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以来,朝庭对外戚是相当防备的。公主下嫁或者皇子选妃,必须是平民家的孩子,负责选妃或选驸马的,也不是朝中大臣,而是宦官,这样就防止了宫里与大臣们的勾连,有效地避免了外戚干政。
当然,如果像李蔷薇这样,被选上后,发现有一个直系血亲在朝,那肯定会将这个血亲的官职剥夺,不会让他跟权力沾一点边。
所以,韩爌与姑母相认后,迅速冷静下来,权衡一番后,嘱咐姑母将这个关系掩住。一来表兄妹二人一在宫里,一在官场,可以暗中守望相助,对二人都有好处;二来,如果暴露这个关系,韩爌作为血脉至亲,仕途肯定会被结束,李蔷薇也会失去进宫资格,就是进了宫,也不会得宠。
所以,暴露这个关系有百害而无一利,对谁都没有好处。
李家听从了韩爌的建议,没有声张,把这层关系掩了下来。
除了这几个当事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被指派伺候李蔷薇的王承恩和一个小太监知道,为此,韩爌还拿出一大笔银子,作为封口费,给了王承恩和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却是李进忠的老乡,一次酒后,一时没把住嘴,露出了一点口风,李进忠非常奸滑,又哄又吓又灌酒,终于完全知道了事情原委,结果,这件事情,又多了一个知情者。
……
李蔷薇进宫以后,韩爌并没有给予特别关注,因为当时国本之争甚烈,大臣们力挺朱常洛,而皇帝却独爱朱常洵,朝臣和皇帝互不相让,明争暗斗二十多年,胶着局面已成。直到梃击案发生,皇帝终于扛不过朝臣,册封朱常洛为太子,封朱常洵为福王,并之国洛阳,国本之争这才划上一个句号。
朱常洛当了太子,韩爌这才发觉,自己暗藏于宫中的这着棋,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因为,李蔷薇无子,生了一个儿子,却是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即使朱常洛最后当了皇帝,李蔷薇作为一个无子的嫔妃,在宫中地位也不会高,更不会成为自己官场上的助力。
直到有一天,宋道长的到来,才重新激起他的雄心壮志,功名心才重又热了起来。
今年年前,有一天,韩爌正在书房看书,管家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一个游方道人,求见老爷,说要送一桩大富贵与老爷。”
“哼,一个道人会送什么大富贵与我?分明是骗吃骗喝,给点银两打发了。”韩爌随口吩咐一声,眼睛根本没有离开书本。
“是,老爷。”管家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管家手捧一束鲜花又回来了。
“老爷,这个道人恐怕真有点本事,老奴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想打发他走。没想到,他从怀里掏出这些花,让交与老爷,说老爷一见,定知深意。老爷,你看这些花非常新鲜,也不知他是怎么变出来的。”管家说着,把那束花捧给韩爌。
“噢?”韩爌一听,心下大奇,接过鲜花一看,却是一束蔷薇,花朵鲜艳欲滴,看枝折处,也是新鲜的,把花凑到鼻子前一闻,还隐有香气。
此时正值冬季,北地寒冷,别说鲜花,就是青草树木都不见一点绿色,原野之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命迹象。这显然是刚采的,莫非此人有通神之能,从遥远的南方采过来?
他从小受的就是儒家教育,对鬼神之说自是不信。但寒冬腊月却见到鲜花,这怎么解释?
“蔷薇?莫非此人知晓了表妹之事?用此花来警示于我?先逞奇技惊心,再以花朵暗喻,此人到底是何用意?”韩爌心里惊疑不定。
无论如何,此人得见,见了以后探探他的底细再说吧。
道人被带进书房,韩爌一见,心下更奇。
就见此人五短身材,面上没有特殊之处,眼睛却是精光闪动,似乎能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头戴道冠,手执一柄拂尘,身穿一层薄薄的道服,却是一点不见有畏冷萎缩之像,反而非常洒脱地长身而立。
这还不算什么,最奇的是,韩爌竟然看不出他的年龄!
说他是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却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的皮肤,说他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却带着说不出的苍桑和世故。
“吩咐下去,我与道长有事要谈,不得召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韩爌心知遇上了奇人,连忙吩咐管家道。
“韩大人,无妨,有贫道在此,就是有一只蚊子进来,也休想瞒过我。”那道人自信地一笑,说道。
韩爌一听此言,知道这是个练家子,能练到寒暑不侵的地步,肯定功力深厚,耳聪目明自是必然。
韩爌摆摆手,令管家退出去。
“请教道长道号?”
“贫道姓宋,名献策,道号无名,自幼随师父天乙真人在终南山修道。”
“原来是宋道长。韩某敢问道长多大年纪?”
“多大年纪?贫道却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入山修道之时,正是宁王反叛之日。”
宁王反叛之日,距今已有96年,那眼前之人岂不是已近百岁?
“哼!韩某自幼束发受教,早成圣人门徒,你是何方妖道,竟然在我面前装神弄鬼?难道你的血肉之躯,不怕三尺青锋?”韩爌心中自是不信,一拍书案,怒斥宋献策。
宋献策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韩大人,世间多有奇人异士,你这是少见多怪了。”
“哼,别以为韩某不知,你着单衣,不惧寒冷,是练气所致;手变鲜花,幻术耳。就凭这些,也能称得上奇人异士?”
“韩大人,宋某要说能上天偷蟠桃、入地驱鬼神那是吹牛,但千里之外采个花草,偷个果子什么的,宋某还是能办得到的。大人如果不信,尽可再试。”
韩爌一听宋献策如此笃定,也将信将疑。心说:“莫非此人真有道行?要不,如何敢说如此大话?要说变出鲜花他早就藏在身上,还有可能,那我就再寻一样北地没有的果子,他没有准备,定然变不出来,到那时,再揭穿他不迟。”
“行,那就请道长给韩某人摘上一些岭南荔枝来尝尝如何?”韩爌戏谑地看着宋献策,笑着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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