧。”
他从床上下来,帮赵怀煜盖好被子,咔嚓两下咬碎了糖果,含混道“叫小甲留下看着,有什么事及时来告诉我。”
“是。”沈安应道。
沈七理了理衣袖,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跟来时一样施施然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晚他进过赵怀煜的房间。
赵怀煜醒来时已经天大亮,他倏地坐起身,带着血渍的剪刀还握在手里,目光警惕,然而屋子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他松了口气,低低笑了一声,诡异而狰狞,天不绝他,让他活下来了
他怔了怔神,恍惚记得自己昨晚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抓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用枪指着他,但又没有杀他,有接二连三的脚步声,有人帮他看病,帮他打针,还喂了药。
果然是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笑,果然是梦,不是梦,谁会管他的死活。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掀开被子打算起来,突然顿住,瞳孔骤缩。
不,不是梦
嘴里是药片才有的苦味,腿上的伤口被包扎完好,臀上有轻微的刺痛,这一切一切提醒着他
不是梦
他慢慢眯起了眼。
选举过后,忙的不止是大夫人的几个少奶奶,沈家的男人们更忙,各种宴会应酬不断。
相比之下还没有正式办差的沈七倒显得要清闲一些,不过满京城的公子哥儿无不发来邀请帖,今天这个请他吃饭,明天那个请他看戏,还有胆大的小姐,发了贴来请他看电影。
沈七应了几个相熟的公子哥儿,先去跑马场溜了一圈,又打了一回高尔夫,玩了一回枪,便意思意思应酬了。
各大军阀进京,除了为选举,还带了儿女来,为前程为婚姻。
这些少帅少爷们有沈家前头三个少爷关照,小姐们有三个少奶奶还有侄女沈佩萱应付,沈七原本没有要出头的意思,直到大少奶奶有意想趁机给沈佩萱相看一个未婚夫。
沈七第一个不赞同“阿萱才十五,着什么急”
沈佩萱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因为上个世界养娃经历,他多多少少移情将她当女儿孙女看待,怎么愿意她这么早就定亲,至少也得十八岁成年以后再说。
大少奶奶虽说跟着学习了新式观念,但从小受到的老派教育根深蒂固,她自己就是十五岁和沈大少成的亲,将女儿留到十五岁才开始相看,对她来说已经算爱女了。
她笑得温婉,眼神却跟坚定“十五不小了,也不是要她立刻就成亲,只是先相看,早定下来也能早早培养感情,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算藏的再深,他也不可能一装五年,阿萱是我女儿,我自然得提早为她做打算,叫她日后过得幸福。”她顿了下,声音放轻,“至少得比我过得好。”
沈七想起大哥在外面养的那些个女人,心里就有点虚,大嫂一直对他不错,他却帮大哥隐瞒,实在对不起她,不过他觉得大嫂心里其实也清楚,但这个时代如此,老式与新式碰撞,有人选择彻底斩断,有人选择虚与委蛇,比起那些个登报高调离离又合合的才子,沈大少其实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没有将一个女人领回家,不管外面如何,家里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也没有闹出私生子来。
这一心虚,他只好应下了这件事,帮着相看,至于到时候看不看得下,那就不能受他控制了,他就不信这些个少爷全都清白如纸。
隔天沈七就以自己的名义发了帖子出去,叫上一众去他的私人园子赏梅。
沈总统出身富商之家,在当地称得上首富,他和华总统是同窗,后来结拜为异性兄弟,华总统起事,最初的资金全是沈家的,华总统从后世来,各种赚钱的点子随手拈来,沈家跟着沾了不少,几乎每一个华总统的生意都有沈家的股份。
一座园子,对沈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园子是前朝一王爷的,那位王爷至今还活着,为了一家老小生计,将园子挂牌出售了出去,沈七正好看见,就派人去买了下来。
园子在郊外,靠着山,景致极好,那位王爷喜梅,便绕湖种了大片梅花,正值花期,梅林连绵,十分壮观。
收到帖子的全部都来了,哪怕是在选举时投了反对票的几个军阀之子,见了沈七,脸带笑,仿佛根本没有这回事。
沈七不置可否,他坐在亭子最上首,姿态懒散而随意,却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压得下首这些少爷们正襟危坐,不敢随意嬉闹。
等看到赵司令家的三个儿子进来,他忽的笑了,神色也变得温和“赵三,过来。”
众人惊讶,虽说早听说了选举最后一天下午酒店发生的事,但没想到七少爷对赵三会是这么看重,跟对待他们的态度一比,简直天上地下,当下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
赵怀潮心里高兴自得忐忑等等情绪混杂,稳了稳心神,走到沈七面前。
“坐。”沈七见了他仿佛很高兴,下巴轻点,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转头淡淡瞥了赵家剩下的两个少爷一眼,“你们随意。”
赵怀森心里的嫉妒快要冲出来,接到请帖的喜意荡然无存,恨不得给赵怀潮一刀,父亲本来就偏向他,这下又有了七少爷撑腰,那个军校的名额肯定是要给他了。
赵怀煜定定看了沈七一眼,跟在赵怀森身后找了一处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沈七好戏刚刚开始。
好吧,又是半夜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